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探《蒼梧總督軍門志》

□ 陳侃言

初探《蒼梧總督軍門志》

□ 陳侃言

這是失傳四百多年的一部珍貴典籍。《蒼梧總督軍門志》于明代萬歷九年（1581年）出版，為明代兩廣（蒼梧）的軍事專志，是中國古代第一部體例完備的軍事專志。梧州，時為兩廣總督府駐地，歷史上第二次為嶺南首府。

《蒼梧總督軍門志》簡介

這本書，對梧州來說其重要性不亞于《梧州府志》、《蒼梧縣志》。

這本《蒼梧總督軍門志》，洋洋五十萬言，由明代中期嘉靖至萬歷年間，三任兩廣總督接力式地編撰而成，萬歷九年（1581年）由廣東布政使司付梓印行。

這是中國古代第一部體例完備的軍事專志，在中國專志叢中極為罕有，十分珍貴。全書34卷，內容專記明代兩廣總督府轄區內的兩廣之域有關軍事事宜，目次內容如下：

卷1 開府：敘述兩廣督府設置之原委及督府的建置、布局，并附督府置備的兵器；簡介歷任總鎮、總兵、總督之名號、籍貫、任職時間及遷任之去處；

卷2 制敕：皇帝頒給歷任督臣的敕文，并附迎奉詔書制敕的禮儀及督府之通行禮儀；

卷3-5 輿圖：共計32幀，錄兩廣布政司各所轄區之府州地圖，圖后分敘各府州之沿革、地理形勢、民情風俗；海圖后分敘沿海、水寨之哨法、汛期等；

卷6 為兩廣各地之武官、文官員額及駐所；

卷7 為司、衛、所之官軍，州、縣之民兵員額及防地；

卷8 為巡檢司官兵員額；

卷9-10 為營堡、防守范圍；

卷11 為軍門各營防守兵員額、分戍情況及各府聽用人役；

卷12 為梧鎮軍晌支用額數；

卷13 為兩省歲入軍晌；

卷14、軍隊經費；

卷15 操法：官軍操練規程、各兵種號令、水師船式；

卷16 賞格、罰格：戰陣獎賞條例17則，懲罰條例28則；

卷17-21 討罪：歷年戰事之記述；

卷22 事例：兩廣歷年軍政故事成例；

卷23-27 奏議：錄成化至萬歷諸總督奏議36則;

卷28 碑文：錄各將軍文官諸臣有關平蠻討賊靖邊撫民的碑文15則；

卷29 集議：諸將軍政議論15則；

卷30-34 安南紀略：記述明朝與安南之關系：護疆征討、安南之貢、邊境糾紛。

三總府設在梧州之原委

兩廣地處南疆，面臨南海，壤接安南，為嶺北中原之屏障。兩廣是各少數民族聚居之所，漢夷雜處，文化認同之差異，民族問題與階級矛盾間雜糾纏，廣西的土司、豪蠻，策動少數民族鬧事、暴動、割據、起義、造反，甚至立國稱王；廣東的礦工、窯工、船民、城鎮平民、散兵游勇、海盜土匪也時常起事，沸反盈天；越南又不斷向粵西擴張內犯。明成祖朱棣曾派兵想收復越南，但被擊退，兵敗而返。

到明代中期，兩粵邊患頻仍，戰事蜂起，進入了多事之秋。成化五年（1469年）憲宗皇帝朱見深，欽定在梧州設立中央政府的派出機構：總督府、總兵府、總鎮府。這是中國歷史上唯一的一次由中央政府向地方政權欽派三把尚方寶劍、代天子行狩的機構。欽命韓雍為右都察御史，總督兩廣。總兵府由勛臣平江伯爵陳銳掛“征蠻將軍印”出任，總鎮府由太監陳瑄擔任，韓雍還兼兩廣巡撫的行政首長。于是，梧州就成了前線指揮部，中央的行轅，再次成為兩廣的首府。

