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句工律：再論林惟正集句詩創作源流及用韻

褚大慶

（韓國外國語大學，韓國 龍仁 449－791）

集句詩創作在當時多有逞才游藝的性質，而隨著時間流逝則具有獨特的文獻價值，域外漢詩中的集句詩更成為中國古代詩歌校勘、辨重和輯佚等珍貴的文獻資料。《東文選》所載高麗詩人林惟正創作的46首集句詩即全部集自中國文人詩句而成的獨特篇章，其中尤以唐宋文人詩詞為主。

6年前，筆者在高麗大學《韓國學研究》上發表過一篇論文，諸多謬誤，貽笑大方。現再次全面檢討就教于方家。為了節省篇幅及行文便利，逐首探討其集句出處。

一、46首集句詩用韻及出處

第1首《宮中四景集句·春》，押平聲陽韻（長、忙、香、章）。①首句“上林花掩映”出自宋王禹偁的《謫居感事》。次句“化國日舒長 胡真儒”，②疑為宋胡直孺佚句。③第三句“風暖鳥聲碎”出自唐杜荀鶴的《春宮怨》。④第四句“泥新燕影忙”出自唐白居易的《和微之四月一日作》。第五句“輕輿臨大掖”中的“大掖”，唐陳叔達《早春桂林殿應詔》作“太液”。[1]第六句“步輦御披香 王官儀”出自唐上官儀的《奉和初春》，“王官儀”，誤。⑤林惟正集句時改“出”為“御”，與上句“臨”字平仄相協。第七句“圣藻懸宸想”出自唐崔湜五律《侍宴長寧公主東莊應制》，“想”原作“象”。末句“詩無入俗章”出自宋潘閬五律《贈道士王介》。

第2首《夏》，押平聲陽韻（楊、光、妝、香）。首句“冰盤消酷暑 張子房”疑為化用宋汪晫《賀新郎——開禧丁卯端午中都借石林韻》詞中的“冰盤消暑”。次句“輦路挾垂楊”中的“挾”，唐楊師道五言排律《和夏日晚景應詔》作“夾”。[2]第三句“林熱鳥開口”出自唐杜甫《奉送王信州崟北歸》。第四句“云披月吐光 王鐵”出處不詳，作者“王鐵”，疑為宋人王鈇（字承可）⑥之誤。第五句“新衣裁白苧”出自唐賈島五言排律《再投李益常侍》。第六句“薄污染紅妝 李德裕”為唐李德裕佚句。第七句“何處添佳景 僧無本”出處不詳，作者無本，一為晚唐詩僧賈島，一為宋僧釋無本。⑦末句“南風草樹香”中的“樹”，唐白居易《早夏游平泉回》作“木”。

第3首《秋》，押平聲陽韻（長、鴦、墻、黃）。首句“秋晚岳增翠 司馬元”出自唐杜甫五言排律《湖中送敬十使君適廣陵》，司馬元，誤。⑧次句“俄符圣壽長”出自唐蔣防五律《望禁苑祥光》，“符”，原作“同”。第三句“錦衣磐鸑鷟 黃唏”為北宋黃晞佚句。第四句“珠殿瑣鴛鴦”中的“珠”、“瑣”，唐李白《宮中行樂詞》作“金”、“鎖”。第五句“槭槭風驚竹曹組”為宋曹組佚句。第六句“團團月隱墻”中的“月”，唐杜甫五律《薄游》作“日”。第七句“瓊筵承湛露”出自唐王維五言排律《奉和圣制御春明樓臨右相園亭賦樂賢詩應制》。末句“御酒菊逾黃”出自唐宋之問《奉和圣制閏九月九日登莊嚴總持二寺閣》，“逾”原作“猶”。

第4首《冬》，押平聲陽韻（霜、墻、長、章）。首句“寒日臨清晝 張政元”出自唐張正元五言排律《冬日可愛》，《東文選》“正”作“政”，作者一作“陳諷”。次句“苔干著夜霜 柳開”為宋柳開佚句。第三句“嚴風生北戶”出自宋魏野《暮冬郊居懷李安》。第四句“晚景麗東墻謝薖”為宋代謝薖佚句。第五句“地暖梅先發 楊微之”出自五代南詔趙叔達《星回節避風臺驃信命賦》，“發”原作“開”。⑨楊微之，誤。第六句“更疏漏正長”中的“正”，宋之問《和姚給事寓直之作》作“漸”。第七句“一承黃竹詠李乂”出自唐李乂《陪幸韋嗣立山莊應制》，作者一作“宋之問”。末句“銀漢灑宸章”中“灑”，唐楊巨源《春日奉獻圣壽無疆詞十首》其一作“麗”。

第5首《龍津鎮通溟樓即事》，押平聲先韻（天、圓、蟬、然）。首句“奔云低帶雨 王承可”為宋王承可佚句。次句“遠水倒垂天李構”出自宋李覯五律《鑒湖夜泛》，“李構”，誤。⑩第三句“綠樹村邊合 王維”出自唐孟浩然五律《過故人莊》，“王維”，誤。第四句“孤城柳外圓”出自宋唐庚五律《春歸》。第五句“碧空猶未雁宋白”為宋代宋白佚句。第六句“遠木欲鳴蟬”中的“木”，唐陸龜蒙《開元寺樓看雨聯句》作“樹”。第七句“豈不感時節”出自唐韓愈《秋懷詩》其四。末句“臨風一慨然 子瞻”為宋蘇軾（字子瞻）佚句。

第6首《詠雪》，押平聲麻韻（斜、華、花、賒）。首句“聽憐終夜落”出自唐釋齊己五律《對雪》。次句“片薄逐風斜 辛寅遜”為五代后蜀幸寅遜佚句。第三句“幽澗迷松響”出自唐代盧肇五言排律《風不鳴條》，“幽澗”原作“入谷”。第四句“虛庭混月華 僧止勤”出處及作者不詳。第五句“繞墻全剝粉”出自唐李商隱五言排律《四年冬以退居蒲之永樂渴然有農夫望歲之至》。第六句“著樹總成花趙滕”出處及作者不詳。第七句“為報詩人道”出自唐錢起五律《禁闈玩雪寄薛左丞》。末句“前村酒可賒和放”出自唐代鄭谷五律《張谷田舍》，作者題為“和放”，不詳。

