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孩子們一輛安全的校車

□文 / 本刊記者 林潔

給孩子們一輛安全的校車

□文 / 本刊記者 林潔

一起起校車事故觸目驚心，一個個花朵般的生命溘然消逝。

學校與家的距離有多遠，父母的牽掛就有多長。

全國校車需求量超百萬輛，什么樣的校車才是安全的，錢從哪里來，車輛如何管，學校、家庭、社會、政府，各扮演什么角色。在巨大的校車需求數字面前，企業看到的是巨大的商機，國家看到的應該是巨大的責任。在校車運營中，各級政府都遇到了諸多困難和實際問題。是搞還是不搞，怎么個搞法，采取什么樣的營運模式，這中間是各種因素的反復考量。在我國，有關校車運營的應對和摸索，其實早已開始。

專用校車“專”在何處

“其實大家混淆了概念，‘校車’事故大多是學生乘坐不規范校車而引發的傷亡事故，那基本都不是專門的校車，甚至是改裝的面包車、三輪車，有相當大的安全隱患。這和正式的校車有很大的區別。”有校車技術專家如是表示。

近年來，我國使用專用校車的地區越來越多，如西藏自治區拉薩市、浙江省湖州市德清縣、廣東省順德市、山東省青島市等。但還有很大部分地區尤其是偏遠落后地區還處在“過渡期”，還在使用 “山寨校車”和標準校車混雜運營，包括微客(一種封閉的廂式貨車)、普通公路客車、公交車等。

“長鼻子”專用校車

普通車是針對成年人設計的，少年兒童是很特殊的乘客，所以真正的校車必須有加強保護的配置。如果是一輛專業的校車，在設施配備方面能盡量避免悲劇發生嗎？專家的答案是肯定的。

2012年4月5日，《校車安全管理條例》發布。條例第二條明確規定，“接送小學生的校車應當是按照專用校車國家標準設計和制造的小學生專用校車”。

那么，專用校車到底“專”在何處？

2012年5月1日，《專用校車安全國家標準》被批準實施。它由兩項強制性國標《專用校車安全技術條件》和《專用校車學生座椅系統及其車輛固定件的強度》組成。這兩項國標明確了校車及座椅系統的各項技術指標和試驗方法，更加注重車輛安全性能、車輛配置的人性化、車輛安全管理的可操作性。

比如標準要求，專用校車的踏步(臺階)不能太高，必須設置上下車扶手，通道必須平整防滑，座椅和隔板必須軟化處理，車內空氣質量必須達標等。標準同時對限速裝置、乘員數量限制、急救箱配備、照管人員座椅配置、專用校車標志燈、停車指示牌、行駛記錄儀錄像監控系統等做出了一系列規定。

校車國標規定，幼兒校車的最大乘員數不超過45人，中小學生的校車的最大乘員數應不超過56人。此前一直被關注的校車是否必須是“長鼻頭”問題，國標并未做強制要求。

按照業內人士的說法，這個標準并不低，還是參考了美國的相關標準。

中國有大約2.33億中小學生，有9000萬名學生需要乘坐校車，專用校車的市場容量將超過100萬輛，每年的更新規模也將達到10萬至15萬輛，專用校車需求量大、任重道遠、前景光明。

資深汽車行業專家賈新光介紹，國標公布的校車應具備的安全技術條件實際上并不高，大部分客車生產廠家都可以達到此技術標準。專家表示，與歐美等校車發達國家相比，我國的校車產業正處于起步階段，專業制造商不多，但也有宇通、金龍等汽車企業涉足校車制造領域。另外，由于對國內校車產業前景的看好，目前許多汽車企業紛紛謀動，力圖在校車產業領域占據一席之地。

有汽車專家在談到專用校車的安全性能時講到，目前面市的國產專用校車大都采用了整車陰極電泳技術，使校車在耐用程度和安全性能上都更加優秀。同時，車內標配適合小學生乘坐的專用座椅和行車記錄儀、應急門等專用保障裝置。專用校車，外型更加鮮明，在安全性及配置上不斷追求改善。

