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面紋中的圖騰

摘 要：關于獸面紋原型地探討，一直是沒有得到確切統(tǒng)一的結果。李澤厚先生對于獸面紋提出的“獰厲的美”是比較有代表性的一種觀點。這對于早期獸面紋特點給出了一個肯定性的特征描述。每個時代的獸面紋，根據其階段不同，其特征也有不同，這對于我們對其原型地探討提供了原始的依據。

關鍵字：獸面紋；圖騰；演變

李澤厚先生在《美的歷程》中提到了獸面紋所表現的“獰厲的美”，他基本同意獸面紋是牛頭紋。“各式各樣的饕餮紋樣及以它為主體的整個青銅器其他紋飾和造型，特征都在突出這種指向一種無限深淵的原始力量，突出在這種神秘威嚇面前的畏懼、恐懼、殘酷和兇狠。……它們呈現給你的感受是一種神秘的威力和獰厲的美。”對于“獰厲的美”一說，筆者很贊同，同時在書中 “有意味的形式”中，得到了啟發(fā)。書中提到了新石器時代中陶器的紋飾是抽象的幾何紋，而這些幾何紋很有可能是圖騰所演化而來的。看到這些，筆者聯想到“獸面紋”會不會也是從原始的圖騰中演化而來的呢？在原始人生產力低下，對自然界存在種種地恐懼的情況下，自然而然形成了圖騰。對圖騰有著即崇拜又恐懼的復雜心理，因此創(chuàng)作出來的“獸面紋”是那樣的猙獰，只有這樣猙獰的面目才能對本族保護，對異族威嚇。而這一切思路必須要到實物中找到證據。

迄今為止所發(fā)現的最早的獸面紋是良渚文化玉器上的獸面紋。圖一是一個神人獸面紋，第一眼看上去，首先就注意到了一雙很大的圓圓的眼睛。上面神人的裝束像一名祭司，正居于擁有此大圓眼的神獸之上。圖二、圖三獸面紋是用簡單的幾何圖所刻劃的。圓圓的大眼珠著實吸引人的眼球。圖三除了圓眼珠，還有圓圓張開的嘴，更是讓人對圓形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圖四獸面紋是一個長著獠牙的怪獸，其原型是什么動物，此時僅憑這張圖是無法一下子就判斷出來的。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一紋飾最突出的特點，就是那雙瞪得圓圓的，大得出奇的，讓人望而生畏的眼睛。圖五獸面紋也長著大獠牙，與M9：4一樣，其最突出的特點還是那雙瞪得大大的圓眼珠。在圓眼珠外面的類似眼瞼的圓形外框，更是突出了圓眼睛在這個紋飾上的突出地位。

以上是對良渚文化中的獸面紋進行的分析，可以看出，無論是神人獸面像，玉佩的整體造型，還是雕刻在玉器上的獸面紋樣，都有一個共同點：圓形在其造型上的突出地位。那么在良渚文化的獸面紋中為什么圓形會運用的如此廣泛，其地位為什么如此地突出呢？是不是和圖騰有什么千絲萬縷的關系呢？在古代東方，乃至全世界，在眾多的圖騰中，太陽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而圓形不正好像圓圓的太陽嗎？人們的生產生活都離不開太陽，在人們的心中，太陽是神圣而又可怕的，因此獸面紋總是有長著象征太陽的大圓眼，又長得面目猙獰，讓人畏懼。如果把獸面紋和圖騰聯系起來，就可以解釋了這一現象背后的原因了。

在夏代的獸面紋中，又具有什么相同以及不同的特點？夏代的獸面紋發(fā)現得較少。81YLv M4：5屬于二里頭文化二期。84VIM11：7，87VIM57：4屬于二里頭文化四期。圖六、圖七、圖八獸面紋都是由對稱的幾何紋樣組成。它們共同的特點就是：⑴眼睛已較良渚文化中獸面紋的眼睛有所變小；⑵全身布滿了像鱗片一樣的紋飾，這一特征與夏代圖騰龍的鱗片相符，特別是圖六和圖七頭頂上像長著兩個彎曲的龍角。這些是否都證明了獸面紋與圖騰龍有著特殊地聯系？

商代是獸面紋最頂盛的時期，這對我們研究獸面紋提供了很多的素材。在程佩芬老師所著的《夏商周青銅器研究》里有不少獸面紋的拓片，筆者摘選了部分拓片，對其進行探討。

圖九獸面紋鼎仍然和夏代一樣保持了對稱的幾何紋樣。眼睛仍然突出，但是已經沒有了類似龍鱗的造型。獸面紋除了對稱的臉之外，左右還有對稱的類似簡化了的鳥獸羽毛的紋樣。從正面看去，類似展翅的鳥獸，正向我們飛來。商的圖騰是玄鳥，這是否和商代的圖騰相吻合？ 圖十獸面紋同樣也有著一雙大眼睛和左右對稱的類似鳥羽毛的紋樣。頭頂上還有左右對稱的鳳冠。彎彎曲曲類似羽毛的紋樣讓人聯想到了飛翔的翅膀。圖十一是變了形的獸面紋。臉部的五官已經被簡化，但是彎曲蓬松的羽毛紋樣卻被保留了下來。這是巧合嗎？其它種種夸張羽毛紋樣地出現給出了一個否定的答案。查閱商代青銅器上種種獸面紋圖案不難發(fā)現，都具有與以上相同的特征，這里就不再一一闡述了。