第7首《和狼川縣客舍留題》，押平聲真韻（鄰、人、銀、春）。首句“縣僻煙霞里 孫何”為宋孫何佚句。次句“亂山為四鄰 楊蟠”出自唐儲嗣宗《贈隱者》，作者題為宋“楊蟠”，誤。第三句“林鶯鳴訝客”出自唐韓愈《閑游二首》其二，改“烏”為“鶯”。第四句“墻燕語留人”出自唐杜甫五律《發潭州》，林惟正改“檣”為“墻”，“墻燕”對“林鶯”，來反襯人之“無情”。第五句“落照紅于燒”中的“落”，唐白居易（字樂天）《秋思》作“夕”。第六句“飛花白似銀 楊蟠”為宋楊蟠佚句。第七句“清風北窗下”出自唐李白《戲贈鄭溧陽》。末句“一酌送殘春 億之”應出自唐郎士元《送張南史》，“一”原作“獨”。作者誤題為宋王億之。

第8首《見德城即事》，押平聲蒸韻（澄、燈、僧、憑）。首句“庭靜秋云淡”出自宋釋智圓五律《贈清曉師》，“淡”原作“澹”。次句“城寬夜月澄”出自唐李洞五言排律《冬日送涼州刺史》。第三句“沙翻痕似浪”出自唐張蠙五言律詩《登單于臺》。第四句“山遠燒如燈 李師中”疑出自宋代魏野《冬暮郊居》“遠岫燒如燈”。第五句“酒熟思才子”出自唐代錢起五律《藍上茅茨期王維補闕》，一說唐“儲光羲”作。第六句“詩成寄岳僧”出自宋釋智圓五律《寄湖西逸人》。第七句“天涯故人少”出自唐杜甫五律《涪江泛舟送韋班歸京得山字》。末句“高閣與誰憑”出自宋釋簡長五律《贈郝禮丞》，林惟正改“虛”為“高”。

第9首《閑中偶書》，押平聲陽韻（鄉、鴦、長、藏）。首句“萬里江湖夢”出自唐清江五言律詩《早發陜州途中贈嚴秘書》。次句“千山橘柚鄉 獎堂”出自宋蔣堂五律《贈陳虞卿》，“千”原作“群”。“獎”，誤。第三句“砌涼鳴蟋蟀”出自智圓五律《寄若訥上人》。第四句“沙暖睡鴛鴦”出自唐杜甫《絕句二首》其一。第五句“事去青山在 錢公輔”，宋錢公輔佚句。?第六句“官閑白日長 禹偁”出自宋王禹偁《歲暮感懷貽馮同年中允》第二首。“偁”，慶熙版《東文選》單人旁右側的“爯”誤為“爾”。第七句“人生都幾且”中的“且”，盧仝五絕《解悶》作“日”。末句“痛飲信行藏”出自唐杜甫五言排律《壯游》。

第10首《和董文功錄事》，押平聲魚韻（書、廬、除、虛）。首句“學堂日無事”出自唐韓愈《秋懷詩十一首》其三。次句“引睡臥看書 永叔”出自唐白居易五律《晚亭逐涼》，此處誤題為宋歐陽修（字永叔）作。第三句“洗酌開新醞”出自唐杜甫五律《歸來》，原作“杓”被誤作“酌”。第四句“呼兒掃敝廬”出自宋司馬光五言排律《春和在壓倒同年張兄會南園詩》，“敝”原作“弊”。第五句“幽花欹滿樹”出自唐杜甫五律《過南鄰朱山人水亭》。第六句“涼月巧臨除 林敏”出處及作者不詳。?第七句“虛室絕塵想陶潛”出自晉陶淵明《歸園田居·野外罕人事》。末句“陶潛語不虛 天樂”出自唐白居易五律《寄皇甫七》，作者“天樂”乃“樂天”之錯置。

第11首《秋夜入直都省偶題壁上》，押平聲陽韻（長、廊、霜、狂）。首句“時秋積雨霽 韓公”出自唐韓愈五言古詩《符讀書城南》。次句“云卷碧天長子西”疑為北宋唐庚（字子西）佚句，但從詩句看或出自五代毛文錫《臨江仙》詞，“卷”原作“散”。第三句“淅淅風聲砌”中的“聲”，唐杜甫五律《薄游》作“生”。第四句“斜斜月轉廊 元寵”為宋曹組（字元寵）佚句。第五句“殘燈生暗暈 荊公”出自宋王安石（封荊國公，人稱荊公）五律《秋夜》其一。第六句“老木犯新霜”出自宋呂本中《試院中作》其一。第七句“病肺不飲酒”出自唐呂溫五絕《衡州早春》其二。末句“無因作醉狂 齊己”為唐釋齊己佚句。

第12首《題皆骨山長淵寺集句》，押平聲支韻（時、差、奇、師）。首句“行行尋勝自忘機 王觀”出處不詳，作者王觀，一為唐人，一為宋人。次句“好是登山臨水時”出自唐白居易七律《贈皇甫六張十五李二十三賓客》。第三句“亂瀑飛泉鳴淅?瀝 齊己”為唐釋齊己佚句。第四句“回峰疊嶂郁參差”中的“疊”，宋蘇軾《虔州八境圖》其八作“亂”。?第五句“嵐光黤靄晴猶潤張臬”為宋代張臬佚句。第六句“山色空濛雨亦奇”出自宋蘇軾七絕《飲湖上初晴后雨二首》其二。第七句“此景此時誰得意智覺”出處及作者不詳。末句“紅蓮社主碧云師 錢起”為唐錢起佚句。

