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化背景下國產動畫電影的出路

陸小玲

商業化背景下國產動畫電影的出路

陸小玲

(常州工學院藝術與設計學院，江蘇常州213002)

電影自其誕生之日起，便與商業性緊緊聯系在了一起。文章通過分析國產動畫電影在商業化背景下的流變、商業化沖擊所帶來的影響及國產動畫電影目前存在的問題，為國產動畫電影的發展提出一些意見和建議。

商業化;國產動畫電影;沖擊

電影自其誕生之日起，便與商業性緊緊聯系在了一起，它能讓盧米埃爾兄弟在一年半內變成了“萬元金路易戶”，也能讓梅里愛從電影巨頭變成露天地攤戶。動畫電影從傳統的單線平圖到現在的數字化制作，其投入與產出從未低于過真人實拍電影。1937年世界第一部動畫電影《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的制作歷時3年，花費200多萬美元，放映后首輪發行便獲得800萬美元的票房收入;2012年6月上映的《勇敢傳說》截至目前全球票房已高達5億美元。商業化讓動畫電影從傳統實拍電影放映前的消遣華麗轉身為公眾所廣泛認可的新的電影類型。商業化在促進動畫電影技術不斷革新的同時，極大地激發了人們的想象力，開拓了觀眾的視野，推動了動畫電影藝術的發展。商業化也讓動畫成了有些國家的重要出口行業，在成功輸出其文化與價值觀的同時帶來了巨額的利潤。

一、商業化背景下國產動畫電影的流變

自1842年上海成為通商口岸以來，美國、法國、英國等相繼在上海強辟租界，由于租界使市民免于受反動政府、軍閥以及日本侵略者的侵襲打擾，使得在租界范圍內形成了相對自由安全的環境，加之作為自由貿易港的便利，上海各項民族產業迅猛發展，人們接觸的外來“洋玩意”也越來越多。1940年，迪士尼動畫電影《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在上海放映，人們爭相前去影院觀看，盛況空前。精彩的故事、優美的畫面及動人的音樂讓當時的中國人大為震驚，同時，高收入的票房讓當時上海的一些資本家、影片商和投機商都蠢蠢欲動，紛紛創辦影業公司或卡通部，想要通過復制《白雪公主》的模式來盈利。新華聯合影業公司也在這樣的形勢下成立了卡通部，并聘請曾經繪制過20多部動畫短片，有著較為豐富的動畫制作經驗的萬古蟾為卡通部主任。萬籟鳴和萬古蟾經過慎重考慮，結合當時的戰爭形勢，決定選取《西游記》中孫悟空三借芭蕉扇的片段，來制作動畫長片《鐵扇公主》。方案一經提出，時任新華公司經理的張善垠認為有利可圖，同意投資攝制。然而，動畫電影的制作周期長，投資大，成本高，《鐵扇公主》制作到一半時，張善垠害怕會虧本，不肯再繼續投入，萬籟鳴為此據理力爭，而后上海財團“上元銀公司”老板盛丕華認為動畫電影有利可圖，決定投資，但要求影片必須首先在“上元銀公司”管轄的三家影院上映。就這樣，《鐵扇公主》終于得以順利完成，并于1941年底在“上元銀公司”管轄的大上海、新光、滬光三家影院上映，受到了人們的熱烈歡迎，票房超越了當時所有的故事片。后來作品還出口到香港、新加坡、日本等地放映，同樣受到了歡迎和稱贊。《鐵扇公主》的賣座讓新華公司經理張善垠看到了動畫電影的商業前景，想要繼續投拍新片，而萬氏兄弟也有制作《大鬧天宮》的計劃，但由于戰爭進一步擴大化，日寇進駐租界，形勢一片混亂，新華公司卡通部被迫撤銷，國產動畫電影的制作進入了停滯狀態。

