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實驗性繪畫的探討,我們對秦沖視覺形象作品的實驗過程進行一個追究,其紙墨作品是由黑白色調的線條和大面積的空白構成,這應是中國傳統繪畫美學思想的集中體現,留白;再通過對線條看似隨意的組合來指向中國傳統繪畫,其內涵是具有批判性的。秦沖的畫面形式,既沒有中國傳統繪畫中筆墨效果的豐富,又沒有西方極簡主義的簡。他希望在進行繪畫的時候,主體的精神能夠擺脫形式以及視覺圖像的束縛,從而達到一種精神的解放,在這整個過程中,秦沖并不是將中國傳統文化里的符號直接挪用,而是創造性地將其轉化為當代藝術語言,并且是獨具藝術文化特色的。他舍棄彩色而只留黑白,并獨創了“黑白主義”,隱喻了陰陽的矛盾與平衡,都體現了中國傳統思想中的“道”,是對社會現實和文化思潮的一種感悟,并作出了研究和呈現。
I ART:在你的實驗性實踐中運用了哪些理念和元素?
秦沖:九十年代以前,我對實驗藝術進行過一些研究。不論在東方還是西方,藝術家在畫框內用圖形和色彩想要尋找什么?由于外來文化思潮的介入,很多藝術家會在觀念過程和形式結果之間尋找一種新的平衡,這已經成為一種實驗性的實踐。經過長時間的經驗積累和對藝術實踐的深入認知,我會不斷地選擇適合自己的方法理念和創作元素來表現個體的意識形態。雖然目前當代藝術普遍具有實驗性,但未必屬于純實驗。主體的藝術經驗更多來源于主觀世界的藝術理念和內在藝術修養,所以主體必定會對外界有所借鑒。在實驗過程中,我更多是依據自己的文化經驗和藝術體驗來反映對客體的認知,并非是無目的地、單純地進行實驗。藝術實驗的最初階段,更多的是一種情緒的宣泄。隨著研究的深入,在我的平面性繪畫中會不斷滲入東西方相融合后,具有個體屬性的觀念藝術要素。
I ART:你是圍繞著什么樣的內在主題來進行實驗性創作?
秦沖: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是在創作一件作品。近幾年我提出了“黑白主義”,從最初的彩色到現在的黑白創作,90年代末,我選擇了“黑白”表現形式,并會一直延續下去,“黑白主義”是從中國傳統到現代再到未來的一個中國文化的精神內涵的概述。
I ART:幾乎只用黑白色調的實踐意識的來源是什么?
秦沖:每個藝術家都會通過在藝術語言上不斷探尋,來平衡自己的主體意識,以表達對社會和人的一種闡述,我會對當下的社會環境和文化走向有一個自己的判斷。無論是在中國還是其他國家,社會生活中普遍存在很多浮躁和嘈雜的事物,色彩斑斕、絢爛至極。在那個時候我不斷地用自己的作品去探討對社會和人的感受,就必然會對色彩進行深入的實驗性追究。隨著研究體會的不斷深入,我會慢慢發現想要淡出色彩,而最終甄選出“黑白”來影射出對純凈的藝術本體的追求。九十年代以前,就形象而言,我對視覺效果很敏感并進行不斷的追求,比如說“符號學”,它所呈現出來的是一種畫面的構成以及疏密關系。色彩部分,是通過對當下社會現實的深入思考,用黑白的對立來表現內心單純的自然狀態的流露。同時,這也是我們傳統文化中的現有認知,是隨著時間的沉淀,越來越感受到自己潛意識里的傳統審美認知被發現后,不斷地進行呈現,這就是選擇黑白表現的緣由。曾經我也沉浸于斑斕的色彩,隨著后來對傳統文化和藝術實踐的深入研究,尋求到了一個能夠適合自己表達的切入點和載體,而這些是與中國傳統文化不謀而合的。
I ART:《無·所謂》中的“無”和“所謂”分別傳達出怎樣的精神內涵?這與你畫面中的黑白色調是否具有關聯性?
秦沖:這種黑白色調圖形的呈現方式很早就開始了,只是當時的呈現形式大于內容,后來逐漸感受到人們都太拘泥于現實的形式,太有所謂。但并不是真的什么都無所謂,而是針對一些文化現象和社會現實提出的,具有一定的批判性,不應局限于某種表現形式或媒介。通過長期的實踐積累,在繪畫中,我盡量做到“無所謂”,拋開現實和形式的約束限制,有時候會覺得自己的創作語言形式和意識之間已經形成了一個鏈條,自然而然地用這種形式來訴說,而非刻意的,是經過藝術實踐過程的累積所形成的最自然的、本我的一種精神狀態。
I ART:你的藝術創作是具有多維化特性的,在藝術實驗過程中,可能會遇到一些媒介上的沖突,以及最初媒介的選擇和最終畫面的呈現效果之間的沖突,對此你是怎樣把握與取舍的?
秦沖:我的作品中呈現本身就具有對立性——黑和白的對立,對立就是一種平衡,比如媒介油和水不溶,我所追求的并非矛盾雙方相溶的結果。如武術中的“以靜制動”、“以柔克剛”等等這都源自中國傳統文化中的精神本質,和中國傳統繪畫中的筆墨如出一轍,而在藝術語言中我所傳達的是矛盾而又平衡的狀態。我一直認為,東方人沉靜內斂,西方人熱情奔放,西方人的表達一般是比較直接的、可預測的,而東方人則講究含蓄,是不可預測的,卻是內力無窮的,就像軟文化的力量。我們不應局限在一個物質媒介里,而是打破媒介和外物的干擾,遵從內心最真實的感受并加以呈現,這樣藝術文化才能有更長遠的發展。(采訪/編輯:邢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