第13首《和德嶺驛諸使臣留題》，首句入韻，押平聲陽韻（鄉、涼、香、忙、郎）。首句“春到他鄉憶故鄉”出自唐代王建七律《武陵春日》。次句“離懷處處動悲涼微之”為唐元稹佚句。第三句“北山云起南山雨劉紋”出處及作者不詳。第四句“南舍花開北舍香 獎生”出自宋劉敞（字原父）《小園春日》，作者題為“獎生”，不詳。第五句“公館無人春寂寂 可正平”疑出自宋劉光詠梅詞，或為宋江西詩派詩僧祖可（俗姓蘇，字正平，時人稱可正平）佚句。“公”，原作“仙”。第六句“野田極目草茫茫胡曾”出自唐胡曾七絕《詠史詩·柏舉》。第七句“國恩未報身先老”出自宋歐陽修《曉發齊州道中二首》其二。末句“惆悵紅塵白首郎 子瞻”出自宋蘇軾七律《次韻趙令鑠》。

第14首《和孤山驛李學士留題》，首句入韻，押平聲東韻（東、櫳、紅、風、窮）。首句“忽傳車馬到溪東敏若”出自宋代汪藻《喜汪發之見訪并簡婺源江明府》，此題作者“敏若”，誤。次句“稅駕郵亭獨倚櫳李至”為宋李至佚句。第三句“東嶺云生西嶺白 泉和尚”出自宋僧釋法泉《〈證道歌〉頌》。?第四句“今年花勝去年紅 永叔”出自宋歐陽修《浪淘沙·把酒祝東風》，可見林惟正所集語句不單限于狹義的詩句。第五句“半鉤簾幕三秋夜 歐陽凱”出處及作者不詳。第六句“落日樓臺一笛風”出自唐杜牧七律《題宣州開元寺水閣閣下宛溪夾溪居人》。第七句“幸有山川供勝賞 永叔”化用宋歐陽修《休逸臺》“已有山川資勝賞”句。末句“登臨吟望思無窮 永叔”為宋歐陽修佚句。

第15首《三月下旬郊亭賞春》，首句入韻，押平聲灰韻（臺、開、催、來、回）。首句“有客尋芳上古臺圣俞”出自宋梅堯臣七律《依韻和歐陽永叔同游近郊》。次句“春風任放百花開 永叔”出自宋歐陽修《和出省》。第三句“一枝未謝千枝發楊蟠”為宋楊蟠佚句。第四句“三月將闌四月催錢起”為唐錢起佚句。第五句“山色好當晴后見鄭谷”出自唐白居易七律《題崔常侍濟上別墅》，作者題為“鄭谷”，誤。第六句“溪聲偏傍醉中來 趙德麟”為宋趙令畤（字德麟）佚句。第七句“可憐物像還堪賞 寅遜”為晚唐幸寅遜佚句。末句“莫學徽之興盡回朱服”為宋朱服佚句。

第16首《和林畔驛吳使臣韻》，首句入韻，押平聲尤韻（愁、秋、游、流、留）。首句“到處為家不解愁敏若”疑為宋趙彥吶（字敏若）佚句。次句“壯年雙鬢已驚秋”出自宋蔡襄七絕《方山渡口占》。第三句“蒼龍闕下思英主 何永錫”為宋何永錫佚句。第四句“白玉京中夢舊游永叔”出自宋歐陽修《夷陵書事寄謝三舍人》。第五句“壓地樓臺春富貴夏竦”為宋夏竦佚句。第六句“攜觴談笑醉風流荊公”出自宋王安石七律《平山堂》，“攜”、“醉”，原作為“杯”、“客”。第七句“須知別后無由到 永叔”出自宋歐陽修七律《答謝判官獨游幽谷見寄》。末句“落日將歸又小留 荊公”中的“小”，宋王安石《杭州望湖樓回馬上作呈玉汝樂道》作“少”。

第17首《和宣德鎮客舍李學士知深留題》，首句入韻，押平聲東韻（東、同、空、中、工）。首句“日落水流西復東”出自唐杜牧七律《柳長句》。第二、四句“淺深山色古今同”、“萬里清江照碧空”為宋代孫何佚句。第三句“十年往事如飛鳥山谷”出自宋黃庭堅《初至葉縣》，林惟正改“千”為“十”，或言其與李知深交往年限，言其政治生涯。第五句“沽酒店藏花影里”中的“里”，郭震《詩二首》其二作“內”。第六句“倚樓人在月明中”出自唐趙嘏七律《寄潯陽趙校書》。第七句“欲將累句酬嘉景 舜欽”為宋蘇舜欽佚句。末句“但愧論酬意未工 王逢原”出處及作者不詳。

第18首《和藍山驛樓留題》，首句入韻，押平聲尤韻（游、幽、流、頭、留）。首句“古驛登臨足勝游 舜欽”中的“驛”，宋蘇舜欽《和丹陽公素學士晚望見懷》作“郡”。次句“林泉乘興訪清幽”中的“清”，宋韓維《和曾令綽買宅貽景仁》作“深”。第三句“萬家煙樹千重綠齊己”為唐釋齊己佚句。第四句“千簇云山萬壑流 周貫”出自宋釋懷璉（大覺璉禪師）《上仁宗皇帝乞還山》偈，?此題作者“周貫”，不詳。第五句“午夜溪聲來枕上 楊蟠”疑為化用宋韓維七古《寄題周著作江山縣溪亭》“溪泛夜聲來枕上”，作者題為“楊蟠”。第六句“百年心事到心頭 樂天”為唐白居易佚句。?第七句“曉來為報樓西月錢起”為唐錢起佚句。末句“且為詩人更小留 李紳”為唐李紳佚句。