解放后，東北電影制片廠美術片組遷到上海，1957年正式成立了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特偉任廠長。萬氏四兄弟中的三位——萬籟鳴、萬古蟾、萬超塵都加入了美影廠，并重新啟動了《大鬧天宮》的制作計劃。經過半年多的籌備和四年的創作，《大鬧天宮》這部鴻篇巨制終于完成，作品不但創作班底全是美影廠的精英，連配音、配樂也是陣容強大。作品上集一經問世便廣受好評，1962年獲得了捷克斯洛伐克第13屆卡羅維發利國際電影節短片特別獎，下集問世時恰逢“文革”，遭到了禁演，直到10年后“文革”結束才得以面世。這樣一部輝煌的作品其成本也是高昂的，雖然當時實行計劃經濟，由國家統購包銷，但據后來大致估算，當時的收購價是10分鐘8萬元，全長120分鐘的《大鬧天宮》收購價也達到100萬元左右，那個年代的100萬折合到現在也要相當于一兩千萬。影片正式公映后，立即在國際上引起轟動，一舉奪得了眾多國內外獎項。只是在計劃經濟的體制下，美影廠未能及時以動畫產業營銷模式進行運作，從而錯失了創建“孫悟空”品牌，實現商業化運作的發展良機。

1979年，美影廠又攝制了我國第一部彩色寬銀幕動畫電影《哪吒鬧海》。這部作品以緊湊的情節、性格鮮明的人物、優美的畫面、強烈的鏡頭感和恰到好處的音樂再次贏得國內外好評。此后，美影廠又先后制作了《天書奇譚》《金猴降妖》兩部作品。但在統購包銷的計劃經濟體制下，美影廠既無需為作品的票房擔心，也無從知道作品除獲獎以外的實際銷售能力和銷售狀況。

隨著改革開放的進一步深入，1995年中共十四屆五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九五”計劃和2010年遠景目標的建議》中明確提出，我國經濟體制從傳統的計劃經濟體制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轉變。也就是說，從1995年起，國家不再對動畫片統購包銷，所有動畫生產單位從此都要開始自籌資金、自找市場、自負盈虧。

面對政策的改變，美影廠也開始積極籌備下一部作品:《寶蓮燈》。該片總投資1200萬元，歷時4年才完成。全片制作人員總數超過3000人，繪制了逾150 000幅動畫畫面、2000余幅背景，共有鏡頭2000多個，全片人物近50個，并在放映前做了大量的宣傳，最后為影片贏得了2400多萬元人民幣的票房。這部作品采用了與以往動畫片完全不同的制作模式，它開始與國際接軌，從劇本編寫、造型設計、先期對白錄制到音樂、電腦特技、后期數碼制作，對每一道工序進行了細化分工;又請了眾多明星為影片配音，還邀請了三位著名歌手為影片演唱主題曲和插曲;在影片上映前還做了大量的宣傳工作，讓觀眾產生了許多期待。

同時，其他動畫制作公司也開始推出各自的作品，如《魔比斯環》《閃閃紅星》《喜羊羊與灰太狼之牛氣沖天》《虹貓藍兔火鳳凰》《超蛙戰士之初露鋒芒》《兔俠傳奇》《洛克王國之圣龍騎士》等等，尤其近3年，各大院線連續推出了20部左右的國產動畫電影，好萊塢的生產能力也不過如此。可是統觀這些作品，除了極少數幾部在商業上真正實現了盈利，其他大多數是入不敷出，甚至嚴重虧損。這不僅狠狠打擊了動畫投資商，也由于許多作品的粗制濫造和低級模仿而深深傷害了熱愛動畫的國內觀眾。

二、商業化對當前國產動畫電影的沖擊

當第一部進口動畫電影來到中國時，國人就已經被其精細的制作和高收入的票房所吸引。改革開放后，大量的外國動畫開始涌入我國，從日本的《鐵臂阿童木》到美國的《米老鼠》，這些作品首先在電視平臺播出并得到了我國觀眾的廣泛歡迎，繼而漸漸占領了各大電影院線，尤其是以迪士尼為代表的美國動畫。美國的動畫從一開始便是走的商業化路線，以市場來檢驗動畫作品，并以市場來推動動畫藝術的發展。迪士尼從制作出第一部動畫作品發展至今，早已經形成了完整的產業鏈和市場運營模式——“電影—電視電臺—衍生產品—迪士尼樂園”，而且他們的作品不但做工精良、技術先進，還以倡導積極樂觀、自由、平等的觀念而深得觀眾喜愛。如與我國國產動畫《寶蓮燈》同一年上映的迪士尼電腦動畫《玩具總動員2》，作品主要講述了巴斯和玩具們將被偷走的胡迪救回的故事。這個看似針對兒童的作品卻在其精彩的故事情節中挖掘著拋棄和自我價值的主題:當你在原來的場所已逐漸失去地位和價值，而在一個新的環境下卻被視作珍寶，你是否該離開原來的場所去追求全新的生活呢?你以為自己是個舉世無雙的天才，有一天卻突然發現自己不過是蕓蕓眾生中的普通一員，面前有許許多多和你一樣的人時，你又該如何重新審視自己的身價?迪士尼正是用這些曲折的故事、生動的人物、深刻的主題、優美的畫面、高超的藝術深深抓住了世界觀眾的心，讓他們的動畫電影受到全世界人民的喜愛，而后同步推出其動漫衍生產品和迪士尼樂園系列產品。

