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文
(福建工程學院 人文學院,福建 福州 350014)
劉天華先生是我國近代著名的國樂宗師、著名作曲家、二胡演奏家和音樂教育家,其生命盡管只有短暫的37個春秋,但其在音樂表演和教育生涯中努力探索,逐漸形成了自己獨特、全面、豐富的音樂思想,在一定程度上,推動和促進了中國民族音樂藝術的發展。[1]本文通過回顧劉天華先生的音樂創作、表演和教育生涯,進一步挖掘劉天華先生的音樂思想,以期探討新時期劉天華音樂思想對中國音樂發展的重要意義。
劉天華先生非常重視傳統音樂藝術的傳承與創新。在漫長的封建社會,優秀的民間傳統音樂歷來不受統治階級的重視,直至近代,這種輕視民間音樂的觀念仍沒有得到改變,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加劇了,音樂界的崇洋派甚至認為,民間傳統音樂屬于一種落后的應淘汰的東西,不值得花精力和時間去研究和搜集;再加上我國傳統記譜方法不科學,導致民間傳統音樂不能妥善保存和長久流傳,這都嚴重阻礙了民族傳統音樂的發展。[2]劉天華非常重視傳統音樂藝術的傳承與保護。他改革了傳統的工尺譜體系,在工尺譜旁邊標注出附點、休止符、連線、節奏線以及弓法、指法、把位、強弱和多種表情術語等,使工尺譜體系日臻完善,便于流傳,并向我國民間音樂界介紹和推廣線譜記譜法。他在《音樂雜志》上發表的音樂作品,均采用工尺譜與五線譜相對照的形式,有力地擴大了線譜記譜法在我國民間音樂界的影響,有利于我國民間傳統音樂的妥善保存和長久流傳。劉天華先生堅持不懈地搜集整理我國民間傳統音樂,為此付出了艱辛的勞動。劉天華經常親自前往北京天橋雜耍場等民間藝人聚集地,搜集散落在社會底層的各類優秀民間音樂,甚至還經常放下身段,親自邀請優秀民間藝人到自己家中表演,以手稿的形式,搜集整理散落在社會底層的優秀民間音樂,以方便其傳承和保護。但遺憾的是,由于經費困難,在他去世后,很多手稿因未能及時出版而沒有保存下來。劉天華先生以高度的民族責任感,開創了我國以科學記譜法記錄整理戲曲、民間音樂的先河,對我國民族民間音樂科學記譜法的運用與推廣,產生了積極而深遠的影響。
劉天華先生終其一生,始終堅持“顧及一般的民眾”的平民音樂教育思想。在當時,音樂藝術教育主要以上層社會人士為對象,這種教學模式有著貴族化的傾向。這一西方教學模式,束縛了音樂的教化功能,致使音樂失去其應有的社會功能。在此背景下,劉天華積極倡導音樂“顧及一般的民眾”的平民教育思想,呼吁音樂界改變音樂教育貴族化的傾向,將音樂普及到社會平民階層。[3]劉天華認為,音樂應當屬于全體社會大眾。他在《月夜及除夕小唱說明》中特意向音樂界的“先生們”暗示,不要只會一味迎合社會“貴族們”“唱高調”,如果音樂不從社會民眾的角度出發,創作出深受社會民眾歡迎的音樂,那么音樂最終將會成為“貴族們手中的玩具”,致使音樂藝術失去其原本之意。他深刻地指出了當時我國音樂教育模式的局限性,提倡“要把音樂普及到一般民眾”,使音樂成為全社會“人人必備的一種養生之具”。雖然當時的社會現實不利于其平民音樂教育理想的實現,劉天華也意識到,要真正把音樂教育普及到一般民眾,這真是一件萬分渺遠很難實現的事,但他卻為了自己的平民音樂教育理想,努力務實地開展了非常積極的工作。
