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無意插柳”到“有心栽花”

沈思忠

今年的春天如期而至，大自然仿佛更青睞我們這些郊區學校的孩子，花香裊裊，彩蝶翩翩。該是孩子們尋找春天、放飛心情的時候了。學校經過研究，決定組織一次踏青活動。各班方案做好后，我興沖沖地來到班里宣布這個喜訊：“同學們，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學校決定明天組織六年級全體同學到山里春游……”“回來要不要寫作文？”孩子們搶斷了我的話，幾乎是異口同聲地拋出這一問題，讓我始料未及。該歡呼雀躍的場景哪去了？看著孩子們渴求甚至有點祈求的目光，我的心突然像被針扎了一下。確實，孩子們怕了，回顧開學至今學校的一系列活動，每一次活動后，各班級都會安排作文。于是，活動、作文似乎成了一對黃金搭檔。出于對孩子的呵護，我認準一個理：春游本是放飛心情的，不能讓孩子們背著思想包袱出發。于是，我當機立斷：“只要你們能開開心心地玩，這次就不寫作文。”話音剛落，班里立即爆發出歡呼聲。

第二天早晨八點，我們坐車來到了目的地——紅山洼。這是溪水下游的一個山洼，因山洼是紅色的土，故此得名。前幾天剛下過雨，上游的溪水緩緩地流下來，給山澗帶來了一股清涼的氣息。孩子們一下車，就像出籠的小鳥一樣歡呼著擁向溪水。小溪和山路相伴相依，水流緩的地方，小魚悠閑地游來游去。我們逆流而上，突然，前面有人停了下來。原來，此處是溪水和山路的交叉處，小溪從山路上流過，溪水把山路沖洗成了紅石板。于是，我鼓動大家：“孩子們，你看這山路多有趣啊！它是想為你們按摩一下小腳，消除疲勞呢！這可是天然的足療會所。”我的話剛說完，孩子們便紛紛脫下鞋襪，卷起褲腳，從水中淌了過去，紅紅的小腳丫踏在紅紅的石板上，融為一體。洗腳的時候，孩子們余味猶存，我興趣大增，突然來了靈感。于是，我趁機引導：“這里的山路和溪水有趣嗎？”“有趣！”“難怪詩人喜歡游山玩水，青山綠水能給詩人帶來靈感，在這樣的景致中想不成為詩人都難。我們來夸一夸這里的小溪和山路，過一把詩人的癮好不好？”“好！”孩子們欣然接受。于是，我面向流動的溪水，大聲吟誦了一句：“殷橋清溪十八彎。”（殷橋，溪水上游水庫的名字）我讓孩子們接著創作。他們展開豐富的想象，暢所欲言，有的還自我陶醉，大聲吟唱起來。我跟著大家一起斟酌修改，并相機告訴他們詩句的押韻和平仄的知識。孩子們聚精會神地聽著。最后，我們整理出第一首詩：“殷橋清溪十八彎，泉水叮咚鬧青山。最喜山徑不寂寞，環山搭橋過淺灘。”孩子們又用自己最喜歡的方式吟唱了自己的詩，品味著自己的勞動成果，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中間休息時，我們找了一片開滿野花的山坡坐下來。看到這么多的叫不上名的山花，女孩子們都不約而同地側著身子聞起了花香。看著孩子們如癡如醉的樣子，我又趁機引導：“花香不香？”“真香！”“不需要你摘它，春風會把香氣送來的。花兒可會說話呢！你們能聽懂花兒說什么嗎？”孩子們你一言，我一語，一個孩子說：“花兒說，春天真美啊！看，蝴蝶在翩翩起舞著慶祝呢！”“這么美麗的景色，這么雅的情趣，我想聽聽我們的小詩人是怎么贊美的。”為了找到詩人的感覺，有的孩子早就醞釀了起來。其中，有幾個孩子共同完成了一首詩：“坐擁山花無需摘，春風拂動暗香來。側臥草地聽花語，蝴蝶翩翩撞入懷。”我建議他們將“無需”改為“無意”，因為山花爛漫，香氣宜人，無暇顧及去摘花了，更能體現人的陶醉其中；而此時，小草濃密，再加上枯草，地上輔滿了厚厚的一層，因此，“草地”也可改為“草鋪”。孩子們非常樂意地接受了。

中午，孩子們分工協作，進行野炊，我也忙于其中。正當我忙得不亦樂乎時，兩個孩子興沖沖地拿著一張紙來到我跟前，說寫了一首詩讀給我聽：“背靠草地面朝天，靜待小鍋冒青煙。油鹽醬醋全具備，飯香情濃意聯翩。”我一看，很有意思，把孩子們那種無憂無慮、盡情享受生活的心境描繪得淋漓盡致。于是，我把孩子們召集起來，讓他倆讀給大家聽。

聽著孩子們津津有味地朗讀，回想著他們今天的表現，我心里有了很大觸動。孩子們由“回來要不要寫作文”的恐懼和煩惱變成了一個個小詩人。“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本次活動，讓我受益匪淺。

蘇霍姆林斯基說：“任何一種教育現象，孩子在其中越少感到教育者的意圖，它的教育效果就越大。”反觀我們的教學，孩子們被作文嚇壞了，每一次寫作文，我們都是先帶著孩子們理解文意，明確要求，然后，再讓孩子們帶著沉重的思想負擔寫作文。孩子們心不甘，作文果實自然不甜。其實，教學是“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的藝術。說心里話，本次活動，我的初衷是不想讓孩子們寫作文的，想讓他們盡情地放松一下，因此，孩子們是在毫無顧忌的情況下活動的。正是因為不受羈絆地游玩，才有了他們對生活的真實感悟。在孩子們心中有景、有情，又有表達欲望的時候，我由開始的“無意插柳”，變成了“有心栽花”，這就有了孩子們爭相做詩的場面。

我想，如果我們每一次布置作文前，先讓孩子們在不知不覺中無拘無束地享受生活，積累生活素材，放下思想包袱，在孩子們的情感水到渠成、不吐不快后，再讓他們說說、寫寫，這樣看似無心卻有心的教學技巧，一定會獲得“有心栽花花盛開”的效果。

（責編 劉宇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