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霞,王太盈
(東北財經大學 經濟學院,遼寧 大連 116025)
斯密一生寫了兩部著作,在道德倫理上有《道德情操論》,形成了道德觀和構建了倫理體系;在經濟學上有《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形成了經濟觀和構建了經濟體系。在法律學上,有學生筆記整理而成的《亞當·斯密關于法律、警察、歲入及軍備的演講》,形成了法律觀和構建了法律體系。
斯密窮其一生,試圖建立一個龐大的理論體系,系統地闡明人類活動的體系和社會運行的法則;分析了在自然屬性和社會屬性下,人的性質與生活的狀態和目的。然而后人對斯密思想的理解或偏向法律學,或偏向倫理學,或偏向經濟學,沒有從整體上理解斯密的思想體系。本文從人性善和人性惡兩個維度出發,全面地解讀斯密思想的法律觀、道德觀和經濟觀,并且揭示他心中完美的理想社會和人類自然秩序,闡述斯密思想對現實社會發展的啟迪和意義。
1.生存和利己
每一個生命個體,最基本最根本的任務就是保存自己的生命,亦即生存,這在生物學上早已得到驗證[1]。除非面臨極其特殊的情況,人和其它動物具有的根本屬性,就是保護自己身體不受外界傷害,保護自己的生命。斯密認為,一個人最容易在兩個方面受到不法侵害,第一是身體上,第二是名譽上[2]。因此,為了防止人的生命、人身自由和財產受到侵害,必須以強制性的法律作為保障。
因為沒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所以自己成了照顧和保護自己的最合適的人選,對自己的事情也最為關注。斯密認為,毋庸置疑,每個人生來首先和主要關心自己:通常來說,一個人比其他人更能了解自己的需要,更適合關心自己,從而更加迫切地關心與自己直接利益相關的事情,對任何其他人的事情,就不會有那么高的熱情[3]。因此,一般來說,人們對自身利害關系的關注大于對他人利害關系的關注。
每個人在經濟領域中,由于社會分工不同,自己生產產品,進而和他人交換,以獲得自己需要的產品。雙方對自我利益的追求是交換產生的根本原因,而交換也使得彼此共同提高了自己的生活境遇,可以更好地維持自己的生存。斯密認為,每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必然隨時隨地需要他人的幫助,但一個完全依賴他人的人,也是無法生存下來的。一個人需要他人幫助,同時必須能夠幫助他人,彼此獲益,這才能形成合作的基礎。也就是通過利己心,二人的福利水平共同得到提高[4]。斯密在此,一方面強調了人類利己心的重要性,另一方面也解釋了交易的價值,雙方通過交易可以互利共贏。
斯密在《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中開篇就明確提出了社會分工的理論,強調分工和交換對社會繁榮的重大影響。斯密認為分工協作、互通有無和相互交易是人類共有的性能,也是人類獨有的性能。因此,生活在社會中的個人必須依靠人的相互交易的利己心,滿足各自的需要。利己心是行為的動力,是關系的紐帶。正是出于各自利己的需要,人和人才得以緊密相連,形成一個和諧的社會。
追求自我利益也促進了社會的進步和改良。斯密認為,從我們出生之日起,就從來沒有滿足過自己當下的生活水平,因此,每一個人都會努力提高自己的生活福利,追求更高的物質福利和精神享受,這種愿望是刻骨銘心的;這種追求進步追求改變是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的[4]。正是人類這種對自身狀況的不滿足,推動了社會不停地進步和發展。
人性善和人性惡是人性的兩個基本維度。人性惡是利己行為的來源,因此,斯密認為,利己行為一方面是維持個體生存的必要條件,另一方面也會危害他人和社會,所以若沒有法律和道德的規范和約束,利己行為甚至會導致人類的毀滅,而斯密的正義觀正是涵蓋了法律與道德兩個層面。
