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龍山現代黑陶藝術芻議

劉德功

在2014年10月舉辦的第三屆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博覽會上，山東的龍山黑陶藝術倍受矚目。對此，中央電視臺新聞聯播節目做了詳細報道，并對我——“非物質文化遺產（黑陶）代表性傳承人”做了專題采訪。我認為：“是文化創意和時尚元素的加入，讓龍山黑陶這一有著4600年歷史的非遺項目煥發出了全新的生命力”。

上世紀20年代末，我國考古專家在山東章丘龍山鎮的城子崖，首次發現了以黑陶為主要特征的龍山文化，以蛋殼黑陶為代表的龍山黑陶，被公認為中國制陶史上的顛峰，代表了中國原始社會制陶技藝的最高水平。然而，蛋殼陶在龍山文化后期逐漸消失，此后再未出現過，其制作工藝對于現代的人們一直是一個謎。

我作為土生土長的濟南章丘市龍山鎮人，自幼耳濡目染了龍山文化不斷的考古新發現和許許多多的黑陶制品、窯址及制作工具陸續出土。神秘的龍山黑陶文化引起了我越來越濃厚的興趣。80年代初，我建立了濟南德功龍山黑陶藝術有限公司，經過30多年的不懈努力，“德功陶藝”成為山東黑陶藝術領域的一面旗幟。我創作了二千多個種類的上萬件作品，不斷推陳出新的造型和裝飾工藝、日漸精湛的燒制技藝，向世人展現了古老龍山黑陶藝術的獨特魅力。我也因此被有關部門確認為“非物質文化遺產（黑陶）代表性傳承人”。

德功黑陶藝術是在傳承基礎上不斷創新的藝術，作品可分為仿古和創新兩大類。仿古類作品又可分為蛋殼陶類和器型仿古類。創新類作品不斷推陳出新，汲取雕塑、繪畫、現代陶藝等藝術元素，開發出黑陶雕塑、描金硬刻、影雕刻陶等新的藝術門類。

蛋殼陶藝術，主要是對龍山文化蛋殼黑陶文物的仿制和創新。從造型上看，主要有對章丘城子崖、日照東海峪、濰坊姚官莊、膠縣三里河等遺址出土的蛋殼陶杯等名品的仿制。這些仿品，基本上達到了4600年前龍山文化時期的蛋殼陶制作水平。雖為仿，但卻不拘泥于原始尺寸與造型。為了展示蛋殼陶燒制水平，增強視覺沖擊力，將日照東海峪遺址出土的蛋殼陶高柄杯的尺寸由高22.6厘米增加到10倍，做到高2.26米，直徑0.9米，讓人嘆為觀止。我創作的“蛋殼陶廣口杯”在2014年中國陶瓷界最高級別的“大地獎”評比中榮獲銀獎。

《蛋 殼杯》 金獎 │ 劉德功

器型仿古藝術，包括對壺、瓶、罐、尊、鼎、鬶、豆、甗、鬲等古代藝術品的仿制與再創作。一件件仿古藝術品體現出中國歷史的久遠與古代文化的厚重。我的鼎文化系列代表作品有《至誠寶鼎》、《中華寶鼎》、《龍紋五耳鼎》等，氣勢恢弘，寓意深刻。

雕塑藝術，主要采用雕、刻、塑三種創制方法，在黑陶坯體上創造出具有一定空間的藝術形象。代表性作品為《籬透天香》，作者采用手工拉坯成型，運用雕刻、鏤空的藝術手法制作完成。罐體周身用鏤空手法表現傳統吉祥圖案，其間雕刻四君子圖，將梅的清高、蘭的幽雅、竹的高潔、菊的隱逸表現的淋漓盡致。作品以高雅通透的視覺效果，榮獲第十四屆“百花杯”中國工藝美術精品獎金獎。

描金硬刻藝術，把髹漆藝術中的描金工藝和敷彩技法引進到黑陶藝術中來，改變黑陶色彩單一的局限性。在黑陶成品上用刻刀刻畫出圖案紋樣，做描金處理，然后填彩。單線平涂，線條剛勁，色彩鮮艷，對比強烈。題材多為中國傳統吉祥圖案、歷史故事、花鳥人物。這類作品典雅與華貴并存，富貴與厚重同體，具有較高藝術價值和欣賞價值。

影雕刻陶藝術，先在光亮的黑陶表面雕琢出圖像輪廓，根據黑白明暗成像原理，再用特制的合金鋼刀具，通過運用腕力刻制出點線疏密粗細各異、層次深淺虛實不等的圖像。影雕既有攝影作品的藝術效果，又能體現繪畫筆觸技法，獨具藝術神韻。全過程由純手工完成，展現出手工雕琢魅力。影雕刻陶作品《高歌》，瓶體造型新穎美觀、線條流暢、古樸典雅、端莊秀麗。欣長的瓶體之上，一枝柔柳低垂，瀟灑俊逸。柔柳之上，一只鳴蟬引吭高歌。圖案清新明快，描景狀物惟妙惟肖，給人以舒緩暢達之美感，具有強烈的視覺沖擊力。《高歌》榮獲第十三屆“百花杯”中國工藝美術精品獎金獎。

經過30多年的發展，“德功陶藝”形成了包括原料制備到產品燒制一整套成熟的工藝方法。

原料制備是選擇黃河上千年沉積的優質膠泥，經過浸泡、過濾、球磨、沉淀和陳腐，經真空練泥后使用。制坯包括拉坯、修坯和模制。拉坯是在轉輪是用雙手塑造泥料成型。拉坯成型需要厚實的藝術功底，在轉輪上拉出壁厚僅1-2毫米的蛋殼陶，那要好的修坯技術，絕非一日之功。模制也稱模具注漿成型，利用石膏模型吸取水分的原理制坯。有的作品還要進行粘接。如器皿的嘴、把、沿、足等部分，要分體成型后再進行粘接。磨光是用工具在坯體上反復打磨，使胎體中反光微粒有序排列，讓光線的平行反射給人的視覺得以溫潤的光澤感受。刻花是在泥坯上雕刻出裝飾圖案。燒制是黑陶制作的關鍵。燒制工藝的重點是窯爐、升溫曲線和滲炭技術。我們把窯爐建在室內，為拱頂方窯，高3.5米，長寬各2.8米，底部有循環煙道，頂有天窗，窯內設擋火墻，是在十多次改進后定形的。根據長期實踐經驗總結出一套完整的燒制技術。滲炭技術是黑陶燒制的訣竅。我們根據古代投入松木滲炭原理，創造出自己獨特的滲炭工藝。即在窯溫降至800度以下時封窯，進行滲炭處理。同時根據器物的大小，確定封窯的次數，待窯內溫度降至200度以下時開窯。燒制出來的作品達到了“色如漆、亮如鏡”的效果。

《高 歌》 │ 劉德功

評判一件黑陶作品的標準是薄、黑、亮。而檢驗一件黑陶作品要一看、二聞、三拭水。即測試作品的精細程度，坯料的成分及作品的吸水率。我們的作品達到了較好的燒結指標，完全經得起各種檢驗與測試。

我認為，我們老祖宗做的那些蛋殼陶現在我們要繼承，利用老祖宗的造型，把現代的文化結合進去，把現代的工藝技術結合進去，重要的是讓更多的人了解龍山的黑陶，了解龍山的文化，把這一華夏藝術瑰寶較好地傳承下去，并不斷發揚光大。

現代龍山黑陶藝術讓古老的非遺項目插上創意的翅膀，讓傳統的技法與工藝適應當今時代的審美，這正在成為新一代傳承人和文化創意者們共同的努力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