劉天華先生特別強調兼收并蓄,努力促進中西音樂的調和與合作。清末民初的中國,隨著科舉制等舊教育制度在中國的廢除,新型學校在中國各地紛紛建立,學堂樂歌隨之興起,西方的音樂教育方式、教育理論和表演樂器被迅速引進到中國,從而形成一股學習西方音樂的熱潮。在西方音樂文化的強烈沖擊下,當時音樂界沒有理智正確地看待西方音樂文化,形成了或全盤否定本國音樂文化,或排斥西方音樂文化的極端音樂思想。劉天華認為,這兩種極端的音樂思想,都不利于促進我國音樂的正確發展。為此,他積極倡導兼收并蓄的原則,呼吁應在繼承我國優秀傳統音樂文化的基礎上,融合西方優秀音樂,在相互交流的基礎上創新。劉天華先生指出,一方面,要以強烈的歷史責任感和出于對民族音樂的熱愛,繼承和保護中國傳統音樂遺產;另一方面,也要理智地看待西方音樂文化,要虛心學習和借鑒西方音樂的先進理念及教育技法。[4]也就是說,應該兼收并蓄,將西方先進音樂與我國民族傳統音樂相“調和”,只有這樣,才能建立一條具有中國特色的,通向世界的,科學發展的音樂藝術新路。
“為人生而藝術”是劉天華先生的核心藝術觀。他提倡“為人生而藝術”的藝術觀,強調音樂應該反映社會現實,表達社會民眾的日常生活感情,認為音樂理應成為“人人必備的一種養生之具”。劉天華從事民族音樂事業的目的,不只是出于自身的愛好,而是為著力圖扭轉當時民樂在舊社會被人輕視的局面。劉天華為了改進民樂,到處奔波呼吁,甚至上書蔡元培,擬在北方成立國立北平音樂學院,以培育音樂人材。為避免音樂淪為貴族們的玩具,他提出音樂“要顧及一般的民眾”的民主的、進步的主張,為受人輕視的胡琴平反,并為其創制新聲等,所有這一切,都體現出他的“為人生而藝術”的進步的、革新的音樂思想。[5]
此外,劉天華先生還特別重視音樂的社會功能。音樂的社會功能,是音樂得以發展和創新的原動力。劉天華認為,音樂具有教育、審美、娛樂三重社會功能。劉天華強調,音樂可以培養和提高學習者的情操。他極力反對把音樂作為一種實現社會功利目的的手段,認為音樂應成為能給人以教化的重要工具。劉天華認為,音樂教育的實質就是審美教育。在他看來,一個人除了衣食住等日常必須之外,其最重要者“無過于音樂”。他說:“我們知道冷了穿衣,餓了吃飯,卻不知道精神上受了痛苦還要一種東西去安慰他。”在當時的社會,大多數人的自我需求僅僅停留于“一是升官,一是發財”的生理需求上,卻忽視了自我心靈的安慰。[6]在劉天華看來,能夠在人“精神上受了痛苦”時予人以安慰的,正是音樂。劉天華認為,音樂還具有重要的娛樂功能,音樂愛好者才是真正“懂得人生快樂的人”,音樂可以讓學習者“享受精神上純潔的幸福”,是每個人理應具備的“一種養生之具”。劉天華重視音樂的社會功能,并將其作為一個整體統一看待,這與西方藝術界對音樂藝術社會功能的認識,基本上是相同的。
劉天華先生把畢生精力投放在改進民樂之上,立場堅定地提出音樂“要顧及一般民眾”,堅決防止音樂成為“貴族們的玩具”。在與國粹主義的斗爭中,劉天華形成并發展了自己的國樂思想。他提出的“必須一方面采取本國固有的精粹,另一方面容納外來的潮流,從東、西方的調和與合作之中,打出一條新路來”等音樂思想,對當代的音樂發展,仍極富指導與啟迪意義。[7]