第19首《和高州客舍韓學士留題》，首句入韻，押平聲庚韻（更、城、京、生、情）。首句“砌蛩相伴促寒更晏殊”為宋晏殊佚句。次句“暫到城來又出城”出自唐白居易《送元八歸鳳翔》。第三句“別院幽庭松偃蓋方干”為晚唐方干佚句。第四句“碧畦黃隴稻如京子瞻”出自宋蘇軾七律《次韻秦少章和錢蒙仲》。第五句“花非識面迎人笑 齊己”為唐齊己佚句。第六句“草不知名隨意生 李商隱”為李商隱佚句。第七句“吟罷倚筇南北望孫僅”為宋孫僅佚句。末句“故園迢遞不勝情 光廷”作者題為“光廷”，疑為宋陳廷光佚句。

第20首《和耀德鎮駐華亭諸都統留題》，押平聲庚韻（更、情、聲、生）。首句“問柳尋花到野亭”，出自唐杜甫《嚴中丞枉駕見過》。次句“銅壺漏刻過三更”出自盧廷讓《冬夜宴柳駙馬陟宅得更字》，“過”，原作“轉”。第三句“清風明月本無價”出自宋歐陽修《滄浪亭》。第四句“綠水青山倍有情 陳純益”為宋陳純益佚句。第五句“唯以琴樽住佳客永叔”為宋歐陽修佚句。第六句“莫教弦管作離聲”出自宋歐陽修《別滁》。第七句“武陵不與人間隔 胡藏之”出處及作者不詳。末句“岸有桃花錦浪生”中的“有”，唐李白七古《鸚鵡洲》詩作“夾”。

第21首《題西村場》，首句入韻，押平聲齊韻（西、迷、萋、泥、啼）。首句“亂山高下水東西 子固”中的“水”，宋曾鞏（字子固）《城南二首》其一作“路”。次句“到此令人詩思迷”出自唐白居易《天津橋》。第三句“細雨濛濛煙漠漠 胡真儒”為宋胡真儒佚句。第四句“平波渺渺草萋萋 曹”作者應為宋曹緯。“平波”，曹緯七律《清溪亭》作“波平”。第五句“能歌姹女顏如玉”出自唐李宣古七律《杜司空席上賦》，“李宣”，誤。第六句“愛酒山翁醉似泥”出自宋歐陽修《答黎教授》，“翁”原作“公”。第七句“別有夜深惆悵事”出自唐白居易七律《問江南物》。末句“遠峰高處子歸啼 無”出自宋謝逸《春詞》?其一，“高”、“歸”二字，原詩為“青”、“規”。

第22首《題海門禪院》，押平聲蒸韻（僧、棱、燈、能）。首句“云埋水隔無人處”出自唐白居易《木蓮樹生巴峽山谷間……因題三絕句云》其一，“處”原作“識”。次句“杖策多從物外僧 蔡肇”為宋蔡肇佚句。第三句“樹影悠悠花悄悄曹唐”出自唐曹唐七律《漢武帝將候西王母下降》。第四句“海山郁郁石棱棱”?出自唐白居易《酬微之開拆新樓初畢相報末聯見戲之作》。第五句“梧桐葉上三更雨 魏野”為宋魏野佚句，或出自宋蘇軾《木蘭花令》詞句。?第六句“蘆荻花中一點燈”出自唐白居易《浦中夜泊》。第七句“自愧國恩終莫報 永叔”出自宋歐陽修七律《聞沂州盧侍郎致仕有感》。末句“未能衣缽繼南能 郭震”出處及作者不詳，郭震，一為唐人，一為宋人。

第23首《登世祖愿堂望海臺》，押平聲虞韻（躕、鋪、圖、隅）。首句“一上高亭日正哺 胡僧”出自唐胡曾《詠史》組詩之《云云亭》，原句中“晡”誤為“哺”。作者誤題為宋“胡僧”。次句“欲回臨水更踟躕夏竦”疑為宋代夏竦佚句，或化自宋代張詠七律《幽居》“欲回流水又踟躕”。第三句“煙滋疊嶂清如刮五原”出處及作者不詳，“五原”疑為字號或“王原”之誤。第四句“風去長江靜似鋪 土旁”出處及作者不詳，“土旁”疑為宋代王安石之子“王雱”之形誤。第五句“嶺上晴云披絮帽 子瞻”出自宋蘇軾（字子瞻）七律《新城道中》其一。第六句“水中明月臥浮圖 子瞻”出自宋蘇軾七律《十月五日觀月黃樓席上次韻》。第七句“恨無韓晃丹青手蔡肇”出自宋蔡肇《大港即事》。末句“畫向屏風張座隅”出自唐白居易《偶以拙詩數首寄呈裴少尹侍郎，蒙以盛制四篇一時酬和重投長句美而謝之》，改“宜上”為“畫向”，既表明自己無韓晃般丹青妙手，又平仄和諧。

第24首《暮春書事示李注簿》，首句入韻，押平聲真韻（茵、鱗、春、人、親）。首句“池南池北草如茵 陳純益”為宋代陳純益佚句，或化用宋代葉儀鳳七絕《邵武》“城南城北草如茵”句。次句“瑟瑟清波見戲鱗舜欽”出自宋蘇舜欽七絕《滄浪觀魚》。第三句“明月有期生薄暮 缺”不知所本。第四句“落花和淚送殘春 陳純益”為陳純益佚句。第五句“不寒不熱好時節”出自唐白居易《秋日與張賓客舒著作同游龍門醉中狂歌凡二百三十八字》。第六句“半醉半醒無事人簡夫”為宋雷簡夫佚句。第七句“幸有南鄰隱君子 永叔”化用宋歐陽修七律《書懷》“況有西鄰隱君子”句。末句“因時數面亦成親 楊時可”為宋楊時可佚句。