2.正義的行為
斯密認為,單純的正義不可能稱為一種積極的美德。如果一個人沒有傷害他人的身體,沒有破壞他人的財產,也沒有詆毀他人的名譽,這顯然不具有積極正面的貢獻。然而,他卻完全履行了所有被特別稱為正義的規則,已經做到了他的同輩可以正當使用武力逼迫他去做的每一件事,或者說,做到了每一件他們可以懲罰他沒有做的事。我們時常只要坐著不動、什么事也不做,便盡到正義所要求的一切責任[3]。只要做到不去侵害他人,一個人就完全履行了全部正義的規則。如果說仁慈是一種積極的美德,那么正義就是一種消極的美德。仁慈的行為不是通過外力強制來實現,而是自覺自愿自發來完成的。正義則必須通過強力才能實現。
隨后,斯密將正義分為了狹義的正義和廣義的正義。當我們沒有給予他人任何實際傷害,即不直接傷害其人身、財產或名譽時,就可以說對他采取的態度是正義的,我們稱之為狹義的正義。如果他人的品質、地位以及同我們之間的關系使得我們恰當地和切實地感到他應當受到熱愛、尊重和尊敬,而我們不作這樣的表示,不是相應地以上述感情來對待他時,則說我們對他采取的態度是不正義的,我們稱之為廣義的正義。
社會生活中,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每一種行為都應該受到相應的回報。以善揚善、以暴制暴、以惡懲惡,如果一個人既不行善也不作惡,僅是遵守正義,那么只能指望他人對其恪守同樣的行為規則。斯密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樣的報復,似乎是自然女神命令我們恪守的偉大法則[3]。也即善應善報,惡應惡報,以牙還牙是自然加于我們的偉大法則,這也是斯密正義觀的最核心論點[5]。
具有消極性質的狹義的正義是制定法律的最根本基礎。正義的消極性質賦予了它的精確性,正義的概括性規則是制定法律規范的基本依據和基礎。斯密認為,有一種美德,一般準則非常確切地規定其每一種外在的行為,這種美德就是正義。正義準則規定得極為精確,除了可以像準則本身那樣準確,并且通常確實出自與它們相同的原則者外,不允許有任何例外和修改[3]。正是這種精確定義的規則逐漸演化為具有強制性的法律條規,在斯密的法律學體系中,建立了針對個人的私法,針對家庭成員的家庭法,還有針對公民的公法。在斯密的思想體系中,狹義的正義是制定法律的起點,而廣義的正義是道德觀的起點。
1.公正的旁觀者
人類的情感和行為必然對自己和他人產生影響,因此,必須設立一個標準予以判斷。斯密認為,當我們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時,根據能否充分同情導致他人行為的情感和動機來決定是否贊同這種行為。同樣,當我們以他人的立場來看待自己的行為時,也是根據能否充分理解和同情影響自己行為的情感和動機來決定是否贊同這種行為[3]?!八本褪枪呐杂^者,我們設身處地以使自己處于公正的旁觀者所在的公正的、合理的位置,從而判斷自己和他人的情感和行為是否恰當、合宜。斯密就是從公正的旁觀者的立場推導出了正義法則的要求及層次性[5]。
斯密指出,當一個人判斷自身的感情、行為是否合理時,分化出了審判者與被審判者兩個人,形成了兩個自己。斯密指出,當我努力要檢查自己的行為時,當我努力判定對它是認可還是否定時,顯而易見,在全部這類情況下,我可以說把自己分成兩個人:一個“我”,作為檢察官和法官,與另外一個“我”,即作為其行為被檢查和被審判的人的那個“我”,變現出了不同的品質。第一個我是旁觀者,當我把自己置于他所處的境遇,并從那個特殊的視角出發看問題時,通過考察我如何看待自己的行動,來努力認同他關于我行為的各種感情。第二個我,是行為者,我可以恰當地叫做我自己的人,對這個人的行為,我將努力以旁觀者的品質形成某種意見。前者是法官,后者是被判決的人[3]。
