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老太太和她的七只公貓

道格拉斯·迪卡

麥克爾只是一名普通的警員，很少能夠接觸到大案要案，雖然他是一個推理迷，但只能在警局里處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然而，一次偶然的購物，使他破獲了一樁大案。

麥克爾有個可愛的女兒，這幾天電視的動畫片正在播放《小貓咪咪的故事》。小家伙看得入了迷，便纏著父親要一只貓，麥克爾擰不過女兒，只好去給她買。

在寵物商店購貓時，他遇到了一個善談的店員，小伙子喋喋不休地告訴他奇聞妙事。當得知他住在米奇大街時，小伙子說：“我有個老主顧也住在那里，她叫菲米婭，是個老太太，不知您認不認識？”

麥克爾嘴里嘟囔著：“我不認識。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嗎？”

“她是個可憐的老太太，60多歲了，8年前生了種可怕的病。雙腿癱瘓，一直臥病在床。她性情古怪，有點神經質。怪人干怪事，最近一個多月，她每星期向我買一只貓，可是，據我所知，她并不喜歡貓。”

“你怎么知道她不愛貓呢？”

“這是她妹妹告訴我的。菲米婭病得寸步難行，她妹妹莎拉住在那里照顧她。姐妹倆年齡只相差兩三歲，長得很像，都是干瘦的孤老太婆。幾個月前，莎拉到我們店買了一只黑公貓，她說她沒有什么錢，不能買好的，我就挑了一只普通的貓給她。可是，幾天后，她來問我能不能將這只貓退給我，因為姐姐討厭貓。我同意她退，可后來不知是她還是她姐姐又改變了主意，她始終沒有把貓退回來。

“我聽莎拉說，她姐姐很有錢，因此，當我接到菲米婭買貓的電話，就想挑一只名貴的貓給她，可她不要，只要一只普通的貓，而且指定買她妹妹買的那種，就是那種綠眼睛的黑公貓。一連5個星期，每個星期她都打電話來要我送一只去。前幾天，我剛送去第6只綠眼睛的黑公貓。”

麥克爾微微閉上眼睛，沉思了一會兒，問道：“她為什么不讓她妹妹到這兒買呢？為什么要你送去？”“我也為此感到奇怪。她床邊有電話，伸手就夠得著，但她為何不讓她妹妹來買呢？而且每次都要我在下午三四點鐘送貓去。我每次去，她妹妹都不在家。她告訴我，她妹妹有下午出去散步的習慣，外出時也不鎖門，因此我能推門進去。菲米婭還再三叮囑我，千萬不要把買貓的事告訴任何人，當然也包括她的妹妹莎拉。”

麥克爾說：“小伙子，我認為你無意中碰上了一件不尋常的事。看來我必須去一趟了。”多年習慣推理的直覺，使他認為這件事有蹊蹺。

“小伙子，你能帶我去一下菲米婭老太太的家嗎？我付你20美元。”

小伙子也是個喜歡刺激的主兒，立刻答應了。

麥克爾說：“現在是下午三點一刻，莎拉估計外出散步了。你帶我去見見菲米婭老太太，就說你幾天前賣給她的那只貓是我丟失的，現在我要討回來，過兩天你再給她送一只，行不行？”

“我去找個人幫我看著店，你稍等一下。”

十幾分鐘后，他們來到這對老姐妹住的公寓樓。走到第5層，只見房門外木盒里放著兩瓶沒有動過的牛奶。麥克爾看了一下，是昨天和今天的牛奶。他伸手轉動門把，門打不開，按門鈴，也沒有人應。

小伙子說：“她應該能聽見鈴聲的，里面只有3間房。會不會出事了？”

“我們去把這座公寓的管理員找來。”麥克爾說。

他們下了樓，看見一扇門上寫著“公寓管理員”的牌子，就按響了門鈴。

一個又矮又胖的女人打開門，粗聲粗氣地問：“干嘛？”

麥克爾說：“我找管理員，他在嗎？”

“他不在。他在一家化學廠里打零工，不到3點半不回家。你找他有什么事？”

麥克爾連忙解釋道：“這位小伙子和我叫不開菲米婭家的門，會不會出什么事兒了？”

胖女人嘰咕道：“這可怪了，菲米婭老太太病得起不來，她能上哪兒？她肯定在家。”

麥克爾問：“你今天見過莎拉老太太嗎？”

胖女人想了想，說：“有兩天沒見了。”

“平時，如果她妹妹不在家，她會打電話到管理員辦公室，叫我幫她倒垃圾，送到地下室，倒在焚化爐里。焚化爐歸我管，也是我份內的事兒。”

麥克爾掏出證件，在胖女人眼前晃了晃，說：“我要進她的房間看看，因為里面有點不對勁。你把備用的鑰匙給我。”

“你是警察！”胖女人趕緊翻出鑰匙交給他。

麥克爾把鑰匙插進鑰匙孔，突然門里邊發出了聲響，是跑動的腳步聲，還有東西在地板上拖過的刮擦聲。麥克爾連忙轉動鑰匙，門剛推開一道縫，就被卡住了，屋里的腳步聲也消失了。麥克爾用力撞開門，抵門的椅子折斷了腿。到里面一看，一扇窗戶敞開著，向外可通往太平梯。看來躲在房里的人通過太平梯逃走了。

他們在屋內搜尋了一遍，一個人影也沒有。臥室放著兩張床，一張床很干凈，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另一張床看來是菲米婭的。一床臟被子，松散地扔在床鋪上。姐妹倆都不在，盡管沒有發現血跡，但仍令人感到，這里曾有過一場血腥的搏殺。