劉天華對民族音樂的熱愛啟發我們,應該重視學習和傳承中國優秀的民族傳統音樂。世界上的每個國家和民族的傳統藝術,都是以自己獨特的民族化特色為靈魂的,音樂藝術也不例外。含蓄嚴謹的德國聲樂,熱情奔放的意大利聲樂,樸實自然的中國聲樂,無不獨具民族化魅力,在世界范圍內獨樹一幟。早在1956年8月24日,毛澤東在同音樂工作者的談話中,就明確指出“藝術要有民族形式和民族風格”,這是因為“藝術離不了人民的習慣、感情以至語言,離不了民族的歷史發展”,從政治高度明確了音樂藝術與民族傳統音樂的內在傳承關系。在發展文藝時弘揚民族優秀文化,不僅關系到我國文化的興衰,而且在政治上具有重要的意義。音樂工作者應扎根于中國傳統音樂的沃土之中,吸取其精華,這樣才能使我們的音樂創作更具有民族風格、中國氣派,才能使我們更全面、更深入地了解中國傳統音樂的歷史和現狀,將傳統音樂發揚光大。
劉天華對中西音樂的兼收并蓄啟發我們,應重視對國外先進音樂文化的學習與借鑒。劉天華先生于1912年開始學習小提琴、鋼琴等。在北京大學音樂研究會任教期間,他隨燕京大學音樂系教授Suth Stahl學習作曲,隨俄籍教授托諾夫學習小提琴。他對二胡演奏及其發音機制的改革,就是吸收了小提琴的演奏技法,做到了“洋為中用”。1956年8月24日,毛澤東在同音樂工作者的談話中也明確指出,音樂工作者在進行藝術創作時,應該以“中國藝術”為基礎,再吸收一些國外的先進理念,進行“自己的創造為好”。對國外的東西如果一概排斥或者全盤吸收,都是錯誤的,應該吸收“它的長處”,只有這樣,才會對我們有益。因此,我們要重視學習借鑒國外先進的音樂文化,以中國傳統音樂文化為基礎,再吸收一些國外的先進理念,大膽創新,以使中國音樂步入世界優秀音樂文化之林,并進而站在世界音樂發展的前列。
劉天華對音樂社會功能的重視啟發我們,應重視開展音樂的社會普及教育。音樂普及教育的概念對于音樂界來說并不陌生,在國家強調提高軟實力的今天,如何讓更多的觀眾走進音樂廳來關注欣賞音樂的重要性更加突出。音樂的熏陶,可以達致人格情操的升華和心靈品格的凈化,事關國民整體綜合素質的提升,而在音樂的社會普及教育中,我們尤其要重視培養青年的音樂素養。青年是國家未來發展的棟梁,他們整體音樂文化素養水平的高低,代表和決定著國民整體綜合素養的高低。為此,學校和相關主管部門不僅有責任推廣嚴肅的高雅文化,更應該在日常教育中認真施行,以積極推進民族音樂的發展,努力使音樂成為“人人必備的養生之具”。
劉天華窮其一生,醉心于他的音樂殿堂,在傳承民族音樂,提高民間音樂地位,施行音樂教育等諸多方面,多有建樹。其“讓國樂與世界音樂并駕齊驅”的理想雖未達成,但他所做出的一切努力,為近現代國樂的發展鋪平了道路,對當代音樂的發展也極富啟迪與借鑒意義。
[1]馮曉.劉天華——中國近代音樂史上杰出的民族音樂家[J].遵義師范學院學報,2009(1).
[2]魯日融.劉天華繼承發展民族音樂的歷史貢獻及其現實意義[J].交響,1992(4).
[3]趙建斌.立足傳統·中西調和·改進國樂——劉天華國樂改進思維探究[J].山西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2012(3).
[4]彭薇.劉天華“國樂改進社緣起”漫論[J].內蒙古藝術,2011(1).
[5]李佼佼.劉天華音樂創作和美學思想探析[J].江西金融職工大學學報,2007(6).
[6]李杰.劉天華音樂美學思想初探[J].貴州大學學報(藝術版),2009(4).
[7]梅雪林.從《音樂雜志》看國樂改進社——兼談劉天華的國樂思想[J].音樂研究,199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