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云南名醫余道善著作《醫學通靈》評析*

畢立雄，李艷紅

（1.云南中醫學院，云南昆明 610500；2.昆明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云南昆明 650031）

余道善[1]，字達川，號性初，自稱三陽道人。清同治甲戌年（公元1874年）十二月生于下邳（今江蘇邳州），卒于1944年8月，享年7l歲。余氏一生勤于筆耕，把學習中醫的一些心得及在臨床中的一些體會，都留下了墨跡，毫無保留，字真意切，盡可能讓后學者，少走彎路，能體會醫學經典的內涵，理解古代圣賢之原意，在臨床中少犯錯誤，其所著《醫學通靈》[2]就是這樣的一部著作。

1《醫學通靈》的成書年代

《醫學通靈》成書于1922年，于1930年（民國19年）自刻板在大理樂真堂發行。

2《醫學通靈》的整體結構

全書共分為4卷，首卷摘錄中西匯通切要處指點人身中臟腑、經脈、六氣、陰陽大略；二卷剖明傷寒六經及雜病脈證治法，三卷分別十二經諸病及其脈癥治法，四卷詳二十八脈法及藥性以淺略文字編成，使學者容易記憶，由淺入深。從基礎到診斷的應用，層次清晰，是一部好的中醫學教材，特別適用于中醫初學者。

3 余氏著《醫學通靈》的目的

作者著本書的目的非常明白，他是想讓后世學醫者少走彎路，能夠領略古人圣賢之精要。“夫古聖醫書文法古奧，言簡意深兼之各證中胎色隱而不露，近今學醫者流文理，大多未通焉，能讀傷寒、金匱、素問之古文而了然于心哉明矣，余生逢之際心尤之，讀古聖金科而撮其要，閱先輩遺傳而考其微，以淺近文字演成書篇，各證中言明胎色，譯古書之所未詳，可謂蛇又添足乎，且古醫診病之法，望聞問切四端，望色既為診病之首，著則胎色當不可使之缺也，舉世之千證萬證又何常不現于胎色，茲余不避譏誚直欲使文理淺鮮，而習此術者，一讀此書而了然于心，診病時一望而知其病，更愿患者不服冤枉之藥，不受苦中之苦，是則余之所朝夕禱祝也”。

本書為中人以下而設，近今學醫者流文理，高尚者少，文理未通者多，以淺近文字著成書，言簡法明，詞清理切，使初學者一見了然，進步神速。古醫書如黃帝內經、八十一難經，文法古奧，非具上智聰慧，不能窺其涯矣。傷寒論、金匱玉函要略，是漢代詞句語法，難于理解，領略歷代諸名醫響動有所長所注解者著，作者長篇闊論雕詞琢句，無如看書人腦力薄弱，光陰有限不能記憶許多，看時了了過后茫茫總不如是書之便于初學也。

4《醫學通靈》學術特點

該書主要內容均源自于內經、傷寒、金匱等醫學經典，加以余氏自己的學習經歷和臨床經驗，著成本書。

4.1 語言精練，通俗易懂

余氏著《醫學通靈》一書的目的是為了初學都能夠讀懂，因在用詞，總結上非常精練，如：五臟所惡，心惡熱，肺惡寒，肝惡風，脾惡濕，腎惡燥；四時所病春善病鼽衂，仲夏善病胸脅，長夏善病洞瀉寒中，秋善病風瘧，冬善病痹厥；臟腑通治，心與膽通，心病怔忡，宜溫膽為主，膽病戰慄，宜補心為主，肝與大腸通，肝病宜踈通，大腸病宜平肝經為主，脾與小腸通，脾病宜瀉小腸火，小腸病宜潤脾為主，肺與膀胱通，肺病宜清利膀胱，膀胱病宜清肺氣為主，腎與三焦通，腎病宜調和三焦，三焦病宜補腎為主。

4.2 中西醫匯通

余氏所生年代為清末民國時期，這個時候西方文化涌入中國，中國文化受到了很大的沖擊，這時中國大地上掀起一場學習西方的熱潮，中醫文化也不例外，當時還形成一派：匯通學派，各位中醫醫家們也受到一些影響，余氏也不例外，在其著作《醫學通靈》里面就有這樣的論述：“……胰子，西醫名曰膵臟，生于脾之下，統屬于脾，有胰子汁，通于胃之下十二脂腸，以司化人所食之油。脾主消化即此也腠理，西醫名曰細胞組織。人身中有五百一十條瘦肉，每條外有一層白膜以包羅之，此白膜即是腠理也。肥肉與瘦肉相交間，亦有腠理……”。