隨著改革開放和電視在中國家庭的普及，國內動畫生產機構的產量已經遠遠不能滿足電視播出的需求，大量的時段空缺就由進口動畫做了填充。國內低廉的勞動力也吸引了許多外商獨資或中外合資的動畫公司進駐，這些公司專做中期動畫加工，這個最不需要創意卻需要大量勞動力的工作以優厚的工資待遇吸引了國內大批的動畫人才，上海美影廠、中央電視臺等國內動畫機構的大量優秀人才流失，在動畫加工公司給國外動畫描線、上色，本就尚未形成產業鏈的國內動畫機構生產能力嚴重下降。為了能與迅速占領市場的國外動畫競爭，國內動畫機構努力學習國外動畫的生產經驗，發展技術，實行商業化管理，以日本動畫一拍二、一拍三的方式降低成本，流水線生產以提高生產效率，并在資金困難的情況下也努力加大對動畫電影制作的投入，希望能像國外動畫一樣以高投入獲得高回報。2006年環球數碼(深圳)深圳電影制片廠出品的《魔比斯環》投資1．3億元，票房340萬元;2007年八一電影制片廠、深圳巿方塊動漫畫文化發展有限公司投資千萬元的《閃閃的紅星》票房僅40多萬元;2009年上海文廣新聞傳媒集團、廣東原創動力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北京優揚文化傳媒有限公司聯合制作的《喜羊羊和灰太狼之牛氣沖天》投資600萬元，票房9500多萬元;2010年宏夢卡通公司推出的國產原創功夫電影《虹貓藍兔火鳳凰》投資千萬，票房僅為450萬元;2011年北京電影學院動畫學院和天津北方電影集團聯合制作的原創動畫電影《兔俠傳奇》投資1．2億元，票房2000多萬元;2012年廣州原創動力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制作的《喜羊羊與灰太狼之開心闖龍年》投資1400萬元，票房1.66億元。從這些數據可以看出，在商業化的衡量下，大多數國產動畫電影并沒能把握住觀眾的心理需求，以高投入創作的作品并沒能得到觀眾高票房的回報。

三、總結經驗，激流勇進

自1995年我國實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以來，國產動畫就必須接受市場的考驗，必須與國外具有完整產業鏈和成熟營銷模式的優秀動畫公司競爭，習慣了計劃經濟模式的中國動畫機構還沒來得及了解什么是市場經濟就被投入到了殘酷的商業化競爭中，也正是在競爭中，國產動畫終于看到了自身的不足——劇本原創能力的缺乏。我國第一部動畫電影《鐵扇公主》是根據古典小說《西游記》中的章節進行改編的，故事大部分保留原著內容，將結尾改成全體人民團結起來一同打敗牛魔王，既適應當時的政治形勢，表達了作者的觀點，又貼合人們的心理，喊出了民眾的呼聲，從而獲得了很好的票房。1964年完成的《大鬧天宮》也是改編自《西游記》，故事結尾由孫悟空被壓五指山改為孫悟空打上凌霄寶殿，作品以緊湊的情節，精彩的打斗，絢麗的畫面再次獲得了成功。而后創作的《金猴降妖》《哪吒鬧海》《天書奇譚》都是大部分遵從原著的改編類作品，但在當時計劃經濟體制下，這類創作的弊端并沒顯現出來，直到1999年《寶蓮燈》上映，作品故事開始被觀眾批評主題含混不清，內容刻板缺乏趣味，主人公不需努力便獲得成功，高潮部分不突出，結尾草率等，但作品的票房還是能讓制作者沾沾自喜。

