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歐市長“對對碰”：關于現代城鎮建設的對話中歐城鎮化領導力項目“中歐地方領導者城鎮化主題對話”側記

■ 燕 輝

中歐市長“對對碰”：關于現代城鎮建設的對話中歐城鎮化領導力項目“中歐地方領導者城鎮化主題對話”側記

■ 燕 輝

應國務院總理李克強邀請，歐洲理事會主席赫爾曼?范龍佩和歐盟委員會主席若澤?曼努埃爾?巴羅佐于2013年11月20至21日來華出席第16次中國歐盟領導人會晤。此次會晤取得的一項重要成果是雙方共同制定了《中歐合作2020戰略規劃》，規劃確定了中歐在和平與安全、繁榮、可持續發展、人文交流等領域加強合作的共同目標。據此，中歐雙方將以年度領導人會晤為戰略引領，以高級別戰略對話、經貿高層對話、高級別人文交流對話機制等中歐合作三大支柱為依托，開啟雙方定期會晤和各領域廣泛對話的新機制，必將促進中歐全面戰略伙伴關系的進一步發展。作為第16次中歐領導人正式會晤舉行的一項重要配套活動，由中國國家行政學院與歐盟能源總司共同舉辦的中歐城鎮化領導力項目“中歐地方領導者城鎮化主題對話”11月20日也同時舉行。這也是落實雙方領導人在中歐第15次領導人會晤達成的《中歐城鎮化伙伴關系共同宣言》的一項重要內容。

來自歐盟成員國的70多位市長、副市長，歐盟有關機構的官員和專家，24位中國地方城市市長、區縣行政負責人齊聚一堂，就各自國家和地區的城鎮化建設問題進行廣泛深入的主題研討。

中國國家行政學院還將其特有的結構化研討模式注入主題對話活動，專家對背景的鋪墊、雙方高層的致辭、催化師的有效設題，激發出中歐雙方主管市政建設的行政首長、相關國際組織負責人的智慧和熱情，市長們就各自國家城鎮化發展問題的精彩對決，不僅思維跌宕、互相啟發，更為雙方城市間開展廣泛的技術交流和深入合作奠定了思想基礎。

預熱：市場潛力巨大、合作空間廣泛

在“中歐地方領導者城鎮化主題對話”開幕式前，首先進行了一場預熱活動。中方城鎮化問題研究專家、國家行政學院新型城鎮化研究中心主任張占斌教授和公共管理教研部劉小康副教授，首先分別就中國城鎮化發展近況和中國地方政府的決策機制，向歐盟地區的城市行政首長們進行了全面介紹。

張占斌教授介紹說，當前中國正在進入城鎮化快速發展時期，中國城鎮化率已經達到52.6%，中國城鎮化的未來市場潛力非常巨大，這也是保持中國經濟長期增長的重要引擎。但他也認為，中國人口眾多的國情，正處在城鎮化、工業化和生態文明建設三重任務疊加期的現實和獨特的城鄉二元社會結構，決定了中國的未來城鎮化進程并非坦途，必須通過走出一條與以往不同的、具有中國特色的新型城鎮化道路來實現經濟社會的可持續發展。

對于這個新型城鎮化道路的豐富內涵，他概括為，這就是一條堅持以人為本，體現公平共享、包容發展的城鎮化之路，是一條堅持四化同步，體現產業支撐、就業優先的城鎮化之路，是一條堅持科學布局，體現因地制宜、協調有序的城鎮化之路，是一條堅持綠色低碳，體現承載力強，和諧宜居的城鎮化之路，也是一條必須堅持體制創新，體現政府和市場兩手結合，改革協同的城鎮化之路。要走好這條路，張占斌認為，必須立足國情，全面深化改革，同時也需要充分吸收借鑒歐洲城市發展的先進理念、發展技術和管理經驗。

因為中國新型城鎮化之路不僅涉及數億生活在都市的城市人口和越來越多流入城市的非農人口，還關乎廣大城鄉居民的現實利益和未來城市的生活質量，這對城市管理者和未來城市的設計規劃者是一大挑戰。其中，建立一個科學完善的地方政府決策機制非常關鍵。