茲錄憲宗皇帝頒諭兩廣總兵的詔書，可見朝廷在梧州設立兩廣三總府的原委：

“朕惟廣東廣西壤地接連，賊寇不時出沒，兩廣總兵等官往往互相推調，縱寇殃民，審求其故，實號令不一所致。今命爾掛印充總兵官鎮守兩廣地方，于梧州府城內駐扎，居中調度，操練軍馬，修理城池，防御賊寇，撫安人民，所在副總兵、參將、游擊將軍、都、布、按三司官俱聽節制……”

憲宗皇帝頒給兩廣總督的敕諭：

“總督府奉敕諭：朕惟廣東廣西壤地接連，賊寇不時出沒，故于梧州府城內開設總府，居中調度，特命爾在彼提督兩廣軍務兼理巡撫，經劃糧儲，操練軍馬，撫安兵民，修理城池，防御賊寇。兩廣副總兵、參將、游擊將軍、都、布、按三司官俱聽節制，一應軍務須與鎮守兩廣總兵官公同計議停當而行……爾為朝廷重臣，受茲重寄，尤須持廉秉公、正己率下，毋因循以廢事，毋輕動以勞人，毋貪功好殺，有傷天地之和，務使嶺南肅清，民物康阜。朕唯爾嘉，不然責有所歸，爾其勉之慎之。故諭。”

歷任駐梧總督名錄

自成化五年的韓雍始，至萬歷七年劉堯誨編竣印刻此《蒼梧總督軍門志》時，歷任兩廣總督共計44位，列如下：

韓雍、吳琛、朱英、宋昊、屠滽、秦紘、閔珪、唐珣、鄧廷瓚、劉大廈、潘蕃、熊繡、陳金、劉洪、林廷選、周南、楊旦、肖翀、張時峻、盛應期、姚鏌、王守仁、林富、陶諧、錢如京、潘旦、蔡經、張岳、歐陽必進、周延、應槚、鮑象賢、談愷、王鈁、鄭子尚、張臬、吳桂芳、譚綸、張瀚、劉燾、李遷、殷正茂、凌云翼、劉堯誨

以上這44位兩廣總督，均系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以上的官階，才有資格充任；再加上由總督、總兵、總鎮節制調遣的各副總督、副總兵、副總鎮、各參將、游擊將軍、都察司使、布政司使、按察司使等等大小將官，有明一朝，作為兩廣三總府的嶺南中樞梧州府，其時真可謂旌旗招展，鼓角喧天，驛馬交馳，軍容陣列，將星云集，三府軍威，何等燦然！

壯哉，蒼梧軍門！

這批將領、勛臣，在《明史》中都各有精彩，茲選幾位評說如下：

韓雍，首任兩廣總督，傳奇人物，足智多謀，傳說獲仙人呂洞賓贈劍，出師大吉，奏凱旋歸。其個性剛耿，被人告狀，飭令致仕，罷歸鄉里，“公論皆不平”，梧州人在阜民崗為他建有韓公祠。

王守仁，赫赫有名的經學大師王陽明是也，系教育家、思想家、哲學家、軍事家、政治家。總督兩廣時剿撫并用，計收奇功。駐梧時建尊經閣，為梧州第一座煌煌大觀的國立圖書館。梧州大成殿先賢祀位中有王守仁神位。

張瀚，督兩廣時，海盜掠襲廣州、福建、雷瓊，被帝詔切責、降級，破賊后，還本職，有賞賜。其著有《松窗夢語》，載“諸夷航海而至”梧州貿易之事。

盛應期，仕途坎坷，三起三落，任兩廣總督時討平思恩豪蠻，曾受皇帝賞賜。

吳桂芳，在兩廣總督任上蕩平粵東反賊，梧州失火，命以磚瓦重建梧州，政府斥資金“數十巨萬” ，是改造梧州舊城區第一人，著有《督撫兩廣奏議十六卷》 。

譚綸，與抗倭名將戚繼光齊名，世稱“譚戚” 。

編撰《蒼梧總督軍門志》的三位總督

應槚（1494-1554年），字子材，浙江遂昌人，嘉靖五年（1526年）進士，初授刑部主事，官至山東、山西巡撫，總督兩廣時，于嘉靖三十一年（1552年）著《蒼梧軍門志》二十四卷，次年成書，又次年病卒于兩廣總督任上。史云，應槚為官清廉耿介，志潔行方，和雅有度，貞介自持，勵精圖治。督軍兩廣時，審勢察機，嚴勒部伍，授諸方略，親督精銳，假道引兵，突襲全殲悍寇。《明名臣言行錄》稱其“自兩廣用兵以來，稱節制之師者，無逾公焉。”

