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黎黎
(重慶工業職業技術學院 管理學院,重慶 400050)
上世紀90年代進入“新時期”以來,文學在整個學術界的地位似乎已經滑落到了一個邊緣,導致在當代文學研究的領域出現了脫離文學、逃離文學的現象。
眾所周知,中國現代文學出了很多“大家”,這些大家留下了很多經典的作品,成為文學史上的寶貴財富。在建國以前的現代文學史上,由于特殊的政治歷史背景影響,文學的地位是神圣和高尚的,風光無限。文學以一個上層建筑中崇高的姿態出現被大眾追捧和仰望,仿佛像航標一樣,指引著當時人們的思想動向,影響著人們的精神面貌。現代文學確實取得了不俗的成績,擁有“魯郭茅巴老曹”等大家,在各個文學形態方面取得的成就,在當時乃至當下代表了中國文學的聲音,并且沉淀了下來,成為文學史上的經典。
而在當代,文學的地位卻不如以前。文學不再被人們像眾星捧月一樣地仰望,甚至不再被重視,“文學”二字似乎成了一個另類的話題。無論是文學創作者方面,還是讀者方面,文學似乎都在逐漸失去其原本舉足輕重的地位。由此,在文學研究領域出現了一種突出而普遍的現象:逃離文學。曾經風光無限而被人追逐的文學成了人們避之不及的棄兒。在今天,研究文學幾乎等于不識時務。于是,各種“轉向”迭起,不少文學研究者紛紛轉向社會學、政治學、宗教學和文化研究, “逃離文學”愈演愈烈,“文學研究”似乎已經失去了原本具有的價值。
這在當下成為了一個不爭的事實。盡管文學在當代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并且它還在不斷發展和更新著,但是我們卻不能不關注文學在當下越來越“失色”,越來越邊緣化,越來越脫離其本真面目的現象。
當下是一個經濟快速發展的時代,科學技術的突飛猛進,經濟體制的改革和創新,使得整個社會越來越步入到“消費化”的時代,市場經濟已經成為了一個不可逆轉的趨勢。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這一亙古不變的真理決定了文學作為上層建筑的一部分,在當代不會再是象牙塔中的寵兒。
現代科技從根本上更新了藝術活動的媒介、手段、效果以及生產、流通與接受的方式,從而導致了藝術家族內部結構的變化。隨著影視、音像、網絡等現代技術的革命,文學在藝術家族中的媒介優勢逐漸消失,文學作為一門單一的語言藝術,在越來越先進的影視傳媒、音像科技以及逐漸普及的更為迅捷的網絡技術面前,它的優勢無疑顯得相形見絀。并且,經濟的發展,流通的加速,體制的變革,使得“市場”變得越來越重要。似乎所有的東西在一夜之間都在向著“市場”趨之若鶩。當代社會是一個消費的社會,哪里有消費,哪里就有市場,哪里有市場,哪里就有利益。 于是,文學也不可避免地被從神龕中請了下來,必須要轉換自己的姿態,才得以在競爭激烈的當代市場中占得一席之地。
從文學創作者角度來看,他們的作品必須要有市場,才會有人捧場,于是,越來越多迎合大眾消費需求的文學作品應時而生。這當中當然有好的作品出現,但是,文學由此而沾染上世俗化氣息卻是不可避免的。因此,我們看到了很多的“炒作”,看到了很多的“做秀”,看到了“美女作家”“下半身寫作”“網絡寫作”的層出不窮,看到了文學的娛樂化、直白化、消費化現象的出現,似乎文學創作成為了一種交易,一種和當下大眾市場需求利益均等的交易。
