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苗生病了嗎

張田勘

今年1月3日，國家食品藥品監管總局、國家衛生計生委就2013年12月報告的全國17例疑似與接種乙肝疫苗有關的死亡病例通報稱，均已明確與接種疫苗無關。其中1例已康復出院的重癥病例，不排除是乙肝疫苗引起的過敏性休克。調查顯示，康泰公司生產的乙肝疫苗均未發現質量問題。

然而，這個官方結論并沒有平息爭議，反而引發了民眾的質疑。

肯定和擔心

近期，各地頻繁曝光疑似乙肝疫苗致死事件后，對乙肝疫苗的懷疑已經在10個省份產生了后果，乙肝疫苗接種在這些地區下降30%。甚至，連其他種類的疫苗接種也下降了15%。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的一項調查表明，30%的家長對預防接種產生猶豫心理，還有約20%的家長不愿帶孩子去接種疫苗。這也意味著，不僅中國可能再次背上乙肝大國的壞名聲，可能還會讓脊髓灰質炎及其他傳染病死灰復燃。

其實，中國生產乙肝疫苗的技術是十分安全和成熟的。世界衛生組織（WHO）對中國的疫苗調查后，給予充分肯定。WHO駐華代表處代辦施南博士說：“中國政府所采取的調查程序，是符合世界衛生組織推薦的標準的，對中國的乙肝疫苗應該抱有信心，這絕對是中國最成功的疫苗項目之一?！?/p>

接種乙肝疫苗只是抗御一種疾病，而各種疫苗對控制和消滅多種疾病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接種疫苗遠比發生疾病后的治療更為重要，因為接種疫苗能根除疾病，而且投入的費用更少，挽救的病人更多。天花就是因為人類社會開展疫苗接種后，消滅的第一個大規模傳染性疾病。

1966年，在世界衛生大會上宣布，決定在全球展開大規模的消滅天花運動，主要方式就是接種天花疫苗。時至1977年10月26日，隨著索馬里的一名炊事員被治愈，危害人類數千年的天花，終于被根除。

事實證明，疫苗接種對人類健康有著重要意義。然而，從歷史和現實的情況來看，中國國內出現的不愿接種疫苗的行動，確實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抵制的教訓

脊髓灰質炎是人類第二個利用疫苗可以消滅的疾病，但由于2003年尼日利亞的抵制，使得該疾病到今天還未能像天花一樣被消滅。

2003年，尼日利亞三個州的政治和宗教領導人發起了抵制接種脊髓灰質炎疫苗的運動。他們聲稱疫苗會引起不育癥和艾滋病。在尼日利亞北方最大的商業大都市卡諾，1000萬人聯合抵制疫苗接種。這個抵制行動持續了一年，卻產生了嚴重后果。到2007年底時，尼日利亞北部地區大量兒童錯過了接種時機，直接導致新發脊髓灰質炎病例向上爬升了225%，達到751例。同時脊髓灰質炎病毒經由尼日利亞這個缺口傳入周邊非洲約12個國家，使得原本近乎成功的全球根除小兒麻痹癥的運動遭到重創，出現了破壞性的逆轉。

尼日利亞的抵制行動在后來進一步升級，甚至接近瘋狂。2013年2月8日上午，10名正在為兒童接種小兒麻痹疫苗的醫務人員在卡諾州遭槍殺，包括一名男性和9名女性醫護人員。一伙不明身份武裝人員于當日在卡諾州首府卡諾市，當街殺死2名醫務人員，約半小時之后，在該市豪陶羅區的一個保健中心又殺死了8名正在為兒童接種疫苗的醫務人員。

由于此事的影響，尼日利亞的醫務工作者們擔心，這個國家可能會再次處于崩潰的邊緣。2013年7月，已有近10%的卡諾州5歲以下的兒童，由于其父母拒絕而未能接種脊髓灰質炎疫苗。

小兒麻痹癥曾是危害兒童健康的主要殺手，每年至少造成逾125個國家的35萬兒童淪為殘疾人?！叭蚋郝楸园Y計劃（GPEI）”自1988開始實施以來，在全球范圍內已基本消除了小兒麻痹癥。目前，世界上仍在流行此病癥的國家包括尼日利亞、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等三國。據GPEI統計數據顯示，2012年小兒麻痹癥在上述三國發病數依次為121、58和37例。

由于接種脊髓灰質炎疫苗，1994年在美洲消滅了脊髓灰質炎，2000年在包括中國在內的西太平洋地區消滅了脊髓灰質炎，2008年在歐洲消滅了脊髓灰質炎。尼日利亞抵制接種脊髓灰質炎的行動不僅對于WHO在全球消滅脊髓灰質炎的目標是一個巨大的打擊，而且更重要的是會讓更多的人終生受到脊髓灰質炎的損害，無法正常生活。

安全性和偶合癥

中國的乙肝疫苗為何會在嬰兒接種后出現死亡呢？這首先在于疫苗的安全性并非是百分之百，尤其是接種疫苗后可能出現偶合癥。偶合癥是指，接種者接種疫苗時正處于某種疾病的潛伏期或者前驅期，接種后偶合發病，或者接種后原有疾病急性復發或者病情加重，引發死亡等。

這也直指疫苗的安全性標準。疫苗的安全性是一個既絕對又相對的標準。絕對的標準是，每種疫苗都要達到國際公認的保護標準，即對70%以上的人群產生保護效應，同時在使用疫苗后不應當危及性命；不會導致持續性的功能喪失或身體殘障；不能產生新生兒缺陷等。

但是，疫苗安全性也有相對標準，指的是沒有一種藥物是百分之百的安全，由于種種原因，在疫苗接種過程中或接種后，可能發生受種者機體組織器官、功能損害，甚至會造成個別接種者的死亡，偶合癥是表現形式之一。

即使所有疫苗都按規范來審批和制作，也不可能保證疫苗百分之百的安全。因為，即使是疫苗的大規模臨床試驗，也只是達到1萬人左右，這種試驗對于一些小概率的嚴重不良反應，如偶合癥死亡和過敏性休克這種發生率不到百萬分之一的情況，就不容易觀察到。

這也引出了另一個問題，能否通過對疫苗的嚴格監管使疫苗的安全性提高。在我國，疫苗上市和使用后的監管有兩個方面，一是疫苗質量檢驗監督，二是疫苗接種后有效性和不良反應的監測。對于前者，正如WHO所認定的，中國計劃接種的疫苗是有質量保證的，是符合國際標準的。但是，對于后者，即疫苗接種后有效性和不良反應的監測，卻存在明顯不足，這才使得當有人因疑似接種疫苗而誘發死亡時，民眾會妄加揣測。

人類與疾病之間的抗爭貫穿著整個社會和科學的發展，其中籌碼，便是鮮活的生命。疫苗是人類取勝的先招和殺招，積極配合疫苗接種不但是對健康負責，同時也是作為公民的義務，理性認識疫苗的好處，保護自己的同時，也是在保護他人。

責編 /劉明燁

lmy@lnddgr.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