第25首《秋日有作》，押平聲支韻（時、詩、知、枝）。首句“身閑何處最相宜 郭震”?為郭震佚句。次句“秋雨梧桐葉落時”出自唐白居易《長恨歌》。第三句“涼吹已成團扇恨 舜欽”或為宋蘇舜欽佚句，或出自宋王琪殘句，“已”原作“易”，誤為宋蘇舜欽作。第四句“夕陽催就小窗詩 俞秀老”為俞紫芝（字秀老）佚句。第五句“人間禍福愚難料”出自唐白居易《戊申歲暮詠懷》其三。第六句“世上艱難醉不知孫何”為宋孫何佚句。第七句“坐久欲醒還酩酊”出自唐白居易《夜宴醉后留獻裴侍中》。末句“碧天殘月映花枝 程但”?出自宋陳與義《香林四首》其三，作者誤為“程但”。

第26首《竹亭與友人飲》，押平聲尤韻（頭、秋、愁、悠）。首句“誰栽疏竹已成林 李邦直”為宋李清臣（字邦直）佚句。次句“四面涼風曲檻頭 蔡持正”出自宋蔡確（字持正）七絕《夏日登車蓋亭十首》其三。?第三句“月送綠陰斜上砌 方于”出自唐方干七律《越州使院竹》，“方于”乃“方干”之誤。第四句“巖排紅樹巧妝秋 舜欽”，宋蘇舜欽詩句最早出自宋嚴有翼詩話專著《藝苑雌黃》。第五句“勸君更盡一杯酒”出自唐王維《渭城曲》。第六句“與爾同銷萬古愁”出自唐李白《將進酒》。第七句“醉臥白云閑入夢 蘇廣文”出自唐蘇廣文《自商山宿隱居》。?末句“夢飛孤枕蝶悠悠 宋白”為宋代宋白佚句。

第27首《赴任耀德次觸事有感八首》其一（以下七首簡稱《赴》其幾），首句入韻，押平聲刪韻（蠻、斑、顏、山、還）。首句“經年遷謫厭荊蠻 永叔”出自宋歐陽修七律《離峽州后回寄元珍表臣》。次句“我戀王門鬢發斑”出自唐羅隱《送人歸湘中兼寄舊知》。第三句“閑作好詩消白日 鄭獬”出自宋鄭獬七律《致政李祠部》。第四句“暗驚清鏡失朱顏 惠洪”出自宋釋惠洪七律《次韻寄傲軒》。?第五句“門無過客朝懸榻 焦千之”為宋焦千之佚句。第六句“城對寒云雪滿山”出自唐杜甫《至日遣興，奉寄北省舊閣老兩院故人二首》其二，“城”原作“愁”。第七句“我愿天心從我欲 宋庠”出自宋庠《孤坐北齋因懷出處之難偶成感詠》，改原句中“但”、“爾”為“我”。末句“長沙須召賈生還 町寶臣”為宋丁寶臣佚句，“町”為“丁”之誤。

第28首《赴》其二，首句入韻，押平聲魚韻（疏、魚、初、虛、馀）。首句“道孤還與物情疏 孫何”為宋代孫何佚句。次句“釣直臨淵屢失魚韓駒”為宋代韓駒佚句。第三句“月照離庭人去后韓宗”為唐代韓宗佚句。第四句“酒醒孤枕雁來初”出自唐杜牧《齊安郡晚秋》。第五句“春殘葉密花枝小 荊公”中的“小”，宋王安石《晚春》作“少”。第六句“院僻簾深晝景虛”出自宋蘇舜欽七律《暑景》。第七句“若報生涯應笑殺”出自唐白居易《夜宿江浦聞元八改官因寄此什》。?末句“家徒四壁本無馀張據”出處及作者不詳。

第29首《赴》其三，押平聲微韻（機、稀、衣、歸）。首句“池亭歌舞心皆厭 孫何”為宋代孫何佚句。次句“唯有泉聲愜素機 羅向”中的“唯”，《行縣至浮查寺》作“自”，作者唐羅炯。一題《行縣至浮查山寺》，作者唐羅珦。第三句“曲檻柳濃鶯未老”出自唐羅隱《寄前宣州竇常侍》。第四句“青叢花謝蝶還稀”出自唐司空曙《早夏寄元校書》，“謝”、“還”原詩為“盡”、“來”。第五句“莎階吏去庭無事孫何”為宋孫何佚句。第六句“苔瀨魚跳水濺衣 廖融”為五代廖融佚句。第七句“故國家山在何許韓公”出處及作者不詳。末句“三年無日不思歸 子瞻”出自宋蘇軾七律《華陰寄子由》。

第30首《赴》其四，首句入韻，押平聲微韻（闈、稀、飛、衣、歸）。首句“遠游經歲去親闈 陳瞻”為宋陳瞻佚句。次句“況復城邊樂事稀張祐”為唐張祜（通常誤為張祐）佚句，或出自宋歐陽修《陪諸君北園樂飲》，“稀”原作“希”。第三句“松徑自荒青草合 石延年”為宋石延年佚句。第四句“鄉心且伴白云飛陳瞻”為宋陳瞻佚句。第五句“蒼苔點點無人跡 永叔”出自宋歐陽修七律《景靈宮致齋》，“青”改為“蒼”。第六句“血淚斑斑滿客衣 李若水”出自宋李若水《書懷》。第七句“萬里有家歸尚隔鄭介叔”出自宋王安石《至開元僧舍上方次韻舍弟二月一日之作》，作者題為“鄭介叔”作，誤。末句“可能須待政成歸 羅隱”出自唐羅隱七律《送霅川鄭員外》。

第31首《赴》其五，押平聲微韻（扉、衣、微、暉）。首句“山城寂寞少佳客 永叔”出自宋歐陽修《送前巫山宰吳殿丞》，“佳”原作“嘉”。次句“客舍蕭蕭晝掩扉 圣咨”為宋石牧之（字圣咨）佚句。第三句“臥映松陰消酒病楚蠻”疑為宋詩僧釋楚巒佚句，“蠻”疑為“巒”之誤。第四句“坐牽蘿蔓掛朝衣”出自唐白居易《酬李二十侍郎》。第五句“暑天長似秋天冷筍鶴”出自唐杜荀鶴《夏日登友人書齋林亭》。“筍”，“荀”之誤，以下同。第六句“晴色時兼野色微 可正平”為宋江西詩派詩僧祖可（字正平）佚句。第七句“解道澄江靜如練 李白”出自唐李白《金陵城西樓月下吟》。末句“郡中今有謝玄暉 韋應物”出自唐秦系七絕《即事奉呈郎中韋使君》，詩為唱和韋應物之作，誤題作者為唐韋應物。

