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語言的符號學觀察

王攸然

(武漢大學 文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2)

符號學理論認為，符號具備工具功能，符號與人類知識和生活的整個領域相關，是認知、傳播和愉悅的工具；符號具備認知功能，認知是人們獲取知識的符號操作或符號行為；符號具備交際功能，人類的交際行為是指人們運用符號傳情達意，進行人際間的交流和共享的行為協調過程；符號具備愉悅功能，藝術符號有自己的能指和所指，能指為藝術形象，所指是藝術形象所傳達的思想感情。

語言是一個亞穩體[1]，是隨著社會不斷發展的。微博語言是在微博中人們認知世界及進行表述的方式和過程，或者說是一套基于微博的符號、表達方式與處理規則。也可以說，微博語言是隨著微博的應用而產生的現代漢語在微博這一領域的變異體，是一種隨著信息技術發展而產生的新的社會語言現象。微博語言作為現代漢語語言在信息社會發展過程中的一個很小的子集，處于語言外層的最活躍部分。研究微博語言，不僅有利于微博語言自身的發展，使其能更好地服務于我們的交際，也能夠幫助我們更好地了解語言的全貌，對未來語言的發展，做出一定程度的預測。

一、從符號的認知功能看微博語言

符號是認知的工具。所謂認知，就是人類探究客觀世界的信息和規律。信息和規律不是物質，而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思想或意義，它必須有載體或媒介才能被認知。因此，人們在認知的過程中，必須用某一事物作為載體或媒介，來把握關于對象的信息和規律，并且將其儲存于大腦之中。從符號學的意義上說，這是一種符號行為，是人們獲取信息和規律并形成知識的符號操作，只發生在人這一符號主體身上。認知以符號為媒介，架起了從認知主體通向認知客體的橋梁。認知的過程，也就是客體被主體符號化的過程。

由此可知，任何新微博語言的生成，必定是人們在微博這種新的信息社會環境下的認知要求。人們通過可以承載許許多多信息的特定符號，表達對新的社會現實的認知，而這些新的特定的符號，就形成了微博語言的特點。比如生成方式中的象形會意法和類推引申，就是利用符號的形式和要認知的對象間的相似性，來揭示事物性質，表達意義內容的，不論是“囧”、“槑”、“靐”，還是符號組合成的顏文字，都成了人們在微博上的認知載體，成為人們用來傳遞信息的符號工具。又如表情符號“T-T”，就是先將認知符號化，“T”代表流淚的眼睛，“—”表示抿著的嘴巴，結合起來就是符號組合，傳遞關于“流淚”、“不開心”等相關信息。這樣的生成方式生成的符號，既符合認知需要，又生動活潑，趣味無窮。比喻類推法也有相似的道理。當人們需要進一步認知，或者對某一詞匯、語體的認知有進一步的發展時，這樣的生成方式，就能為人們生成新的語言符號，方便人們對新的社會現實的認知。比如“咆哮體”、“凡客體”、“淘寶體”、“高鐵體”、”TVB體”、“藍精靈體”、“怨婦體”、“撐腰體”和“甄嬛體”等等，每一種體，都可以在不同的情景不同的領域類推應用。如“淘寶體”中的一個“親”字，便拉近了許多人們之間的距離，融解了形形色色的遙遠、冷漠和生硬。正是因為隨著技術的創新、社會的發展而產生了微博，從而產生了新的認知需要，才會生成新的語言符號，幫助人們更好地認知和傳遞信息，才會產生微博語言。

二、從符號的交際功能看微博語言

符號是傳播的工具。人類的交際行為，就是運用符號傳達情意，進行信息交流和信息共享的行為協調過程，是人與人之間的信息交流。人際間的信息傳播，是通過信息發送人的編碼和信息接收人的解碼共同實現的。發送人通過編碼傳達某一信息，接收人則通過解碼理解對方所傳達的信息，從而實現信息的交流。從編碼到發送到接收到解碼，是信息傳播的一個完整過程。編碼就是將要傳達的信息符號化，以符號的形式傳遞出去解碼，就是接受者理解該符號形式，從而獲得該符號想要傳遞的信息。

在微博上，人們追求的是交際的便利性和傳遞信息的快捷，因而就會通過縮略、諧音等方式生成符號進行編碼。這時的編碼必須符合一定的約定性，比如“高富帥”泛指個子高，賺錢多或是家庭經濟條件非常好，外表又長得帥氣的男性。如果微博使用者們想要描述這一特定對象的話，將需要非常長的語句，而通過提取關鍵語素“高”、“富”、“帥”縮略而成的“高富帥”，僅僅三個字，就能形象地表述這一特定對象了，而這一新符號“高富帥”是大家都認同都能理解的，不會造成意義混亂。對應著女性，便是“白富美”。這一變化，從對人的描述延伸到對環境或事物的描述，便又有了“高端大氣上檔次”、“低調奢華有內涵”等語。

人們在微博上的交際，還追求突出個人特色，親近讀者，以吸引更多的人。微博語言的生成方式中，有許多都是形象生動，突出個性色彩的方式。比如重疊法和諧音法的一部分，都是模仿兒童說話以營造可愛的感覺，這都是在微博這一特定的情境下才得以凸顯的。比如微博中常存在“……的說”和“有(有木有)”等多余結構，比如“今天很高興的說”，“他好像還沒發現的說”，“我有吃過”，“他有去過”，“杜甫很忙有木有”等等，如果換到現實生活中，就會產生符號解碼的偏差或是誤解。

總而言之，在微博上的交際，是微博語言生成的原因和目的，其所有的生成方式，都是為更順暢更便利的交際服務。

三、從符號結構看微博中的符號

符號結構就是指符號的二元關系或三元關系，包括它們的表征和意指方式。符號產生以后，有一個產生、流傳和衰亡的過程。符號的生命在于社會的承認，符號的社會約定性是符號的基本屬性。生僻漢字復興過程就充分體現了理據性?！皣濉北臼枪饷鞯囊馑?，但現代人們重新賦予了這個漢字以新的意義。

從理據性層面來說，每一種生成方式都有自己的邏輯規律，到最后能為人們所接受，能夠流傳開來的微博語言，都是在一定范圍內，一定群體中，大家所共同認可的，并不是每一個生成方式生成的每一種新詞新語，都能為大家所接受，而且有的新詞新語流行一段時間后，就不再為大家所接受，比如“槑”、“靐”的社會接受程度就遠不如“囧”。

符號的生命要由社會來約定這個符號的能指和所指，如果一個符號誕生后就不能得到社會的約定，那是夭亡；如果在流傳中不能得到社會的繼續約定，那是凋亡；如果能在流傳中一直得到社會約定，那就有可能沉淀為帶有時代色彩的穩定符號。

通過前面的分析，可以得到如下有益的結論：微博語言只是語言在特定環境下的一種認知和交流工具；微博語言中的許多過于有悖于現代漢語語言的符號、詞匯和語法現象，會由于得不到社會的普遍約定而消亡。我們大可不必對微博語言中的非規范濫用過分緊張，反而可以從中觀察分析現代漢語的發展趨勢和走向，從而引導漢語的健康成長。

參考文獻：

[1]潘文國.語言的定義[J].華東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