劉小康副教授，就目前中國地方政府決策機制的現狀和創新做了全面介紹并談了他的研究思考。他認為，在總結過去一系列經驗教訓后，今天的中國政府決策機制日益科學化、民主化和法制化了，特別是許多的地方政府在城市規劃和管理決策中更加注重民情、更加注重民意、更加注重民智、更加注重民力和更加注重民決，逐步實現了科學決策、民主決策、依法決策的有機結合，公眾參與、專家咨詢與政府決定的決策模式。他還向歐方代表推介了杭州市的開放式決策探索和廣州市開展的公眾咨詢監督委員會制度。他認為，這些可貴的探索，都為走好中國新型城鎮化道路提供了重要經驗。

理解對方的發展歷程和現實狀況，正是打開對話的一把鑰匙。

歐盟地區委員會主席瓦爾卡賽爾先生在對話開幕式的致辭時，介紹了歐洲城市發展的現狀。他說，城市是整個歐洲重要的行政區域，75%的歐洲人口都生活在城市。過去幾個世紀的歐洲城市發展直接推動了城市之間的文化、思想和經濟交流，當今城市在提升人們生活品質、促進知識科技發展、擴大宜居空間方面更發揮著重要作用，但在城市發展進程中也面臨著交通擁堵、環境污染、公共服務產品供給不足和公共財政投入資金短缺等一系列問題。因此，歐洲的城市發展也需要不斷改革創新，要在效能管理、能源網絡建設、城市交通和綠色經濟發展方面，加強城市間合作，分享各國城市的管理經驗，其中，加強地方領導力建設就是面向未來一個非常重要的議題。

他希望，通過中歐城鎮化領導力項目的深入合作，促進雙方城市間的多層次對話，共同推動雙方地方領導力建設，并在各自的城鎮化發展道路上相互促進。

國家行政學院黨委書記、副院長陳寶生回應說，中國作為當今世界最大的發展中國家，正在積極穩妥地推進城鄉一體化統籌發展，中國共產黨十八屆三中全會進一步提出要完善中國城鎮化健康發展的體制機制，以應對優化城鎮布局、促進農村人口轉移、提高城市可持續發展能力等一系列挑戰。歐盟是工業化、城鎮化走在全球前列的經濟體，在城鎮化領域積累了豐富經驗，特別是在高新技術、節能環保、社會治理以及軟實力建設方面具有鮮明優勢。盡管中歐城鎮化發展階段不同，但雙方各有優勢，對合作有著各自需求。中國在立足國情推進城鎮化發展進程中，非常需要學習借鑒歐洲經驗。

的確，中歐城市間開展城市管理者之間的對話，這就為進一步增進雙方理解、相互學習借鑒，發揮各自特長，實現優勢互補提供了重要途徑。這也是雙方城市領導者開展城鎮化主題對話的共同思想基礎和對話主辦方的良好意愿。

對話：發展階段各異、經驗教訓可鑒

經過一個上午的預熱和開幕式主辦方領導人禮節性會晤，當天下午便舉行了四個分場的市長對話交流。在四名中國國家行政學院的年青學者主持和催化下，近百名中歐雙方的市長圍繞城市公共服務和城市規劃與治理兩個主題展開研討，主題廣泛覆蓋城市轉型和產業接續、解決基礎設施建設短板、緩解城市擁堵和新增人口就業壓力、籌措公共服務資金來源、實現公共服務均等化等現實問題，并進一步延伸到城市建筑能效提升、智慧城市建設、歷史文化傳承、生態環境保護以及推動城市規劃制訂、國際組織合作、公眾參與式政府治理等深層次問題。可以說，這是一場名副其實的 “市長對話”。

中方的市長們大都來自中國的中西部城市。這些城市正處于城鎮化初級階段和快速發展期，面對的矛盾和問題具有廣泛的代表性和普遍性。

比如，來自青海省首府西寧市的副市長張東強,經常為城市公共服務中政府與企業的矛盾而煩惱，也為老城改造的拆遷問題而糾結。他希望從歐洲的城市改造和公共服務提供方式中尋求好的經驗。來自內蒙古烏海市的王文杰副市長最想了解資源型城市如何在資源枯竭后發展新興產業、順利實現城市轉型。

四川眉山市委副書記劉十慶面臨的一大困惑是，在實現人口城市化后，如何避免農村出現的空殼化問題。該市岷東新區黨工委書記、管委會主任白靈貴則希望了解如何在城市規劃階段就設計好城市未來的可持續發展。