盡管有資料顯示：目前中國在專業校車設計和生產上并不落后于美國，國內多家主流客車企業都已制造出符合國家標準的校車產品。但畢竟“好車價也高”，在利益面前，不少購車單位常常會“委曲求全”而購置一些不符合標準的校車來接送學生，有的干脆就用改裝車、二手車、農用車，甚至三輪車來接送孩子，為安全隱患埋下“伏筆”。

買得來更要養得起

正規校車與整天運營的公交車不同，只在上下學時間開動，其他時間只能閑置。司機工資、維修保養費用通常入不敷出，不小的費用常“分攤”到學校、家長頭上。這也使得校車在經濟欠發達地區，長年難以普及。

望城組建學生用車專營公司，由公司統一購買符合國標、噴涂統一校車圖案式樣的客運車輛，專門承擔中小學生和幼兒接送業務

誰來出錢購買或租賃校車？汽油費、養路費、維護保養費、安全檢測費、司機工資誰來管？

到底是什么阻擋了學校購進專用校車？是經費問題。

一個問題在于購買費用。一輛專用校車價格區間在20萬元到50萬元之間，會比同類普通車貴10萬元～20萬元。這樣的價格對于發達地區或者一些財大氣粗的學校來說可能不成問題，但是對于欠發達地區或者經費吃緊的學校就是個大問題。

更重要的問題在于運營費用。就算買得起，許多學校也表示無力承擔日常的運營費用。校車和普通的運營車輛不同，不可能拿出去搞運輸，相比商業運輸車輛一天大概有八個小時的時間是閑置的，還有寒暑假的問題。有關專家估算，如果僅由家長出錢維持校車運營，每天上學、放學兩趟，平攤到每個孩子身上，每天的運營費用高達幾十元，這樣的天價自然讓人望而生畏。

因此，如何讓學校買得起、學生坐得起專用校車成為我國校車發展亟待解決的問題。以首吃螃蟹的浙江德清為例，這里采取的是開設公司專營校車的解決辦法。校車由政府購買，然后委托專業客運公司代管。全縣乘車學生每人每次支付1元錢，貧困學生免費。校車的收益不足以維持公司運營，由政府出資補足虧損部分。這樣的“特權車”引來了網上的一片叫好聲。

而其中，政府投入則是德清縣校車得以平穩運行的關鍵。除了購買79輛校車投入的2000萬元之外，校車每年的運營費用也著實不菲。“長鼻子”校車排量大，日常運行費用高于普通客車，百公里油耗達到二十多升。每年的運營費用在600萬元以上，而校車除了接送學生以外，不能用于其他盈利性的用途。德清縣有近6000名小學生每天乘坐校車上學和放學，按照規定向學生收取的乘車費一年只有200萬左右，剩下的400萬元由縣財政專項設立的校車補助資金來補貼，約占全年教育投入的0.8%。

對于更多經濟欠發達地區來說，“公交化為主、購置校車為輔”也成為一條探索的路徑。

湖南有20個國家級貧困縣、38個省級貧困縣、37個武陵山片區扶貧攻堅縣，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我省學生用車要按照國務院頒布的《校車安全管理條例》規定由學校配備標準校車難度很大。

湖南重點推廣了望城模式和溆浦模式。“望城模式”，即專營模式。組建學生用車專營公司，由公司統一購買符合國標、噴涂統一校車圖案式樣的客運車輛，專門承擔中小學生和幼兒接送業務，不參與其他營運。“溆浦模式”，即客運模式。組建農村客運公司，客運公司在上下學時段統一調配車輛，確保學生用車，并加掛“學生用車”標牌接送中小學生和幼兒上下學，其他時段參與線路營運。