斯密提出了公正的旁觀者作為裁判長,裁決所有人的一切感情和行為。斯密認為,一個人要想對自己做出全面而又合理的評價,必須離開自身所處的環境氛圍,保持適當的距離來審視自身的情感、動機和行為。這種脫離了自身狀態的觀察,其實就是以他人之眼來判斷自己,也即以公正的旁觀者的標準和方式來評價自己。斯密指出,我們努力以自認為每一位公正的旁觀者都會采取的那種方式來審視我們的行為[3]。因此,公正的旁觀者提供了一個基本的準則,從而不偏不倚地衡量一個人的情感和行為,提供了規范道德行為的基本維度和坐標。
2.利他和同情心
人性善和人性惡是人性的兩個基本維度。人性善是利他行為的來源。利他是為了使別人獲得方便與利益,且不企求任何回報的助人為樂的行為,是出于自覺自愿的一種利他精神的有益于社會的行為。人們通過采取某種行動,一方面滿足了自己的需要,另一方面又幫助了別人。在某些極端情況下,人們可能會不惜放棄自己的需要來滿足別人的愿望。利他行為更多地反應了一個人崇高的道德品質和高尚的道德情操,是社會積極提倡和弘揚的一種道德品質。
一方面,人是利己的,要維持自身生命的生存和發展,另一方面,每個人都具有同情心,不會對他人的生死存亡熟視無睹,而會對他人的命運得失給予真誠熱烈的關心。斯密認為,無論一個人被認為如何徹底的自私,但這個人的天賦中總是明顯地存在著與之相反的本性,即關心他人命運的本性。這種本性就是憐憫和同情[3]。正是人類的同情心,才使得人和人之間相互關心,才產生了利他的情感和行為,使得人類社會和諧發展。
同情心是無需證明的存在人類心里的基本事實,它存在于每個人的心中。斯密指出,這種憐憫和同情,就是當我們看到或真切地想象到他人的不幸遭遇時所產生的感情。我們常常為他人的幸福而幸福,痛苦而痛苦,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不需要給出證明[3]。
如果每個人都是利己的,甚至有時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危害他人的利益,那么社會就會混亂不堪,長此以往,人類必然會走向滅亡。利他是人類社會頌揚的高尚品質。有了利他的高貴品質,人類社會才會和睦溫暖。利己和利他,交織在人類社會的進化中。
利己和利他,是人類行為的兩個極端,人類的行為游走在這兩個極端中間。人類社會不全都是利己的人,也不全都是利他的人。具體到個人,也往往是善和惡、利己和利他兼具的矛盾體,對立依存,相互統一?,F實社會中,一方面,市場機制可以激勵人類的利己行為以實現利他的結果,另一方面,道德可以有效抑制危害社會的利己行為,歌頌和弘揚利他行為。
3.人類的三種美德
人類的同情心使得人人可以身臨其境地設想他人的處境,利他之心使得人類社會相互關心,公正的旁觀者可以裁決一切行為。因此,我們形成了人人推崇的一些品質和情操。美德是人品卓越,是某種非比尋常的偉大與美麗,遠高于庸俗與尋常的性質。斯密著重分析了三種美德:審慎、仁慈和自制。
審慎是對外界事物或自己的言行密切注意,以免發生不利或不幸的事情。身體健康是一切發展的前提條件,因此,身體的保養和健康狀況似乎是造物主首先規勸每個人關心的對象。斯密認為,個人的身體狀況、財富、地位和榮譽,被認為是他此生舒適和幸福所依賴的主要對象,對它們的關心是審慎的合宜職責。
斯密把審慎分為兩種:一種只是保全自己和發展自己利益的審慎,一種是指向更偉大目標的審慎。斯密指出,審慎這種美德,在僅僅用來指導關心個人的健康、財富、地位與名聲時,雖然可以被視為最值得尊重,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受到歡迎的一種品質,但它從來不被認為是最令人佩服和高貴的美德[3]。當審慎和更偉大的美德結合在一起,比如英勇的氣概、廣博與強烈的慈悲心,就成為一種高級的可以被熱烈稱頌的美德。
仁慈是指仁愛和慈善。人性善會使得人和人之間產生友善,并能互助和互愛。斯密認為,完美的人格在于苛求規范自己,而多憐憫和多幫助他人。仁慈行為最大的特點是它本身是自覺的、自愿的,是不能被強迫的。仁慈是一種自由的行為,只能是一種應該鼓勵的行為,而缺乏仁慈絕不應該受到懲罰。缺乏仁慈只是使人們對善意行為的預期落空了,但這本身并不是一種罪惡。因此,嚴格地說,沒有仁慈之心的人會使人厭惡和譴責,但不應該抱以憤恨[5]。斯密說:“可親的仁慈美德,毫無疑問,必須具備遠高于粗陋庸俗者所擁有的那種感性”[3]。仁慈體現了一種高尚的情懷,是人們以普世之情對他人的關心和友愛。