第32首《赴》其六，首句入韻，押平聲支韻（時、垂、遲、詩、知）。首句“雨岸煙汀好景時 筍鶴”出自唐杜荀鶴《鸕鶿》。次句“遙遙煙柳不勝垂 錢惟演”為宋錢惟演佚句，或出自五代楊徽之《春望》“搖搖風柳不勝垂”句。第三句“夢回枕上黃粱熟永叔”出自宋歐陽修七律《答子履學士見寄》。第四句“人在壺中白日遲 張叔夜”為宋張叔夜佚句。第五句“樹石有坊皆枕水孫何”為宋孫何佚句。第六句“樓臺無處不留詩王維”為唐王維佚句。第七句“此情不語何人識 樂天”出自唐白居易七絕《夜坐》，“識”原作“會”。末句“惟有春風秋月知”出自唐白居易七律《過元家履信宅》，“惟有”原作“唯是”。

第33首《赴》其七，押平聲支韻（時、卮、詩、眉）。首句“時豐訟息多余暇 永叔”出自宋歐陽修七律《送張吉老赴浙憲》。次句“正是三年官滿時 樂天”中的“正”，唐白居易七古《留題郡齋》作“便”。第三句“流水帶花穿巷陌 魏野”出自唐韋莊《貴公子》，誤題作者為魏野。第四句“澄泉繞砌泛觴卮方干”出自唐方干《旅次洋州寓居郝氏林亭》，“砌”、“卮”原作“石”和“遲”。“砌“字用得不甚恰當，因為前一句對應的是名詞“花”。而將“遲”改為“卮”則是“觴卮”對“巷陌”，頗為工整。第五句“身為醉客思吟客 鄭谷”出自唐鄭谷《寄獻狄右丞》。第六句“人道新詩勝舊詩 韋莊”出自唐韋莊《長年》。第七句“圣代也知無棄物 羅隱”出自唐羅隱七律《曲江春感》（又題《歸五湖》）。末句“不應窮巷久低眉 韓翃”出自唐韓翃七律《鄭員外》。

第34首《赴》其八，押平聲灰韻（臺、來、灰、開）。首句“終日官閑無一事”出自唐杜牧七律《宿長慶寺》。次句“登臨聊上最高臺 舒亶”為宋舒亶佚句。第三句“溪魚弄影深深見 陸長倩”為宋陸長倩佚句。第四句“江月憐人夜夜來 孫直言”為宋孫直言佚句。第五句“開巷每尋莊叟馬丁謂”為宋丁謂佚句。第六句“冥心將冷子綦灰宋庠”出自宋庠《夜爐》。第七句“月明更欲看花飲錢起”為唐錢起佚句。末句“為問庭花幾日開 尹洙”出宋鄭獬《宿白雪驛》，此誤將作者為尹洙。

第35首《題高城三日浦》，押平聲東韻（中、叢、空、紅）。首句“半醒半醉游三日”出自唐杜牧《念昔游》。次句“短艇孤煙島嶼中呂尚”出處及作者不詳。第三句“明月清風非俗物山谷”出自宋黃庭堅《答龍門潘秀才見寄》。第四句“翠條紅刺罥春叢 永叔”出自宋歐陽修七絕《和原父揚州六題》之《蒙谷》。第五句“千年往事歸何處 沈彬”為唐代沈彬佚句。第六句“萬頃清波照碧空孫何”為宋孫何佚句。第七句“若有精靈應笑我”出自唐白居易七絕《題四皓廟》（一作《題商山廟》）。末句“樽前猶發小年紅山谷”出自宋黃庭堅《黃幾復自海上寄惠金液三十兩，且曰唯有德之士宜享，將以排蕩陰邪守衛真火幸，不以凡物畜之戲答》，“小”為“少”之誤。

第36首《和東州客舍留題》，首句入韻，押平聲侵韻（今、臨、心、音、金）。首句“回首舊游成古今 荊公”出自宋王安石七絕《次韻張子野竹林寺》其二。次句“郡樓今日更登臨 柳間”為宋柳開佚句。“柳間”，乃“柳開”之誤。第三句“平生素有煙霞趣 王辟玉”為宋王辟佚句，作者“王辟玉”或為“王辟”之誤。第四句“晚歲猶存鐵石心”出自宋蘇軾《軾去歲春夏侍立邇英秋冬之交子由相繼入侍次韻絕句四首各抒所懷》其四。第五句“獨對青燈數殘漏朱服”為宋朱服佚句。第六句“笑呼明月作知音 韓駒”出自宋韓駒七律《游定林寺》。第七句“塵埃奔走曾無暇 蘇易簡”為宋蘇易簡佚句。末句“一日安閑直萬金”出自唐白居易《閑臥有所思》其一。

第37首《和長州客舍王相國度留題》，首句入韻，押平聲先韻（天、仙、懸、連、篇）。首句“三月芳菲欲暮天純仁”疑為宋范純仁佚句。次句“閑來蓬島會神仙 禹偁”出自宋王禹偁《寄碭山主簿朱九齡》，“來”、“神”原作“思”、“群”。第三句“隔軒松籟寒逾咽 肩吾”為施肩吾佚句。?“第四句“附郭山光峭若懸 范夫高”出自宋陳堯佐《游永明寺》，?此題作者為“范夫高”。第五句“幸有清樽堪酩酊 荊公”出自宋王安石七絕《疊翠亭》。第六句“能令佳客少留連 永叔”中的“佳”，宋歐陽修七律《寄河陽王宣徽》作“嘉”。第七句“到頭傳寫新詩句 齊己”為唐釋齊己佚句。第八句“篋里新詩僅百篇孫何”為宋孫何佚句。