“望城模式”和“溆浦模式”被湖南重點推廣，但以專營為主的“望城模式”真正實行起來很復雜。望城在我省屬經濟發達地區，區財政每年負擔校車運營費用1000萬元以上，也難堪重負，其他地方不可能完全復制。一份來自湖南省教育廳的工作匯報顯示，“每年省本級安排的學生用車專項經費1億元，但平均每個縣市區不到100萬元，每年各縣市區財政還需負擔400萬元左右……”也正是基于此種考慮，目前全省校車營運，大部分縣市區都采用農村客運模式。

國內部分省市雖然對校車標準化運營模式進行了探索，但仍解決不了校車運營中存在的管理、責任、虧損等“瓶頸”問題。有專家列舉了國外的一些經驗：在美國、加拿大等國家，經營資金由政府對校車企業給予補貼。同時政府采取商業經營方式，招標拍賣校車經營權。學校只負責監督安全和制定校車運行規則，這樣就減少了風險責任承擔；承運校車公司只要加強安全服務、履行合同，就會有穩定的收入保證。

共建校車綠色通道

校車雖小，但一旦出現問題，關系到多個家庭的幸福及社會穩定，因此管理部門責任重大，要把校車制度建立起來，配備最好的車輛和最好的司機，實施最好的交通管理，為孩子們建起安全“綠色通道”。

《校車安全管理條例》對接送接受義務教育的學生上下學的7座以上的載客汽車進行規范。條例要求，生產校車的企業應當保證所生產包括改裝在內的校車符合國家安全標準，并由取得校車駕駛資格的人員駕駛。行駛線路、開行時間和停靠站點都需要制定合理的運行方案。

近年來，有關校車相關標準和法規雖然相繼出臺，但這只是完善校車運營的第一步，監管問題若不厘清，校車推廣的死結依然難以解開。

要說校車安全該由哪個部門監管，教育、公安、交通等各部門都沾邊，可是責任沒有明確界定，“都能管”可能變成“都不管”。這個責任應該如何厘清？

現在，很多學校不愿意辦校車，主要是怕出了問題負不起責任。中國人民大學教育學院教授程方平表示，國家明確規定政府部門要主導校車的配備，但是從現在來看，各地政府部門并沒有承擔這部分的責任，而是由學校自己配備，這就會存在許多安全隱患，也就沒有明確的責任保障體系，那么最后的追責也是一筆糊涂賬。

政府不一定要把購買、運營等具體事務一攬子包辦，這個問題需要由政府牽頭，由發改委、公安、交通、教育等部門相互配合，共同解決。

在西安市閻良區，成立了農村定點學校校車試點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設在教育局，并制定印發了《閻良區在農村定點小學試行校車運行方案》、《閻良區校車管理規定》等具體工作制度。所有校車由區教育局校車管理辦公室統一調度，實行定點維修、定點加油，建立專賬、集中管理、統一核算。

閻良區校車由政府出資，統一采購符合國家校車新標準的統一標志、統一顏色、統一編號、統一式樣的校車。所有應聘校車司機的駕駛員必須持派出所、交警隊、醫院體檢等證明，經教育、公安審核并進行面試、技能考試、政治審查合格后，方可錄用。另外，該區校車按照每80-100名學生配備1輛校車的標準配置，校車封閉運行。學生乘車均采取自愿原則，根據實際乘坐天數收取成本費用。接送費由物價局審批，按每生每天2元及學生實際乘坐天數按月收。

在管理機制方面，采取“政府主導、部門協作、局管校用”原則。教育局校車辦負責校車調配、使用和管理，學校無權調配校車。同時，成立由安監、教育、公安、交通等部門組成的校車安全管理聯席會議，定期研究解決校車運營過程中出現的問題。

經過多年的實踐，閻良區校車不僅未發生一起安全事故，而且運行平穩順利，受到當地群眾的好評。但是，“校車服務及其安全問題的背后是復雜的社會管理問題，涉及經濟發展水平、教育均衡發展、道路交通建設和管理等諸多因素。”清華大學教授余凌云說，“不同地區，校車的發展策略應該有所不同，政府及有關部門需要有針對性地明確自身定位，履行應盡職責，滿足農村地區校車需求的同時，保障孩子們的安全。”

◎責任編輯/林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