自制是指一個人按照社會對感情和行為公認的合情合理的標準來要求和規范自己,從而達到的一種不偏不倚的良好狀態。斯密認為,按照完美的謹慎、嚴格的正義和合宜的仁慈這些準則去行事的人,可以說是具有完善的美德的人。但只靠極其正確地了解這些規則,并不能使人以這種方式行事,因為人受感情影響,有時感情熱烈如火,從而難以控制自己的感情和行為,違反公認的標準和規則。對這些規則的最充分的了解,如果得不到最完善的自我控制的支持,總是不能使人盡職盡責。一個人對促使或誘使自己偏離德性準則的激情的強大自制,保持了其努力的一致性、均等性和持久的穩定性。這會激起人們的尊敬和贊美。自制本身就是一種美,具有價值,因此,本身就是一種德性[5]。
斯密的道德觀認為,在人具有同情心的假設下,公正的旁觀者提供了道德判斷的標準,而審慎、仁慈和自制等美德構成人類行為的約束條件,從而能夠減少利己行為造成的危害。
1.“看不見的手”的魔力
“看不見的手”不是斯密著作中一個具體明確的經濟學概念,一般是指在經濟生活中個人的利己行為,受“看不見的手”驅使,即通過分工和市場的作用,可以達到國家富裕的目的。因為斯密的18世紀的宗教背景和教育,很可能會運用具有宗教含義的術語來描繪一種經濟現象,也即“看不見的手”控制的理想經濟秩序很接近地反映了自然秩序,也就是在某種程度上由上帝所命令的秩序[6]。
斯密在《道德情操論》中討論“論合用的外表賦予所有工藝品的美,并論這種美的廣泛影響”時用了“看不見的手”,斯密在《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中討論“論限制從外國輸入國內能生產的貨物”時再次用了“看不見的手”。這只“看不見的手”正是代表了經濟自由。
自然秩序思想是經濟自由主義思想的出發點,自由放任和經濟自由主義也正是斯密經濟思想的核心。各種經濟理論都是在經濟自由主義中不斷延伸和進化的結果。斯密認為,只有實行自由主義,讓每個人自由地追求自己的利益,發展資本主義市場經濟,才會符合自然秩序規律的內在要求。
斯密毫不猶豫地指出人性有自私貪婪的一面,然而在市場這只“看不見的手”的牽引下,一方面增進了自身利益,另一方面也實現了社會利益。這只神奇的“看不見的手”,在調節個人利益和社會利益時,起到了魔幻般的作用,使得個人利益和社會利益達成一致。
2.政府的職能
斯密在《道德情操論》中為我們描述了謹慎、仁慈和自制的美德,每個人也許確實希望自己擁有這些美德,但現實社會復雜多變,不可能每個人都能身體力行這些美德。斯密論述了地主階級貪圖享樂、唯利是圖的本性,也說明了勞動者的短視,無法從宏觀上把握社會利益,無法將個人利益和社會利益結合在一起。此時,政府就有責任和義務來維護社會的和平與發展。
斯密反對國家或君主干預經濟生活,認為任何干預都是違反自然的。經濟在自由主義下自然地發展,人為地強迫它向其他方向發展以及在某些具體方面阻止社會進步的一切政治,都是不合自然秩序的。
隨著社會的發展和進步,政府的職能已經越來越完善了,主要包括:政治職能,維護國家統治階級的利益,對外保護國家安全,對內維持社會秩序等;經濟職能,對社會經濟生活進行管理;文化職能,為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文化生活的需要,依法對文化事業實施管理;社會公共服務職能,為國家提供公共服務,完善社會管理等。
3.平等和自由
平等是推動人類發展和進步的一個基本因子。斯密指出,每個人在天資上的差異,沒有我們想象得那么大,大部分是源于我們的風俗習慣、教育和社會分工。
人類理想社會制度有兩個基本的維度,一個是物質財富上是充足的,可以滿足每個人合情合理的需要;一個是精神上是幸福的,每個人自由地發展。如果一個社會大部分人是貧窮的,那么這并不是一個健康的社會。