第38首《城樓感興集句》，首句入韻，押平聲尤韻（樓、愁、頭、留、秋、游、籌、謀）。首句“獨上邊城城上樓魏野”出自宋魏野七律《登原州城呈張賁從事》。次句“晚煙疏雨不勝愁 李成季”為宋李成季佚句。第三句“青山與我長為伴鄭棪”出處及作者不詳。第四句“白發無情已滿頭羅鄴”出自唐羅鄴《旅館秋夕言懷》，載于韓國奎章閣注本《夾注名賢十抄詩》。第五句“便取瑟觴供笑語 葉不器”出處及作者不詳。第六句“莫辭車馬暫遲留楊蟠”為宋楊蟠佚句。第七句“樓臺影動中流月李櫟”作者李櫟，《夾注名賢十抄詩》作“李雄”，詩題為《秦淮》。第八句“蟋蟀聲生半夜秋 羅隱”出自唐羅隱《感懷》，“聲”原作“床”。?第九句“沽酒獨教陶令醉子瞻”出自宋蘇軾《與舒教授張山人參寥師同游戲馬臺，書西軒壁，兼簡顏長道》其二。第十句“題詩應許惠連游楊蟠”為宋楊蟠佚句。第十一句“閑鐫溪石為棋局 子西”疑為宋唐庚（子西）佚句。第十二句“笑折花枝作酒籌”中的“笑”、“作”，唐白居易《同李十一醉憶元九》作“醉”、“當”。第十三句“萬事早知皆有命 公濟”作者題為楊蟠（字公濟），誤，出自宋蘇軾《送安敦秀才失解西歸》。末句“人生萬事不須謀荊公”出自宋王安石七絕《蘇州道中順風》。

第39首《詠龜山寺冬日四季花集句》，首句入韻，押平聲東韻（中、紅、翁）。首句“別留春色在壺中 陳師道”作者題為“陳師道”，誤，出自宋李覯七絕《和天慶觀瑞香花》。次句“卻向霜余染爛紅”出自宋蘇軾《和述古冬日牡丹四首》其二。第三句“若問此花誰是主 子瞻”出自宋蘇軾七絕《次韻王晉卿惠花栽栽所寓張退傅第中》。末句“龜山山下感麟翁 張戴”出自宋張載七絕《八翁十首》其六。“戴”，“載”之形誤。

第40首《敘情》，押平聲歌韻（何、歌）。首句“百年三萬六千日”出自唐李白《襄陽歌》。次句“三萬六千能幾何 敏若”作者題為“敏若”，宋代石懋、趙彥吶字均為敏若。第三句“談笑勝愁歌勝哭”中的“談”，唐白居易《勸行樂》作“歡”。末句“不妨談笑助清歌 李師中”為宋李師中佚句。

第41首《新及第行》，首句入韻，押平聲庚韻（輕、行、聲）。首句“春風得意馬蹄輕 孟郊”出自唐孟郊《登科后》，“輕”原作“疾”。次句“宰相相逢避路行 龔原”為宋龔原?佚句。第三句“好是夜深絲竹罷 秦韜玉”中的“夜深”，秦韜玉《牡丹》作“酒闌”。末句“時時聞喚壯頭聲 鄭合敞”出自唐鄭合七絕《及第后宿平康里詩》。“壯”，為“狀”之誤，狀元之謂。作者題為“鄭合敞”，誤，應為鄭合，一作鄭合敬。

第42首《竹》，押平聲東韻（中、風）。首句“桃紅李白薔薇紫 陶弼”出自宋陶弼的七絕《對花有感》。次句“零落山煙雨山中 杜牧”為唐杜牧佚句。第三句“唯有壇邊數枝竹 張衡”出自唐楊衡《宿青牛谷》，?作者題為“張衡”，誤。改“一”為“數”，與末句“宜煙宜雨又宜風 鄭谷”唐鄭谷七律《竹》詩中的三各“宜”相對，甚妙。

第43首《松》，首句入韻，押平聲東韻（紅、松、龍）。首句“山人不愛牧丹紅 隱巒”或為唐詩僧隱巒佚句，或出自唐徐凝《賞牡丹》。林惟正改“何人”為“山人”，強調松樹高潔之志。次句“剪卻牧丹栽野松 鄭谷”出自唐鄭谷七絕《題慈恩寺默公院》，“牧”乃“牡”之誤，下同。第三句“廊廟乏材應見用 荊公”中的“用”，宋王安石《古松》詩作“取”。末句“莫教虛老化蒼龍 齊己”為唐釋齊己佚句。

第44首《三月晦日鶯有感》，押平聲庚韻（鶯、情）。首句“三月更當三十日”出自唐賈島《三月晦日贈劉評事》，“更”原作“正”。次句“綠窗殘夢早聞鶯貫休”出自唐李益《奉和武相公春曉聞鶯》（又作《蜀川聞鶯》），“早”作“曉”。唐貫休晚于李益八十余年。第三句“曉來枝上千般語齊己”出自唐釋齊己《早鶯》。末句“似向東風話舊情 李夫高”出處及作者不詳。

第45首《東林寺上房醉后戲題》，押平聲陽韻（床、香）。首句“一尊酒盡青山暮 方干”出自唐代許渾《京口閑居寄京洛友人》。方干，誤。次句“醉臥石樓云滿床杜牧”為唐杜牧佚句。第三句“半夜老僧呼客起 子瞻”出自宋蘇軾七律《宿九仙山》。末句“月明金地桂花香 樂天”為唐白居易佚句。