4.3 傷寒六經及雜病脈證治法

余氏在論述六經病癥治時，并沒有按照傷寒論的模式來論述，傷寒論首先是太陽病提綱條文，“太陽之為病，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然后再論述太陽病的分類，中風、傷寒及溫病，接著是太陽病的傳與不傳，太陽病的病程變化等，余氏在《醫學通靈》里他是總體論述“傷寒”，再論述六經，然后論述六經中的病程、傳變，合病和并病等，還論述了各證和雜病證治，高度總結了仲景之學，并通過自己長期的臨床實踐，簡單明了，而且是臨床上常規的知識，作了全面論述，分析如下。

首先，論述的是傷寒病程及傳變，“傷寒一日太陽經受病，頭項痛，腰脊強，惡寒發熱，其脈浮；二日陽明經受病，身熱目痛，鼻干不得眠，其脈長，皆為在表，宜汗；三日少陽經受病，胸脅痛，耳聾，往來寒熱，其脈弦，為半表半里，宜和解；四日太陰經受病，腹滿嗌干，其脈沉細；五日少陰經受病，口燥舌干而渴，其脈微緩，六日厥陰經受病，小腹滿、囊縮，其脈沉澀，皆為在里，宜下，此其大略也。”

“六日后，邪氣衰，當不治而愈，亦有不能再傳者或有間經而傳者，或有傳至二三經而止者，有始終只在一經者，或有越經而傳者，或有初入太陽不作郁熱，便入少陰而成真陰證者，或有真中陰經，而作寒證者，其間千變萬化，疑似雖明，非神工國手未易窮其變，而析其微，俗醫浪試，鮮不誤人，是以有不用藥為中醫之說，維一二日，初覺頭痛發熱，邪正在表，急急發散亦可奏功。”這是傳承了仲景之學，在此基礎上，余氏又作了詳細的說明，傷寒一日如何，兩日又怎樣，三日，四日等。

其次，論述傷寒癥治失治誤治，“傷寒頭疼，又身熱，便是陽證，不可服熱藥；蓋太陰病，頭不疼，身不熱，少陰病，有發熱，而無頭疼，厥陰病，有頭疼，而無發熱，若知頭疼又身熱，即是三陽證，病尚在表，尚未生胎，若投熱藥決致死”

“傷寒必須先攻毒氣，不可補益，蓋邪氣在經絡，隨證治之，自愈，若妄補正氣，使毒氣騰熾，每致殺人；惟素系中虛，感受寒邪，乃可用補中益氣湯，補中發汗。”

“傷寒不思飲食，不可溫補脾胃，蓋傷寒邪氣在胃，故不餓不食亦不死，理中健脾等藥不可輕服。”

“傷寒腹疼，亦有熱癥，不可輕服溫藥，凡身冷厥逆，而不腹疼者，方是陰癥，若見腹疼便投熱藥，每致殺人，寒熱之分在乎胎也，熱癥口燥，舌干，渴水，寒癥，口舌滋潤，不渴水。”論述了傷寒的傳變之后，又論述傷寒在傳變過程中的特殊的癥狀表現，并綜合治之，切勿導致誤治，傷及病人性命。

再次，論述傷寒當辨陰陽寒熱暑濕傷食等證。

第四，論述傷寒辨胎色。“傷寒用藥，必須以病參脈，方保無誤，辨視胎色，分其表里，初病邪在表，舌上無胎，脈浮，宜發汗，邪入于里，則黃胎，見脈沉數有力，為胃毒也，宜調味承氣湯下之，若誤用湯丸及失下，其舌必黑，此為壞病，或現紫朱肝色胎，頭痛，如口渴，手足逆冷，宜用白通湯加入尿，豬肝汁湯治之，若胎色純黑如漆干裂者九死一生，心火亢極也，宜用大黃黃連瀉心湯下之。”

第五，論述傷寒中真熱假寒癥及真寒假熱癥。“傷寒陰陽二癥，治法天淵，然有陽癥似陰者，四肢厥冷昏迷不醒，似是陰癥，然身雖寒反不欲衣，指甲紅色，口渴，大便秘，小便赤，胎燥，其脈滑，此為陽癥似陰，當用大承氣湯下之，不可作陰癥治，又有陰癥似陽者，煩躁面赤身熱，似是陽癥，然身雖熱反欲得衣，口不渴，指甲黑色，大小便利，手足逆冷，胎潤脈微者，此為陰癥似陽，宜用四逆湯溫之，不可作陽癥治之。”