山西省朔州市副市長薄志平則向歐方提出，城鎮化過程中要進行大量市政建設，包括舊城改造中要解決一系列生活設施和住宅建設等重大工程，資金從哪里來，用地需求緊張矛盾如何化解，政府究竟起什么作用，如何解決好產業發展和城市發展之間的協調，更好地實現產業集聚。

來自東部城市的天津市武清區人民政府區長助理余元堂則提問，如何保障新增城鎮人口接受良好的職業培訓。河北省寧晉縣縣委書記李江山提出，在城鎮化過程中如何更好地把公共服務設施向鄉村延伸。

如何在推進新型城鎮化進程中，比較好地破解城鄉二元結構，解決城市發展與加強環境保護和生態建設，解決好新城建設與老城文化保護，解決城市擴張中的道路擁堵、垃圾處理、資金可持續供給等等，也都是中方城市行政首長們關注的熱點和問題。

顯然，對于歐盟地區的眾多城市來說，因為大都走過了城市化的初中級階段，目前關心的更多問題是要解決城市品質的再提升、智慧城市的建設，福利社會消減后新增年青人口的就業和教育培訓，以及面對世界各國移民不斷進入歐洲城市由此因人口增加帶來的城市擁堵和城市交通規劃等等問題。

來自英國伯明翰市的氣候變化與環境局局長Sandy Taylor說，伯明翰是汽車制造業非常發達的城市，其歷史久遠，但今天也面臨著要從制造業為主導向以服務業為主導的城市轉型。目前這個城市失業率很高，是全國平均水平的2.5倍。要降低失業率，同時面對大批人口移居到這個城市，正在大力發展現代服務業。

英國曼徹斯特市議員Bernard Priest說，曼徹斯特是世界上第一個工業化城市，經歷了工業革命的快速發展，但在城市化過程中也犯下很多錯誤，尤其是在產業更新換代過程中，沒能夠有效把適當的人口轉移到新興產業中來，很多曼徹斯特人沒有在經濟增長中獲益。盡管它在紡織領域一直都是世界創新的領導者，但今天更多地要向市民提供公共服務，這是一個挑戰。

來自芬蘭的坦佩雷市市長Anna-Kaisa介紹說，從1779年建市以來，坦佩雷市一直是歐洲工業創新的領導者，城市管理者高度重視研發業投資，包括健康、醫藥、智能手機、納米技術、自動化等等產業技術都走在世界前列，像諾基亞就來自這個地區。這個城市的成功就得益于產學研合作和融資結構的科學安排，并為這個城市的居民提供了一個高質量的城市生活。經濟社會的良好互動讓坦佩雷市一直成為芬蘭最具吸引力的城市。

來自比利時的環境能源部長Evelyne Huytelbroeck說，布魯塞爾可以說是世界最擁擠的城市，由于在上世紀70年代圍繞市中心建立了很多高速公路或者隧道，來自四面八方的車輛都可以直接涌入市里，交通規劃的失誤造成了今天的交通擁堵，所以面向未來的城市規劃尤為重要。

來自歐盟委員會地區總司的官員Madeleine Mahovsky一直負責歐盟城市的發展政策，他認為，應對現今城市發展問題，不是一個城市可以孤立解決的，需要各方面合作。現在歐盟28個成員國形成了良好的共擔責任機制，還特別鼓勵城市各個利益相關方都能夠參與決策。歐盟發展政策中還有一個聯合融資方案，既有國家預算，又廣泛利用公私合營方式吸取私營部門的資金。

來自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的顧問Willion Tompson談到如何應用現代的信息技術來提高公共交通管理的效率。他說，現在很多城市公交的空載率很高，而在特定時段又十分擁擠，這就需要好的公交使用技術路線圖，解決公交資源的合理配置問題。關于私家車的使用，許多歐洲城市嘗試過很多辦法，比如拉脫維亞里加市推行增加停車位收費的做法，但效果不是很好，于是市長每天上下班不是走路就是騎自行車或者開電動車，榜樣的力量很大，給市民起到了模范作用。