第46首《自景靈殿出補興威衛夜值有感》，押平聲陽韻（光、行）。首句“我是玉皇香按吏 元微之”出自唐元稹《以州宅夸于樂天》，“按”原作“案”。次句“二年不見赭袍光 禹偁”出自宋王禹偁七絕《壽寧節祝圣壽》。第三句“珊瑚枕上汪汪淚葛次仲”疑為化用唐劉皂《長門怨》“珊瑚枕上千行淚”，因為末句有“千行”，故給其為具有動態感的“汪汪”，或為宋葛次仲?佚句。末句“拭卻千行更萬行 潘閬”出自唐劉皂七絕《長門怨三首》其一。潘閬，誤。

二、結語

總之，《東文選》所載46首林惟正集句詩所涉及的題材內容有贈答、詠懷、紀行、宴飲、唱和、田園、即興等諸多方面，展現了詩人所處高麗時代的交游唱和、紀行詠懷等生命記錄。用韻頗為講究，46首詩17個韻目均采用平聲韻。其中，有9首押陽韻，6首押東韻，押支韻、尤韻和庚韻各4首，押微韻3首，押灰韻、先韻、魚韻、蒸韻和真韻各2首，押麻韻、虞韻、齊韻、刪韻、侵韻和歌韻各1首。值得一提的是，有多達19首詩首句入韻。全部集句詩對仗無一不工整，韻律無一不和諧。

從文體上說，《東文選》所載集句詩具有多元顯現的文學價值。其一，從作者來看，共集有東晉、唐、五代、宋等文人詩、詞342句。其中諸如宋代孫何等文人的散佚詩句，一定程度上呈現和保存了唐宋詩歌的創作風貌，雖然目前還有13句詩難以確定其出處，但基本上可以確定為中國唐、五代或宋代時期的佚詩，是彌足珍貴的文獻史料，具有中國古代詩歌校勘、辨重和輯佚的文獻價值。其二，從其所集詩句作者來看，宋代文人的人數占總體人數的半數以上。單個作家以晚唐白居易為最，多達27句。這從側面反映出高麗時期漢詩創作既非單純的“宗宋”，亦非一味地“宗唐”，而是兼具唐風宋韻，就是說對唐宋詩歌均予以借鑒和吸收。正如羅宗強先生曾指出的，一個時代更真實的文學觀念往往不是表現在理論中，而是表現在創作中。

注釋：

①《東文選》所載林惟正集句詩原詩，詳見筆者博士畢業論文《〈東文選〉文體研究》。

②原詩句及作者均為豎排，作者名稱為小字，三字以上為雙行，下同。

③又載于元代如瑛編《高峰龍泉院因師集賢語錄·卷10·諸家伏愿門·祝圣》：“皇帝天齊壽，擅崇高富貴之權。化國日舒長，享安靖和平之福。”

④見《全唐詩》卷691。除特別注明外，文中唐代詩作均見于《全唐詩》。

⑤見唐代徐堅等著《初學記》（全三冊），中華書局，1962年，第48頁。《全唐詩》卷34題為《奉和夏日晚景應詔》。

⑥宋李心傳《建炎以來朝野雜記》甲集卷5有載。

⑦《全宋詩》第20部，卷1收錄釋無本兩句七言殘句與兩首七言絕句。文中宋代詩句均見于《全宋詩》。

⑧詳見《全唐詩》卷319。

⑨詳見《全唐詩》卷732。

⑩其生平事跡主要載于《宋史·卷479·列傳238·世家二》。

?宋楊蟠（1017－1106）五律《春日獨游南園》、宋李呂（1122－1198）五律《遣興》、宋釋紹嵩（1030年前）五律《山居即事》第三句均為此句。而按生平年代，則釋紹嵩和楊蟠早于錢公輔（1021－1072）。

?南宋陳傅良（1141－1203）《月夜抒懷》其一“涼月下臨除”，僅有“下”字之差。但陳氏幾乎與林惟正（1143－？）同時其人，故可以排除。

?淅：《東文選》原誤作“浙”。

?見《蘇軾全集》卷九。

?宋釋法泉《〈證道歌〉頌》卷1：“有人問我解何宗：不惜眉毛略微通，東嶺云生西嶺白，山前花發山后紅。”《卍新纂續藏經2011·卷65·南明泉頌〈永嘉證道歌〉》。

?《禪林僧寶傳》卷18、《續傳燈錄》卷5、《冷齋夜話》卷6均有記載。

?宋李彭（1094年前后在世）《春日懷秦髯》頷聯“花如解語迎人笑，草不知名隨意生。”宋吳沆（1116－1172）《環溪詩話》謂描寫仲春詩句，引錄此聯。

?謝逸《春詞》從韻律上看，實為六首，但題目未標出。

?棱棱：《東文選》原文為“稜稜”。

?“梧桐葉上三更雨”宋代多達四五位文人吟詠，但魏野（960－1020）早于蘇軾。

?郭震：一為唐人，一為宋人。

?映：慶熙版《東文選》“日”旁改為“目”旁。

?宋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卷425，明蔣一葵《堯山堂外紀》51載錄。

?見《全唐詩》卷783，又作《題黃公陶翰別業》，作者靈一。

?宋釋惠洪《石門文字禪集補鈔》，清管庭芬《宋詩鈔補》卷9。

?見《全唐詩》卷439，又作《夜宿江浦聞元八改官因寄此》，作者趙師秀（1170－1219）。

?按：施肩吾有二，一為唐人，一為宋人。

?見宋潛說友《咸淳臨安志》卷78，《志》63，《寺觀四·題詠》。

?詳見《全唐詩》卷663。

?《宋史》卷353有傳。

?一題《宿青牛谷梁煉師仙居》，作者為唐代鮑溶。

?葛次仲：宋紹圣二年中宏詞科，宋史能之《咸淳重修毗陵志》卷11。

[1]初學記·卷三·歲時部[A].徐堅，等.初學記（全三冊）[M].北京：中華書局，1962.48.

[2]徐堅，等.初學記（全三冊）[M].北京：中華書局，19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