斯密在《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中論述了自由是推動經濟發展的另一個基本因子。自由為經濟增長提供了強大的動力來源。人類一直不滿足自己的境況,從生到死需要不停地改善自身的條件,在一個自由的環境里,個人會得到全面而又充分的發展,社會呈現一派繁榮景象。斯密批評了某些法律對自由的限制,鼓勵一個人在自由的環境里發奮努力,認為如此以來個人的境況就會提高,整個社會也會富裕繁榮。
斯密在論述農業國培育本國的工匠和商人的時候,指出最優的方法就是貿易自由。他指出只有給予一切人自由貿易的權利,經濟才會繁榮發展起來,只有廢除一切阻礙經濟自由發展的制度,最能利于個人和社會發展的自然自由制度才會最終建立起來。
在斯密的法律學中,自然權利已經天然地賦予了人生而自由。因此,自由可以落實到每個人擁有的自然權利上,受到法律的保護。自由一個基本的前提就是不違背法律,在法律許可的范圍內去追求自己合法的利益。人類最基本的目標就是生存和繁衍,而每個人都比他人更了解自己和更適合保護自己,所以自由的權利可以保障我們的基本的選擇能力,然后去實現自己理想的生活。
斯密用自然秩序描述他心目中理想的人類社會的秩序。自然秩序是上帝為人類社會幸福安排的一種秩序,這種秩序既支配自然界,又支配人類社會。當人類社會產生一些矛盾,比如在道德層面或法律層面存在爭執和沖突,自然秩序會有一種自動的校正能力,化解矛盾,達成和諧。
斯密以人體維持自身健康的系統來比喻自然秩序。人體有一種自我健康保護的能力,正如一個國家的經濟發展,在自然秩序的指引下,每個人完全自由和完全公正地參與經濟,追求自我利益,正是這種永不停息的努力才最終使得經濟繁榮發展。
斯密是一個理想主義者,用自然秩序一詞描繪了人類最完美的行為范式。他所描述的自然秩序是人類一切關系的根基。人類偉大的目標是人和自然和諧發展,每一個人作為獨立的個體,又被造物主賦予一種直覺和本能從而來實現這個宏偉夢想。斯密指出,雖然人類天然地被賦予一種追求社會幸福和保護社會的愿望,但造物主并沒有委托人類的理性去發現運用一定的懲罰是達到上述目的的合適的手段;而是賦予了人類一種直覺和本能,贊同運用一定的懲罰是達到上述目的的最合適方法[3]。
斯密的自然秩序意味著社會整體的和諧,這包括道德、政治、經濟和法律的和諧有序。斯密關于自然秩序的思想具體表現在三個方面:第一,人類社會與自然界,有著內在規律的一致性,人類社會和自然界都有著一定的秩序,二者融合發展,成為自然秩序。第二,自然秩序首先是自由發展的,在出現一定的侵害時有著自我調節和校正的能力。斯密指出,在一個完全自由發展的社會秩序中,所有人都按照自己的比較優勢來自由選擇職業,所有的資源按照最大價值來配置其用途。第三,自然秩序的思想是從人的利己心出發,既能實現自己的利益,又能增加社會利益和促進整個社會和諧有序[7]。
斯密理想完美的社會里,公民的生活是溫暖幸福的,若要實現這一目標,必然要求整個社會和諧有序。進入新世紀,中國經濟處于轉型期,所以我們要遵從自然秩序,讓自然規律發揮作用,政府合理調控,讓人們自由選擇。自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中國經濟的發展突飛猛進,取得了輝煌的成績,但同時造成了資源的枯竭和環境的惡化。此時,重讀斯密,其自然秩序的理念給予我們深刻的啟迪,我們必須合理平衡經濟發展和環境資源的關系,走人類與自然和諧一致的可持續發展的道路。
斯密窮盡一生試圖建立一個龐大的理論體系,系統地闡明生存在宇宙中的這個無限而又聯系著的人類活動體系的整個過程,以及人類社會這架大機器的運行機制;解釋作為自然的人和作為社會的人的本性及其生活的過程、形態和終極目的。因此,自然秩序超越了一般意義上的經濟法律制度和道德規則,而是從人類的生存和發展的終極目的和意義上的整體規劃。
自然秩序是斯密心中完美的人類社會秩序,自然法則是保證自然秩序運行的最基本的規則。通過對斯密思想完整的分析,我們可以得出以下三條基本原則,來保證實現斯密心中完美的理想社會。同時這三條基本原則也正是斯密那只“看不見的手”的具體闡釋。
