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春
(安徽工業大學 外國語學院,安徽 馬鞍山243002)
大學英語課程經歷了從注重語言知識到注重語言技能,從關注語法形式到注重語用,從教學模式到教學內容等多方面的轉變。現行《大學英語課程教學要求》(以下稱《課程要求》)明確指出:大學英語教學是高等教育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大學英語課程是大學生的一門必修的基礎課程。在《課程要求》的指導下,當前新一輪大學英語教學改革正向縱深方向發展,在此期間,計算機輔助教學、選課制、學分制、分級教學、網絡課程等因素不斷為大學英語教學改革注入新動因。縱觀大學英語教學改革歷程,折射的是一種困惑和進取之心,體現的是突破困境的渴求和努力。
大學英語何以存在?如若追根溯源,我們不難發現,大學英語的出現與中國高等教育的發展關系密不可分,是高等教育發展到特定的歷史階段的產物。同時,它的存在與發展還與廣義上的國家語言政策息息相關。一個國家的語言政策是對該國境內某種或者某些語言所采取的立場、觀點而制定的相關法律、條例、規定、措施等。一個國家語言政策的制定都是為其本國某種利益目標服務的。比如,在我國歷史上,俄語一度曾享有類似于目前英語在高校課程中的地位。
《課程要求》是教育部指導大學英語改革的綱領性文件,是高校開展大學英語教學的政策依據。《課程要求》在教學性質和目標中明確規定大學英語為“高等教育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和“必修的基礎課程”,實際上這體現的是國家對大學英語課程的價值訴求。從根本上來說,大學英語是要服務于高校人才培養工作的,這是該門課程的使命所在。因此,只有緊緊圍繞服務高校人才培養這根主線,大學英語的發展才不會偏離正確的方向。《課程要求》確立了大學英語在高等教育中的地位,一切有關大學英語教學改革的討論都需要依據這個宏觀背景來展開。
《課程要求》明確指出,大學英語是一門基礎課程。大學里的每一個專業都有相應的十幾門的專業課。由于大學英語并不能劃歸任何一個學科,自然也就不屬于任何一個專業的基礎課。因此,《課程要求》所說的基礎課程,應該理解成教育對象成長、成才、成人所必須接受的基礎性教育,否則基礎課程的提法就不妥。不過,既然是這種意義上的基礎教育,那么何不在基礎教育階段完成?這可能就是那些意圖取消大學英語課程者的邏輯思路。我們認為,在職業技能導向盛行的大學教育氛圍當中,這種思路似乎也無可厚非;無論在人們心目中大學英語作為何種基礎,由于沒有學科地位,盡管它享有必修課的地位,但依然難以掩飾被邊緣化的尷尬,這與同為基礎課程的思想政治教育形成鮮明的對比,這種尷尬或許只有大學英語教師能夠體會得到。
近年來,隨著國內外高校人文教育的復歸,國內一些學者開始積極呼吁,希望形成科學和人文教育并舉、均衡發展的高等教育環境。一些高校開始在這方面也有所嘗試,如在復旦大學,本科階段課程由通識教育核心課程、文理基礎課程和專業教育課程三大板塊組成;而北大也有類似的“元培計劃”,這都是試圖改變傳統本科生教育過分強調專業化的傾向,在本科階段推行通識教育的積極探索。在這種潮流中,大學人文課程(通識課程)的概念被提了出來,這讓沒有學科歸屬感的大學英語感到一些興奮:大學英語是不是人文教育的基礎課程呢?期間,業內就大學英語如何融入人文教育課程并發揮作用展開了大量研究,如謝敏、高敏、陶全勝等人的研究。[1-3]研究者一致認為,英語課程具有將人文教育的民族性和國際性相結合的優勢,這是其他課程所無法取代的,但是如何發揮其教育功能,仍要深入探索和研究。
中國外語教育體系中,就英語而言,自始至今都有專業和非專業之分。這種區分有其歷史必然性和必要性,但是隨著社會的發展、時代的變遷,這種區分所造成的困擾日漸顯露。英語專業自20世紀90年代開始,曾推行復合型人才培養模式的改革,說到底就是語言加專業的格局,但是這并未能從根本上推動英語專業自身的學科建設問題的解決,卻使得英語專業的工具化傾向有加劇的趨勢。如上海外國語大學、天津外國語大學和西安外國語大學都開設了商務英語本科專業,期間,傳統的英美文學專業感到空前的生存壓力;此外,法學、商學和新聞學專業對外語的器重也有加大的趨勢。外語本科專業究竟該朝什么方向發展,可以說這至今還是令外語專業感到困惑的一個問題。
專業與非專業的二分法也使得大學英語面臨著巨大的困擾。在商業化大潮的沖擊下,高等教育職業化傾向日趨嚴重,這令和任何專業都沒有實質性聯系的大學英語處境日漸尷尬,最明顯的趨勢就是大學英語的教學課時數在減少。當然,無論是專業英語還是大學英語都在多方尋求突破,這種努力一直沒有停止過。專門用途英語(ESP)研究的再度興起就是這種努力的表現,但是由于各種原因,專門用途英語在高校課程中一直未成氣候。直到2011年5月,中國外語教學研究會ESP專業委員會成立,這標志著中國外語教育發展的新需求和新趨勢。目前,ESP課程在各高校課程群中多為選修課程,而由于師資的問題,開課率低,因而這種課程設置難免有充斥門面的嫌疑。當然也有的院校的一些院系開始培養自己的專業英語教師,但是這樣的教師在用外語進行授課時往往感到力不從心。這些嘗試似乎是在化解專業和非專業之分的尷尬中取了一條中間道路。但是這條路能走多遠,有賴于師資和教材等多方面共同努力的結果。