通過以上對商代獸面紋的分析，證明了其獸面紋有可能是由其圖騰玄鳥演化而來。在獸面紋背景上出現的云紋，就仿佛是玄鳥遨游在天空中，身后的朵朵云彩。不由的讓筆者感嘆，古代人類的智慧和審美能力。

周代的獸面紋不再像商代的獸面紋那么大量的出現了。特別是到了商代中晚期，即使出現，也不再是主體紋樣，而成為了配角。圖十一的獸面紋已不再有像商代那樣的夸張的羽毛紋樣。此獸面紋更類似頂著大大的彎曲角的羊或牛。此器物的獸面紋，筆者傾向于是一只羊的臉。周人早期的圖騰是羊，此獸面紋的原型是圖騰羊嗎？圖十二上的獸面紋和圖十一一樣，頂著彎彎的角，類似一只羊或一頭牛。不過與上一個器物的紋飾相比，這個獸面紋更傾向于類似一頭牛。圖十三獸面紋就更類似牛了，特別是頭上的那一對牛角和現實生活中的牛角是非常接近的。圖十四像一頭牛或是一只羊的臉。頭頂著一對彎彎的小角，筆者更偏向于它類似一只羊。從角的形狀分析，圖十五獸面紋類似一頭牛的臉。圖十六獸面紋已經不再是器物的主體紋飾了，可以看出獸面紋的地位和作用已經下降了。從紋樣的形狀分析，或是一只羊，或是一頭牛，不能得到肯定的答案。圖十七的紋樣已被簡化，頭頂左右像一對彎彎的角，最下部可以看出是像羊或是牛的的鼻子。到底是羊頭還是牛頭，不能得到肯定的答案。

通過以上對西周獸面紋地分析，可以看出，獸面紋或是羊或是牛。筆者認為在西周羊和牛的獸面紋是并存的。首先，周人早期所信仰的是羊，獸面紋中出現羊的原型也是很正常的。中國古代的禮是起源于祭祀活動的，當西周禮制成為體系之后，祭祀的活動也隨之上升到了關于封建統(tǒng)治的政治高度。而牛在祭祀活動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與政治聯系，在獸面紋中出現牛的形象，就不覺得奇怪了。為了建立符合自己統(tǒng)治要求的青銅器體系，西周王一直不遺余力地消除商代青銅器的影響。在西周時，作為商代青銅器主要紋飾的獸面紋逐漸淡出人們的視線，也是很正常的。

良渚文化中出現的獸面紋，形象是最猙獰的。尤其突出的是代表太陽圖騰的圓形，讓人感覺是那樣的崇拜而又畏懼。夏代的獸面紋不多見，主要為簡單的圓點，以及其它的幾何紋樣。繼承了良渚文化時期的那種猙獰的感覺。有突出的圓眼，以及類似龍鱗的幾何紋樣。商代是獸面紋最繁盛的時期，就類似一只只展翅高飛的玄鳥，遨游在空中。到了西周時期，由于政治的需要，獸面紋開始慢慢地淡出人們的視線。獸面紋的原型逐漸轉變成了周人早期崇拜的羊，和與祭祀有密切關系的牛。為了統(tǒng)治的需要，獸面紋的象征意義逐漸減少，而成為迎合人們精神追求，審美要求的另一種介質。到了春秋時期，周室王朝衰落，社會動蕩。青銅器走下神壇，成為各個諸侯顯示其尊貴身份的器物，獸面紋也成為了時尚的裝飾紋樣。

對于獸面紋的原型到底是什么這個問題，通過分析，筆者認為：獸面紋沒有固定的原型，是根據各個時代圖騰的不同，而有所變化的。縱觀獸面紋的發(fā)展，從最早發(fā)現獸面紋的良渚文化到西周，獸面紋的原型總是和圖騰有著密切的關系。太陽、龍、玄鳥以及羊，直到最后，獸面紋那雙大大的眼睛還保留著太陽圖騰的痕跡。到了春秋，獸面紋才逐漸失去了與圖騰的聯系，成為了純裝飾的紋樣。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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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夢珂（1980--），女，漢族，漢，籍貫：四川，單位：江西師范大學歷史文化與旅游學院，研究方向：考古學及博物館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