2002年起，國家廣電總局開始先后出臺一系列政策性文件，從創作、傳播、技術、人才、資金、市場管理等方面大力扶持本土動畫產業的發展。于是，在2006年，號稱驚世之作，中國三維電影史上投資最大、最重量級的史詩巨片的《魔比斯環》，一部由美國生產，匯聚了世界3D精英，歷時5年，耗資1．3億元制作的全三維數字國產魔幻大片轟轟烈烈地上映了。這部講述美國故事的國產動畫不但在國內得不到認可，在國外也不受待見，結果以340萬元的票房慘敗而歸。此后，又有《閃閃紅星》《虹貓藍兔火鳳凰》《超蛙戰士之初露鋒芒》《兔俠傳奇》《洛克王國之圣龍騎士》等作品相繼面世，除喜羊羊系列票房過億外都未能交上一份令人滿意的答卷。究其根本，還是缺乏講故事的能力。國產動畫電影習慣將受眾定位為少年兒童，認為動畫是為教育兒童服務的，于是一部部作品都開始以老師的姿態，板著臉給孩子們講道理，因為怕受眾不能充分理解并記住，還要在作品里反復強調傳統的大道理，當然，這和我們現行的填鴨式教育模式也有一定的關系。可是在商業化的今天，孩子們早已接受了美式動畫的輕松幽默和啟發式教育，對于國產動畫的“只教不樂”毫無興趣。當然，也有作品漸漸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開始嘗試著寓教于樂，如在《兔俠傳奇》中，作者有意識地加入了5個幽默橋段，從兔二反復念叨的炸糕歌到叢林打劫的兩個笨土匪，甚至豬大廚對下屬“笨得像豬一樣”的責罵，以期博觀眾一笑。可惜事與愿違，故事本身過于簡單，人物形象單薄，矛盾沖突平淡，作品一開始大家就都知道了結尾，而故事中安排的笑料也太過老套，無法勾起觀眾的幽默細胞，最終也是慘淡收場。

在國產動畫電影的一次次勇敢試水中，盡管充滿了挫折，但我們也可以看到一些進步。如《喜羊羊與灰太狼》系列電影的成功一方面在于其定位準確，故事內容生動幽默，不樹立高大全的形象，不進行刻板教育，緊密結合時下流行語言，調侃社會熱點事件，另一方面在于其形成了完整的產業鏈，在其電視動畫和漫畫被普遍接受并廣受追捧的基礎上推出電影，從而獲得了較高的回報。再如《魔比斯環》和《兔俠傳奇》，雖然未能收回成本，但作為高科技的演練，為國內動畫市場培養了一大批優秀人才，尤其是《兔俠傳奇》，這部完全由國內動畫學生和技術人員歷時3年制作的真3D動畫，不僅切實應用和發展了三維毛發技術、人臉捕捉技術及動作捕捉技術，培養了先進技術的熟練人才，而且積累了從管理、制作到運營的寶貴經驗，實現了高校理論與實際操作的結合，把動畫電影制作理論和實踐的發展都推進了一大步，將來若能把這些寶貴經驗和研究集結成書，定能給全國動畫院校、動畫企業的高管和致力于發展民族動畫的人們帶來巨大的啟示。同時，這個熟練的技術團隊也為將來再次承接優秀動畫項目做好了準備，只要拿到好的動畫劇本，相信這支團隊定能制作出技術上和藝術上都有較大突破的優秀作品。

因此，在商業化背景下，國產動畫電影雖然目前還無法與成熟的日美動畫相抗衡，甚至還有不少公司在做著拙劣的抄襲與無底線的山寨，但只要國內動畫企業能夠收起浮躁的心態，守住藝術的底線，以認真做動畫的態度，總結制作與管理經驗，加強動畫制作的前期籌備工作，在商業化的大潮中激流勇進，找到自身發展的突破點，發揚民族文化，將來定能在世界動畫市場上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1］向瓊．從電影《功夫熊貓》析中國傳統文化［J］．出國與就業:就業版，2011(12):59．

［2］唐忠會．中國動畫電影的“危”與“機”［J］．電影文學，2010 (1):20－21．

［3］王教慶．全球化背景下中國動畫電影的發展趨勢［J］．電影文學，2010(17):42－43．

責任編輯:莊亞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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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6－26

陸小玲(1983—)，女，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