1.正義的法律作為人的一切行為的外在規范
基于人性惡的演繹,人們會因自私和貪婪,才在現實生活中發生了各種各樣的侵害。因此,為了維護正義,法律學才建立起來。法律條規運用它的強制性,對侵害者予以懲罰,保護人民的權利。
人性惡產生的自私,會使得人在利益面前不惜損害別人的利益,由此產生了侵害的行為。為了避免侵害行為,斯密從責任和義務的角度推導出權利,構建了法律體系[8]。強制性的法律正是以正義為基礎。
正義是基本的美德,也是社會存在的基礎。沒有謹慎、仁慈和自制等美德品質,社會也可以存在,但普遍失去正義,必然會徹底摧毀社會。因此,正義是社會必須遵守的基本規則,是支撐人類社會運行的中流砥柱。以正義為基礎建立起來的法律,是我們一切行為的最后底線,即使我們內心做不到公正的旁觀者所熱烈稱頌的審慎、仁慈和自制等美德,但至少我們的行為要符合正義的法律。因此,斯密的法律學思想對現今中國依法治國具有啟迪意義。
2.公正的旁觀者作為人的一切行為的內心監督
基于人性善的演繹,才形成了道德上的謹慎、仁慈和自制的美德。在道德和精神層面上,公正的旁觀者作為人的一切行為的內心監督,規范和校正人的行為。
同情,一般是指對他人處境的感同身受所引發的同感共鳴。斯密指出,同情或同情感一詞,雖然原義也許是相同的,不過,現在如果用來表示我們與任何一種感情同感共鳴,或對它產生相同的情感,也許沒有什么特別不恰當之處[3]。每個人都有同情心,并且通過想象力,感受別人所處的環境和情感。因此,我們都在真切地關心他人的命運,無論當事人處于何種情境或表現出何種感情,當公正的旁觀者設身處地地想到當事人的情況,自然而然地會有一種感同身受的共鳴。
我們一方面關注自己的幸福,但在公正的旁觀者的要求下又絕不能放縱自己的行為。斯密聲稱,雖然每個人自然都偏好自己的幸福甚于他人的幸福,但任何公正的旁觀者絕不可能允許以犧牲他人為代價,放縱自己的這種自然偏好[3]。同時社會的自然秩序要求每個人要有完美的品行,斯密說:把絕不在任何方面傷害或擾亂每一位同胞的幸福,甚至在沒有任何法律保護得了他的那些場合也一樣,當作神圣的宗教信仰給予尊重,這樣的胸懷,是完全純潔公正者的性格構成要素[3]。
因為每個人都具有同情心和想象力,公正的旁觀者作為獨立的第三方,就成了一切行為和情感是否合宜的審判長。據此,我們可以了解和正確面對人性惡,并積極克服人性的自私和狹隘。在公正的旁觀者的監督和審視下,人類行為才變得得體合宜,人的性格才得以不斷完善,人類的道德正義和美德品質才得以發展和弘揚。因此,斯密的道德倫理學對現今中國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具有啟迪意義。
3.平等和自由條件下追求自我利益
人人生來平等,斯密在法律學中定義了自然權利,他說:“一個人保護身體和名譽不受侵害的權利,叫做自然權利,或如民法家所說的自然人的權利”[2]。因此,從法律上保證了人的自由的權利。
自由是實現一切價值和目的的基本手段,但自由并不是沒有任何限制的,一方面自由的運行必須契合在司法所限制的框架內,受到正義的法律的約束,另一方面自由的運行必須契合在內心的公正的旁觀者所認可的范圍內,從而避免無限制的自由損害他人的利益和破壞公共利益。
正義、自由和平等,是保障經濟繁榮發展的三個基本因子。斯密說:“完全正義,完全自由,完全平等的確立,是這三階級的全體同臻于最高度繁榮的最簡單而又最有效的秘訣”[9]。因此,在公正的旁觀者和正義的法律監管下,每個人可以平等地參與社會事務,只有每個人自由地選擇合適的方式來改善自己的處境,一個完美而又理想的社會才會建立起來。因此,斯密的經濟學思想對現今中國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具有啟迪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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