“這兩天，你有沒有看見汽車什么的來接她們？”麥克爾問胖女人。

胖女人連聲說：“沒有！沒有！”

“你丈夫這兩天看見過她們嗎？”

胖女人愣了一下：“他是前天夜里看到她們的。自從上個月以來，他有時利用傍晚和夜間，去幫菲米婭漆門窗，修地板，現在快要干好了。”停了一下，胖女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說，“菲米婭小姐脾氣怪，很有錢，但為人小氣。她妹妹窮，不得不投靠她。菲米婭不信任銀行把錢都放在家中，她們倆常拌嘴，菲米婭經常賴她妹妹偷她的錢……”

他們又搜索了一下，在浴缸里發現了一只綠眼睛的黑貓，但它的頭蓋骨已經被擊碎，躺在血泊中。擊殺它的兇器是一把裝有粗鐵柄的澡盆刷，上面沾滿了血。

見胖女人望著黑貓發愣，麥克爾問她有沒有見過這種黑貓？胖女人說：“沒見過，但我丈夫看見過。最近一段時間，他在焚化爐燒垃圾時，常看見垃圾中有死去的黑貓。他告訴我，不知是哪個混蛋，把死去的黑貓扔在垃圾里，每星期一只，已經有五六只了。燒起來味道難聞極了，真討厭！”麥克爾又仔細檢查一遍現場，他把菲米婭用餐的托盤拿到桌上觀察，發現盤內的刀叉、湯匙都是銀的。這銀餐具本來很容易留下指紋，可現在上面一點痕跡也沒有。從盤內的殘羹剩飯看，餐具并沒有去清洗，唯獨刀叉、湯匙擦干凈了。到底是什么人擦掉的呢？endprint

他把盤內的食物殘渣用紙包起來，送到法醫那兒化驗。法醫說這些食物一點毛病也沒有，吃它保管沒事。

麥克爾心里有了答案。在此之前，他一直試圖對菲米婭為什么在五個星期內買6只貓以及這些貓一只接一只地死亡作出解釋。這個謎現在看來有謎底了。菲米婭不喜歡貓，卻買了這么多貓，并不是要抓老鼠，也不是想送人，這七只貓全死了，六只在焚化爐里燒成灰，一只死在浴缸里；她也不可能殺貓取樂，再說，她也無法下床干這事兒。現在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自衛。

菲米婭生活在恐懼之中，她怕謀財害命，她吝嗇，不信任銀行，對自己的妹妹抱有戒心。她是想用貓來使自己免遭殺害。

她接連幾個星期買貓，是用貓試吃她的飯，結果一只又一只中毒死去了。因此她只有再買。貓死了，她又不敢聲張，只有裹起來，扔到垃圾筒里，請胖女人幫她把垃圾倒到地下室的焚化爐里。

菲米婭擔心的投毒者主要是她妹妹莎拉。她大概就是用莎拉買的貓挫敗了莎拉第一次企圖毒殺她的陰謀。她為了不讓妹妹生疑，她就買了同樣的黑貓。盡管一連用6只貓挫敗了6次毒害企圖，但莎拉一直還以為家里的貓仍然是她最早買的那只。

“現在菲米婭失蹤了，看來發生了第七次毒殺，而且謀殺成功了。”

從所有的跡象看，她死于毒物，但飯菜里沒有毒，第七只貓不是毒死而是被打死的。可見投毒者變化了放毒的手段。以往將毒放在飯菜里，結果只毒死了黑貓。看來第七次沒有放在飯菜里，而是將毒藥涂抹在刀叉、湯匙上，菲米婭沒想到這一層，她看到貓吃了飯菜沒事，就放心地使用刀叉吃這些飯菜，結果中了刀叉上的毒。

基于這個判斷，他向上司作了匯報，然后趁著夜幕悄悄地潛入這對老姐妹的房間，靜靜地等候著。

半夜，他聽見走廊上有聲音，不一會兒，房門被人輕輕地開了，顯然，這個人也有鑰匙。

麥克爾沖上去，跟這個人扭打在一起。這時，幾名警察進來，終于將這個人制服在地。一切都如麥克爾所料。

他是這么推斷的：兇手毒死菲米婭，是為了謀得她的錢財。今天下午他們來時，兇手聽到有人來，從窗外太平梯逃走了。這說明他還沒有找到錢。殺人后，他有許多事要處理，沒工夫找錢，他還會再來。

從種種跡象看，莎拉似乎有作案的動機和條件，因為她與姐姐不和，她想要姐姐的錢，她給姐姐做飯菜，她最有可能放毒。但是，當麥克爾看到第七只黑貓慘死在浴缸里時，他就把她排除在外了。因為她不僅不恨貓，相反一向喜歡貓，她決不會殺人又殺貓的。這反過來證明，她不是兇手。

莎拉不見了，說明也遇害了。兇手原打算殺死菲米婭，嫁媧于莎拉。沒想到作案時，正好被她撞到了，于是將她一起殺死，至于她們姐妹倆的尸體，他估計被兇手扔進焚化爐了。

這個殺人犯能在一個多月里接連投毒作案，卻沒有被懷疑，肯定是與菲米婭她們接觸較多的人。在這里只有一個人具備各個方面的條件。這個人在最近的一個多月里，幫這對老姐妹油漆門窗和修補地板；這個人是在傍晚或夜里干這些活的，這正是吃晚飯的時間；這個人在化學廠里工作，能弄到毒藥；這個人照管垃圾焚化爐，可以從容地焚化被害人的尸體，清理掉骨灰。這個人就是公寓的管理員。

由于破案有功，一個月后，麥克爾警員成了麥克爾警官。

〔本刊責任編輯 袁小玲〕

〔原載《懸疑故事》2009年第5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