英國布里斯托市市長George Ferguson在對話中提出了“以孩子的意見為標準”的 話題。他說，布里斯托要建設成綠色環保城市，讓人們呼吸新鮮的空氣，該市確立了一種理念，就是從孩子的視角考慮如何規劃城市。把自己想象成一個孩子，想一想，我在這個城市當中出行，包括騎自行車玩耍是什么樣的狀態。因為我覺得如果一個孩子在這個城市當中生活得幸福，那么所有人都會覺得幸福。

瑞典哥德堡市市長Lena Malm也談到，在該市中心有一座造船廠拆了之后，有一大塊面積可以建造公寓樓，便展開了與公民的對話，五千多市民參加了這個規劃，他們告訴政府，他們想要建設怎樣的一片區域。當然他們也很關注兒童的想法，邀請了兩千多名兒童與市政官員展開對話。因為兒童代表的是這個城市的未來，所以聆聽了孩子們的意見。孩子們強調，要有水，要有綠地，要有聚會的場所，要有文化中心。所以最后就在這一片市中心建了一個大的公園，用來舉行周年慶典、聚會，讓孩子可以表演唱歌社交，讓人們走進彼此的生活。

拉脫維亞里加市副市長 Olga Veidina指出，現在歐洲各大城市發展戰略目標中有四個關鍵詞，即可持續發展、人民福祉、環境保護和國際合作。這不只是一種理念，也切實貫穿到城市建設的方方面面，并正在促進歐洲各類城市之間的共同發展……

收獲：增進相互理解、促進互利共贏

隨聽隨記整個主題對話活動，既可以感受到正處在城鎮化快速推進過程中的中方市長們的急迫心理和發展熱望，也可以領略已經度過城鎮化發展階段的歐盟地區的市長們考慮問題的恬淡和深思。有一點是共同的，就是面向未來的城市發展，需要更多的適應未來發展需要的改革創新，需要更多地考量以人為本，促進城市讓人們的生活更美好，需要更加注重公眾的參與自主規劃和設計城市的生活，需要城市之間、社會組織之間廣泛的技術，尤其在節能減排、環境保護、智慧城市建設、信息技術、公共服務均等化制度安排方面的合作和交流。

其中，中方的技術市場需求給歐方的技術輸出和技術管理咨詢服務提供了巨大市場，歐方也需要分享人口快速增長進程中緩解社會矛盾和壓力的中方經驗。

這次中歐市長間的主題對話在以上諸方面進行了思想碰撞，既碰出了思想理念的火花，又碰出了合作的意向和機會，可以預期，中歐雙方城市間在共同的城鎮化建設中將會不斷拓寬合作領域，深挖合作潛力，增強合作成效。

德國奧爾登堡市市長 Gerd Schwandner樂觀地說，該市現在已經與包括天津在內的中國五大城市建立友好城市的關系，在可再生能源、智能電網、信息技術、環保技術方面的合作，建立了中國事務辦公室。

歐盟委員會地區總司發展代表Ramon強調，歐盟委員會地區總司的一個重要職責就是協調各個國家區域間合作機制，在氣候變化、環境、交通等方面起到協調作用。目前已和中國一些相關機構展開了交流合作。從2006年開始就與中國國家發改委建立了對話機制。

山西忻州市常務副市長董一兵提出，忻州市太陽能跟風能資源很豐富，也帶動了風能設備產業發展， 70%的產品出口，希望有機會與風能發展和技術創新領先的西班牙摩爾西亞市開展合作。

河北寧晉縣委書記李江山說，目前他們已在技術各方面具備比較好的光伏生產能力，但普遍開工不足，希望能通過與歐盟城市間的合作，打開國際市場，回過頭來還可以促進中國能源結構的改善。

另外，中歐市長們還就城市環境治理中的污水處理、建筑物節能、城市交通規劃中的電動車使用技術交流合作，以及在城鎮化進程中如何解決城鄉差距帶來的公共服務均等化的實現問題，更多地引入社會公眾參與市政建設的決策、管理和財政分擔問題，進行了多維度、多方位的經驗交流。

對話時間雖然短暫，但中歐雙方的市長們都發出了友好邀請：

歡迎到四川眉山來，到內蒙烏海來，到山西大同來；

歡迎到巴塞羅拉來、到馬德里來、到拉脫維亞來……

（作者為國家行政學院新聞中心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