凌云翼，字洋山，太倉州人，嘉靖二十六年（1547年）進士，授南京工部主事，累官右僉都御史，萬歷三年（1575年）以兵部左侍郎提督兩廣軍務。時德慶、岑溪為賊所據，發兵剿平，又與巡撫吳文華揮師進剿河池等地諸瑤，又回師斬廣東大廟諸山賊。嶺表悉定。此人很有性格，《明史》說他“家居驕縱”、“事好殺戮，為當時所譏”，被諫官彈劾，帝下詔奪其官職。但史評其“有干濟才”，肯定他軍督兩廣時的戰功。在任上他續纂應槚的《蒼梧軍門志》，但他對該書修纂的具體過程和貢獻，史載語焉不詳，僅“凌公嗣修”一語，當是稍涉其事。他另著有《總督兩廣奏議十二卷》，《清同治?蒼梧縣志》有記錄。

劉堯誨（1522-1586年），字君納，臨武人，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進士。初授新諭知縣，累遷福建、江西巡撫，兩廣總督，后遷戶部尚書、兵部尚書。劉堯誨在軍旅生涯中，平剿海寇，多次大捷。軍督兩廣時，嚴厲整飭軍風政紀，聲威肅然，悉心經略，銳師西剿東擊，接連擒斬巨賊、倭寇、海盜，繳獲甚豐，“得其官民土田池塘，增筑城堡，召兵耕守”，收靖邊安民之功。劉堯誨武功卓越，亦注重修文，重視蒼梧之人文典章、方史文獻。遂繼應槚、凌云翼前修之《蒼梧軍門志》，加以重纂，“集眾思，參輿議，檄有司搜輯”，成書三十四卷，因中國古代泛稱百粵之地為“蒼梧”，故定志名為《蒼梧總督軍門志》，增“總督”二字，以示正其名，標其格，于萬歷九年（1581年）由廣東布政使司付梓印行傳世。

閱后之嘆

《蒼梧總督軍門志》的編纂者們，以當事人的身份，全景式地記錄了明中期以梧州為中心的兩廣地域的軍事、經濟、民族等方面的史料，豐富而珍貴，真實可靠，確為信史。該志書除了史料價值之外，其所錄的軍事將領們的碑文、議論、奏議、詩文，其文采壯麗恢宏，也極具文學價值，亦為古代邊塞文學之珍貴遺產，系我蒼梧文化寶庫驕以示人的珍品。

該志首刊梓于萬歷九年（1581年），時移世易，傳世文本極為罕有，自清一代而至民國及當代，歷代的文獻書目、甚至《四庫全書總目》、中國地方志及廣東、廣西地方志的書目、提要、資料綜錄等等，均不見錄載或提及此書。在清同治年間編纂的《蒼梧縣志?卷13藝文志》，也只載“《蒼梧軍門志》應槚撰，見千頃堂書目”，并載許應元為《蒼梧軍門志》作的書序，許在文中說明此序是應公授意而作的。顯然，清同治撰修《蒼梧縣志》的編纂諸君，只知有應槚的24卷《蒼梧軍門志》，而不知有經凌云翼、劉堯誨最后編定并印行的34卷《蒼梧總督軍門志》。

二十世紀90年代初，《蒼梧總督軍門志》萬歷初版文本被發現，由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復制中心出版，內附廣西師大何林夏之研究及校勘記，共印500本發行，今已售罄。筆者有幸得其電子版文本，瀏覽而后著此閱后之嘆。望我市有關部門，能將該書復制若干，以資研究。

責任編輯：傅燕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