從接受者角度來看,當代的科學技術突飛猛進,各種傳播媒介層出不窮,而且越來越快捷,越來越方便,讀者有了更多的選擇,他們不再依賴文學這種單一的語言傳播方式。當代社會的節奏越來越快,競爭越來越激烈,傳統意義上的單純文學似乎已經滯后于當下快速的發展步伐,因此人們更樂意去接受那些簡單方便的媒介方式。想想看,如果不是張藝謀的《大紅燈籠高高掛》的出名,有多少人會知道當代作家蘇童和《妻妾成群》?如果不是《紅高粱》的大紅大紫,有多少人知道這是莫言的代表作品?如果不是《活著》這部電影得了大獎,有多少人會去讀余華的原著?如果不是《陽光燦爛的日子》的出名,又有多少人知道它出自王朔筆下?……所以說,在當代,越來越多的媒介方式正在逐漸代替文學傳播,在高速度,快節奏的當代社會中,純文學似乎慢慢地被人們淡忘和不屑,成為了一個遙遠和另類的話題。
由此不難理解在當代文學研究領域出現的脫離文學的現象,創作者和接受者雙方都發生了變化,那么在文學研究方面也不得不適應時代和社會的需求。“文學”自身已經在市場經濟的浪潮中失去了它的本色,那么由此衍生的文學研究便會自然而然地偏離原本的軌道,這是文學在當下遭遇的尷尬和困境,也是時代和社會發展的一個無奈的必然的結果。我們不愿意看到這樣的結果,但是卻不得不去重視和思考。
上世紀90年代初,學術文化界曾經有一場關于“人文精神”的大討論。這場大討論的一個重要導火索,就是老一輩作家王蒙和新生代作家王朔之間的言論。上個世紀80年代,“王朔熱”的風行影響深遠,王朔筆下那一個個玩世不恭的“頑主”形象以“痞氣”代替了說教,以平庸消解了崇高,在嘲諷中透出了民間“草根文化”的信息。而王蒙則是一個深受俄蘇理想主義熏陶的“正統”文學家,代表了當代文學在一個時代的聲音。王蒙后來甚至也理解了王朔乃至肯定“王朔現象”,在自己的評論中提到“王朔現象”“是非常中國非常當代的現象”, “他撕破了一些偽崇高的假面” 。王朔對于世紀末的文化心態,產生了相當深遠的影響,是不容否認的事實。他的“躲避崇高,消解崇高,肯定平庸,迎合平庸”的理論,得到了很多人的認可,也受到了不少質疑,由此引發了對于當代人文精神的討論。
人文精神在當代社會中的缺失的確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人文精神是一種對人類文化的終極關懷,是一種對人生命運的文化性的思考,是一種脫離世俗的道德準則的約束和規范。人文精神,應該是一個文明社會不可或缺的精神動力和思想指標。而在當代,隨著經濟的發展,競爭的激烈,一切似乎都變得唯利是圖,一切都變成了等價交換,社會逐漸變得世俗和浮躁,人們在這樣的社會中逐漸變得喧嘩和躁動,商品化、世俗化大潮的滾滾來襲,使得迎合市場需求的大眾文化日益繁榮,而在這樣一個大的環境中,“精英意識”逐漸淡薄,人文精神逐漸缺失,一切似乎都變得順理成章。
中國的知識分子,自古就有“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憂患意識和社會責任感,而文學,則是他們用來濟世為民的重要途徑。“蓋文章,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文學似乎從古至今都擔負著引領時代前進的重要導向責任,文學最應該擔當傳播人文精神的重任。然而,在當代社會中,文學中人文精神的缺失的確讓人惋惜和焦灼。而在文學的研究領域,自然也就受到了沖擊和影響,文學的研究,不得不面對市場的考量,面對競爭的殘酷,于是不得不對自身的研究指向和運作方式進行調整,以求得到市場的肯定,得到大眾文化的認同,于是,人文精神在其中的消退在所難免,偏離文學原有的軌道也就順理成章,文學研究中“文學”正在由主導地位滑到邊緣地位,其純真的本色正在被一些其他顏色所代替,這就是當下一個尷尬的困境。
因此,對于當下文學研究中文學“失色”的顯著和普遍的現象,的確需要引起廣泛的重視,這是時代和社會發展的一個不良后果,卻也是一個可以被改良的話題,這條道路任重而道遠,我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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