草 明
《東北文藝》創刊回溯
草 明


原文手稿
戰火紛飛,染上了硝煙的鵝毛大雪飄揚中,東北的佳木斯、哈爾濱、牡丹江等地解放了。日本侵略軍奴役統治了十四年的歷史結束了。我國東北邊陲的人民歡天喜地地迎接中國共產黨,慶祝自己的翻身。陰暗的大地重放光明,歷史翻開了新的一頁。為了從根本上推翻封建地主的剝削制度,讓農民徹底翻身,耕者有其田,中國共產黨號召在東北解放的地區進行土地改革運動。中國農民盼望了幾千年的一天終于到來了。所有老解放區來的干部都興奮地、自覺自愿地響應號召到農村去參加和領導土地改革的工作。農民的力量是勢不可擋的,地主惡霸的抵抗也是頑固的。這場斗爭將會產生多么重大的歷史一頁啊。一批曾在1941年親聆或學習過毛澤東同志的《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的作家、藝術家們爭先恐后地響應黨的號召,到廣闊的農村去參加土改。作家們藝術家們都認為,這是投身到工農兵的火熱斗爭中去的大好機會;可以從斗爭和工作實踐中鍛煉思想、增加才干,并為創作出為新中國的歷史作見證的文藝作品作準備。大家背起鋪卷,到農村去、到部隊去,做群眾的知心朋友去。那時候是多么紅火又多么艱辛的年代啊!
就我加快所及,當年在東北到農村和部隊去的作家中,就有許多我熟悉的。例如周立波同志是在牡丹江的尚志縣園寶區當區委書記;馬加同志在佳木斯當區長;那位曾是陜北米脂縣縣委書記的魏德同志卻到五林縣當縣委書記去了。還有井巖盾同志在白城子搞土改……在部隊工作的有劉白羽同志、曲波同志、西虹同志、白刃同志周潔夫同志等。
我當然也報名下鄉搞土改,但組織上沒有讓我去,卻把我分配到中蘇友協去編輯刊物《青年知識》(那時還沒有成立文聯、作協那樣的團體,只好在友協那兒出刊物)。我雖然服從分配,但是心里老惦著下鄉搞土改。于是我到東北局組織部找部長林楓同志,要求批準我下鄉。他還是不同意我下鄉,并且指出說:“今后的形勢變了,是城市領導農村;我們的作家應該熟悉城市,熟悉工廠,熟悉工人階級。現在已有不少作家到農村去了,你就到工廠去吧。聽李立三同志說鏡泊湖水力發電廠搞得不錯,你到那里去吧。”
從此我到鏡泊湖水力發電廠去當文化教員,后來也參加過城市貧民訴苦會,也曾和孟貴民同志去接收哈爾濱郵政局,并參加創立東北郵電總局。這兩年我的工作調動很頻繁,但是都圍繞著城市的企業、工廠轉悠。這大概是領導上有意叫我熟悉城市熟悉工廠而安排的吧。
那年代,作家都迅速選擇自己的點下去工作,和工農兵結合蔚然成風,大家都不讓時光流逝,生怕歷史在自己眼前白白飛過。據我所知,周立波、馬加等同志在農村工作之余,正醞釀反映偉大的土改運動的長篇巨著,劉白羽曲波等同志也在構思有關火熱的解放戰爭中的英雄業績的作品。
中共東北局宣傳部的領導同志早就把這一切情景瞅在眼里,認為召開一次文藝工作會議,給作家、藝術家們鼓鼓氣,給他們創造一些創作條件是適時的,于是在1946年深秋召開了會議。
那次的會雖然很簡樸,但是令人難忘的。因為在這火熱的斗爭中,大家的熱情十分高漲,爭先恐后地講述他那個地區的尖銳斗爭的復雜面和多彩的生活,抒發自己與群眾共同工作和生活中所觸發的靈感。周立波那《暴風驟雨》的構思提出來了,馬加的《江山村十月》已動筆了,劉白羽的《無敵三勇士》已寫完了……我聽了心中納悶,工廠情形和土改、解放戰爭都不一樣——工廠內沒有敵人,但不同的思想斗爭都挺復雜的(可惜的是那個時候還未提出“人民內部矛盾”那個詞)。

1951年在沈陽宿舍寫作
“人家都寫敵我矛盾,而我呢?”我心里在打鼓……
正是這時候,會議決定先辦個綜合性的文藝刊物。讓作家藝術家有塊用武之地。并且為不久成立東北文協作準備。會上,要我牽頭和幾位編輯同志主持這個刊物。于是《東北文藝》創刊號便于1946年12月和讀者見面了。
辦這個刊物的宗旨,是堅持毛主席《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的方向。提倡作家深入生活,反映現實生活中的英雄業績以鼓舞和教育人民。那時的稿源是豐富的,因為大家都在現實生活中,寫出來的作品比較扎實生動;大家那時思想也活躍,提出不少好見解。為本刊早期寫稿的作者有:立波、趙樹理、沫南、羅烽、公木、肖軍、塞克、舒群、白朗、嚴文井、劉白羽、西虹、周潔夫、范政、史松北、張東川等;音樂家有:呂冀、丁洪、向隅、張棣昌、蘇揚、陳紫、王一丁;美術家有:華君武、朱丹、鑄夫、張仃、張望;翻譯家有:金人、馮亦岱等許許多多的名家。
我實在不是個稱職的編輯;三十年代在“左聯”的時候雖然參加過《作家》《現實文學》的編輯工作,但只是看看搞子,并沒有挑辦刊物的大梁,所以缺少經驗;而且一編刊物就不能到工廠中去。因此我在編了兩期之后,取得領導同意便辭掉了這個工作。由白朗同志來主辦這個刊物。
1947年2月,東北文協便告成立。可以說,《東北文藝》當時是起了團結文藝界的作用,同時也是對后來文協的成立起了催生的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