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教育需要智慧

劉德群

曾經與一位高中教師進行交流，她說：“我們與學生是斗智，而你們職業學校的老師與學生是斗勇。”我想說：“我們更需要做智慧型教師。”因為當今社會是一個民主社會，權力型教育已經走到了盡頭，道德型教育也已窘態百現，我們必須多一點教育科學含量，運用現代心理學、社會學等知識，冷靜分析學生問題，對癥下藥，向智慧型教師轉變。

我所帶的2010屆會電51班有一女生張某，是市區貧困戶，父親先天殘疾，父母離異，父女倆與年邁的爺爺奶奶一起生活。該生中考分數較高，與爸爸提前一天到學校報到，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她工作積極，被選為副班長。這本來是一件好事，但開學一段時間后，能明顯看出正班長閆某的工作能力更勝一籌，更受到班級學生的擁護，于是問題就出現了。

我把新發的檔案給了正班長，讓她填寫班級學生的基本信息。周五下午她把檔案放在抽屜里，周日晚自習發現不見了，整個教室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正班長頓時慌了。周一早上得知后我也有點慌了，因為這可是學生的檔案啊。一同年級班主任幫我分析：都過去兩天了，你肯定查不出來了，算了吧，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

算了吧？那可不行。這可是省教育廳按人數發下來的，這是我班主任工作的失職……我必須得查。這個檔案對我們班級很重要，但對于其他人而言是廢紙，所以應該是班級內部學生出于妒忌或報復心理所為。我首先與正班長溝通，她工作努力、待人熱情，才開學一個月，沒有和誰有過恩怨，無果；接著找兩節課后值日的學生調查，得到一個很重要的信息：副班長張某當時拉了一個箱子準備回家，走得偏晚。奇怪，家住市區為什么要拉一個箱子？一個想法在我頭腦中冒了出來，只有一種可能：她坐在正班長的后面，知道檔案放在抽屜里，嫉妒正班長的工作能力，內心產生偏差，故意偷走檔案，讓她產生工作失誤，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她是唯一的有“作案動機”的人。

怎么查？如果她咬死，拒不承認，況且已經把檔案拿出校門了，我沒有任何證據，得給她施加壓力。我首先找她的同桌說明檔案的重要性，然后要求她配合我一起“演戲”，回去說：老師已經知道是誰拿的了，正在猶豫要不要給家長打電話……然后把張某的反應告訴我。果然張某迫不及待地就問她班主任找她什么事，并顯示出緊張的情緒。其實我是利用這位同學試探她的反應，從而驗證我的推斷。

然后我又找張某后面的同學談話，密謀一番，讓她回去裝作不知道的說：誰要是拿了檔案，趕緊承認，班主任給她一次機會；如果不承認，等班主任找她，就只能開除了。

這樣做有兩種可能：一是和張某無關，她不關心這件事情；二是她承受不住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我的辦公室門底下塞了一張紙：老師，檔案已經找到了，過幾天就會拿回來。我一看那字體，就辨別出是張某。其實我之前沒有任何證據，這才是我的證據。

周二下午，我把她叫到辦公室。我不說話，只把她晾在那里，然后讓她自己說，結果她“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承認了錯誤。

這件事情如果按學校規章制度處理，則至少得給她一個記過以上的處分。但我知道如果那樣，這個孩子可能就完了，出生在這樣一個特殊家庭，她的性格是有缺陷的，我得拉她一把。

事后，我在班級輕描淡寫地提了一下，告訴大家檔案已經找到了，大家不用擔心。說明張某不愿再承擔副班長工作，估計不少同學會意識到這二者之間的關系，但這也沒辦法，紙終究包不住火，這是她做錯事情必須承擔的后果。以后，班級未像其他班級一樣老是丟東西，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班主任是數學老師，喜歡推理、調查，這是意外收獲。

后來，她入了學生會，因為能吃苦，周末及假期會打工補貼家用，還經常主動打掃教室衛生，拿獎學金……

兩年后又發生了一件小事：她晚自習后打掃教室衛生時，說在地上撿了一張校園卡（不管在地上還是桌上，性質是一樣的），去超市刷卡買了很多東西。事后，丟卡同學及其要好同學群起而攻之，使她非常難堪。我把丟卡同學及相關同學叫到辦公室，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明張某的家庭情況，并說：如果你們逼她緊了，她走投無路了，自殺了，怎么辦？我絕不是危言聳聽。要求她們原諒張某。

然后，我找來張某，嚴厲批評，說明事不過三。我會再給她一次機會。

事實證明，我的選擇是對的，這已經是第四學年了，張某的各方面表現都令我滿意。

看來，教育是需要等待的，要讓同學們感受到我對他們的關心，認識到老師言之有理，他們的心里就會埋下一顆善良、健康的種子，一旦時機到來，這顆種子就會發芽、生長、開花、結果，其內心就會強大，身心就會逐漸健康起來。

職業教育經常面對有問題的孩子，他們不少是中考失利者、家庭特殊者，但他們也是社會的一分子，就像美國作家謝爾·希爾弗斯坦寫的一首詩：《總得有人去擦擦星星》。

總得有人去擦擦星星，

它們看起來灰蒙蒙。

總得有人去擦擦星星，

因為那些八哥、海鷗和老鷹

都抱怨星星又舊又生銹，

想要個新的我們沒有，

所以還是帶上水桶和抹布，

總得有人去擦擦星星。

學生不是太陽，不是月亮，而是星星，我們不能像八哥、海鷗和老鷹一樣，抱怨星星既舊又生銹，而應該帶上水桶和抹布，運用我們的智慧，還星星本來的璀璨和晶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