現實中的大學英語還面臨著這樣一種尷尬,那就如何處理其工具性和人文性的兩難選擇。細讀《課程要求》,不難發現它所提出的要求突出的是“聽說讀寫譯”的技能,通過技能訓練,增強學習者的自主學習的能力,提高綜合文化素養。在技能訓練方面,無論是英語專業的學生還是非英語專業的學生,理應遵循一樣的規律。但是,現實當中,高校非英語專業的學生很難享有和英語專業學生一樣的技能訓練資源和條件。大學英語教師不得不為在有限的課時內培養學生的英語綜合應用能力而殫精竭慮,這似乎最終成為將大學英語工具性價值凌駕于其人文價值之上的理由之一。不過,單純的技能訓練,在中國外語學習環境下,最大的尷尬就是技能難有用武之地,學生坦言,實用價值的技能遠不如考級考證來得實在。在這種情況下,雖然也會有些教師注重課程的教育價值,教學中循循善誘,言傳身教,結合教學內容,教書育人并重,但終將因與考試無關而無奈收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現象值得深思。
大學英語的學習顯然已經不再以英語語言本身的知識為教學目標,但是,由于教學理念上差異,以及學生英語水平層次的差異,一些大學英語教師甚至還要在有限的課時中教授語法知識,這實在是一種無奈之舉。此外,高校英語教學已經進入一個前所未有的“現代化”階段,計算機和多媒體技術的普及,甚至讓一些人預言“大學英語教師可能下崗”,還有人預測CALL(計算機輔助語言學習)將會被CDLL(計算機主導的語言學習)替代。[4]有著上述預言和擔心的人,可以說是忽略了教師的主觀能動性,進而對英語課程人文教育功能的期望值為零。
大學英語教學改革體現的是突破困境的勇氣和努力,而大學英語面臨的困境并非是其自身一方面造成的。大學英語要改變自身處境,首先需凸顯其應有的教育功能,尤其是人文教育的功能,這是大學英語教學改革和發展的自身需求,也是時代的需求,同樣也是基礎課程和必修課程的地位使然。因此,要想在高等學校的課程群中確保立足之地,大學英語必須實現從單純的語言知識和技能的教學向知識、技能、情感和態度并重的教育轉變。
實際上,教育是大學英語課程應有之功能,只是在專業化和功利化傾向愈發明顯的高等教育大環境下被淹沒了而已。語言有工具性的一面,以言行事就是語言工具性的最好證明。“教學”行為也有工具性,既可“制器”,也可以“育人”,所不同的是價值取向。就好像同一塊磚可以有不同的工具價值,可以用來砌墻,也可以用來當作武器。語言也一樣,有著多種功能價值,可以用來培養學生文化素養、科學知識、宏觀視野、生命智慧、分析思辨能力、表達溝通技巧以及自主學習能力等。因此,如果大學英語課程的教學忽略了語言文字攜帶的信息,忽略了語言的教育功能,那么語言也就失去了靈魂。賦予“教學”內容以靈魂,這是任何現代化教學設備難以做到的。如果教語言只是單純的知識傳遞和技能訓練,那只能是為學而學,是一種機械的記憶和訓練;而大學英語教育提倡的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為“學”而學,即為“學識、學養和學能”而學。
此外,我國的外語教育,一直以來過多地強調了國外文化的輸入,其實,在這個有著超媒體的時代,很多文化信息無需通過外語學習就能輕松獲得,而我們的外語教師還在兢兢業業地扮演著異域文化使者的角色,卻忽略了學生對外傳遞中國文化能力的培養。因此我們看到的是越來越多的熱衷于圣誕節、情人節和愚人節的大學生,而他們在用英語表達中國文化元素的時候,往往顯得孤陋寡聞,語言上也力不從心。大學英語課程只有在變革中才有可能煥發出應有的生機,營造出更好的生存和發展環境。大學英語的教材里為什么就不能多一些中國元素的材料呢?現在的大學生基本告別了語文的學習,而大學英語正好在某種程度上可以彌補這一空缺。此外,大學里總還有其他的人文課程,大學英語應該實現與這些課程的互補和互動。大學英語課程要從根本上實現從教學向教育的轉變,確實提高對高等教育人才培養的貢獻率,這樣才能在人才培養中真正確保其基礎和必修課程的地位,并實現其課程價值的最大化。
[1] 謝敏.大學英語教育中的人文素質教育探析[J].貴州工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8(6):154-155.
[2] 高敏.大學英語教學中的人文精神必要性與實施策略[J].長春理工大學學報(高教版),2009(5):58-59.
[3] 陶全勝.堅持以人為本 提升學生人文素質——大學英語教學改革研究與思考[J].安徽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1):101-104.
[4] 巫元瓊,黃皓.人本主義的大學英語教學觀[J].外語電化教學,2008(1):38-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