余氏在《醫學通靈》卷二中，還論述了六經病癥治及雜病脈癥治，在其總體論述“傷寒”的基礎上，六經病癥治相對就簡單一些，如“太陽經見癥治法，頭項痛，腰脊強，發熱惡寒，惡心，是足太陽膀胱經受病，假如先起惡寒者本病，已后發熱者標病。若有一毫頭痛，惡寒，身熱不拘日數多少，便宜發散，自然熱退身涼，有何變癥。”

在論述各雜病時列舉了幾種典型的病證來論述，如頭痛、腹痛，脅痛等，主要從病因病機來論述，如“頭痛，邪從外入，頭痛身重，惡寒，此傷寒頭痛也。頭痛耳鳴，九竅不利，腸胃之所生，乃氣虛頭痛也。心煩頭痛者，過在心小腸，乃濕熱頭痛也。如氣上不下，頭痛，巔痛者，下虛上實也，過在膀胱與腎，乃風濕頭痛也，如頭半邊痛者，先取手少陽、陽明，次取足少陽、陽明，此偏頭痛也，有厥逆頭痛者，所犯大寒，內至骨髓，髓以腦為主，腦逆故頭痛，齒不痛，有真頭痛者，甚則腦盡痛，手足寒至節，死不治。”

4.4 論述十二經諸病及其脈證治法

十二經諸病及其脈證治法，這樣的論述到是不常見，十二經本是六經基礎上手足分開結合本經臟腑而成，在針灸學里，這到是常用的一種論述疾病的形式，余氏把它用到病證治法中，也到是一大特點。

如“足太陽膀胱經諸病，少氣多血，津液之腑也，州都之官，津液藏焉，膀胱藏水。頭痛、脊痛、腰痛如折，目似脫，項似拔，腘如結，腨裂痔瘧，狂癲，鼻衄，目黃，淚出，總項皆腰胝皆痛，小便所主，生于肺金，肺中伏熱，水不能生，是絕小便之源也。肩背熱，外廉脛踝后熱，熱結膀胱，其人如狂。冷氣滯而成淋，熱甚生涇，飲入于胃，下無火化，直入膀胱，故飲一溲一也。熱則水道澀而清濁不分，熱蓄膀胱，溺澀而痛，邪盛而真陽虛，則不能作汗，傷寒遺尿，太陽癥也，胞移熱于膀胱，則癃，溺血是也。胃火乘脾，約束精液，但輸膀胱，以致小便數而大便難，名脾約。宜潤燥通腸，便秘面渴，霍亂吐瀉，身痛身重。足太陽經，上額絡腦，而流于鼻，則為清涕，膀胱無陽不能化氣，故便難汗多，熱厥，下焦少腹便滿，小便自利，必有蓄血，令人善忘，此隨經瘀熱在里也。氣稟乎水，又因小腸傳化為病，但水不入膀胱，而直走大腸，乃小腸之病。唯水在膀胱，自脹滿不出，或遺尿不禁，淋閉者，乃膀胱之病也，其本在腎，腎水足則膀胱自傳送無病，腎水不足則氣閉而熱，腎水不涸，則水泛不固，不尿而禁也，治法以養腎為本，使腎中水火既濟，則自無膀胱之病矣。”先論述本經本臟生理特點，然后再論述本經循行部位的一些病癥，分析其病因病機，還論述本經臟腑相表里臟腑的關系，最后論述脈癥治法。

總結：《醫學通靈》是余道善老先生根據自己的學醫經驗和自己在臨床上的感悟，基于中醫經典，所著的一部適用于后世學醫者的教科書，語言精練，層次清晰，論述上打破了經典的順序，并有自己的特色，如，論述十二經諸病及其脈癥治法先論述本經本臟生理特點，然后再論述本經循行部位的一些病癥，分析其病因病機，還論述本經臟腑相表里臟腑的關系，最后論述脈癥治法。這樣的論述是其最大的特點，其他著作里很少見。該書有一定的學術價值，對現代中醫教學和教材的編寫有一定參考意義，是一本值得研究的早期中醫學教材。

[1]李平，楚更五.清末民國云南名醫余道善及《仲景大全書》[J].云南中醫學院學報，2010，33（5）：42-44.

[2]余道善.醫學通靈[M].1930年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