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躍

有人說世界將毀滅于火,
有人說毀滅于冰。
根據我對于欲望的體驗,
我同意毀滅于火的觀點。
但如果它必須毀滅兩次。
則我想我對于恨有足夠的認識
可以說在破壞一方面,冰
也同樣偉大,
且能夠勝任。
——羅伯特·弗羅斯特《火與冰》
美國詩人羅伯特·弗羅斯特(Robert Frost)在1920年發表的名詩《火與冰》(Fire and Ice)在90多年后成為了世界極端氣候的真實寫照:當美國等北半球地區被嚴寒困擾的時候,以澳大利亞為代表的南半球卻正在遭受高溫的炙烤。
雖然嚴寒和高溫還沒有達到弗羅斯特詩中“毀滅世界”的地步,但是,這兩種極端氣候已經給在它們統治之下的人和國家產生了數不清的影響和損失。
北地嚴寒
“極地漩渦”(Polar Vortex)這個詞在美國火了,它從去年圣誕節就開始搶占美國報紙和網絡的頭條。所謂的“極地漩渦”,指地球極地生成的大規模氣旋,能夠帶來大風和降溫。根據美國國家氣象局氣象學家菲利普·舒馬赫(Phillip Schumacher)的介紹,這種漩渦以前只是停留在極地地區和加拿大,但這次卻南下到美國,影響了整個東部和中西部地區。
既然冠以極地之名,那么它給美國帶來的寒冷絕對超乎想象:1月4日,北達科他州法戈市最低氣溫為零下25度;明尼蘇達州國際瀑布城為零下31度;印第安納波利斯為零下15度。華盛頓特區經歷了20年來最冷的日子;密爾沃基創下了18年以來的最低氣溫紀錄;即使在以冬季寒冷聞名的美國中西部,40歲以下的當地人都沒有人經歷過這么冷的天氣。
在如此寒冷的天氣中,寬度接近800米的尼亞加拉大瀑布被完全凍結,形成了難得一見的“冰瀑”;芝加哥動物園的北極熊也扛不住低溫,躲進室內避寒;肯塔基州的一名越獄犯因受不了寒冷向警察自首;明尼蘇達等州宣布停課;美國多個機場關閉,在5天內有1.5萬個航班停飛。
“極地漩渦”不僅僅給美國人生活帶來不便,也給美國經濟造成了不小的影響。美國氣象追蹤和分析公司Planalytics高級副總裁伊萬·戈爾德(Evan Gold)表示,1月初的“極地漩渦”影響了2億左右的美國人,給美國帶來了50億美元的損失,主要原因是生產效率降低、消費減少和取暖費用的增加。
“建筑等行業的工人因為低溫而停止工作,消費者們也不得不躲在家里而放棄了去商場購物的計劃。”戈爾德說。與此同時,天然氣的需求量大大增高,讓天然氣價格也水漲船高,1月6日,紐約的天然氣價格上漲了每百萬英熱單位60美元(相當于每立方米天然氣價格上漲2美元),達到了5年來的最高值。
被自然災害打了個措手不及的還有美國政府。Planalytics總裁斯科特·伯恩哈特(Scott Bernhardt)認為美國各個州政府在對抗寒潮方面的預算是建立在前幾年的氣候狀況的基礎上。今年數十年一遇的“極地漩渦”打亂了政府的計劃和預算。正是因為如此, IHS Global公司首席經濟學家納瑞曼·貝拉維許(Nariman Behravesh)說這次的“極地漩渦”會讓美國的一季度GDP增速下降0.1-0.2個百分點,盡管這樣的損失在第二季度可以挽回。
南部炙熱
因嚴寒而行動受限的美國人如果在電視上看到澳大利亞人穿著短褲和比基尼在海灘嬉戲的場景恐怕會忍不住嫉妒南半球的朋友們,不過他們如果真有機會在1月份去澳大利亞的話,他們會發現這種嫉妒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至少弗蘭克·丹切維奇(Frank Dancevic)會這么認為,從冰天雪地的加拿大來到墨爾本參加澳大利亞網球公開賽的丹切維奇在比賽途中因為中暑暈倒而被迫棄權。賽后他忍不住抱怨:“我家鄉和這里的溫差有60度,這真讓我難以適應,我似乎在昏倒前看到了史努比。”
與“極地漩渦”肆虐的北美相反,現在正值夏天的澳大利亞正在被高溫炙烤。剛剛經歷過史上最熱一年的澳大利亞在2014年不見高溫有任何消退。阿德萊德、墨爾本經常出現40度的高溫。澳大利亞氣象局警告說“異常的高溫天氣將在新南威爾士州南部、維多利亞州和塔斯馬尼亞經常出現”。
這樣的高溫已經能和每年世界上最早的體育盛事澳網相提并論。我們會看到“瑟琳娜·威廉姆斯戰勝對手和高溫晉級下一輪”、“安迪·穆雷擔心恐怖的高溫會影響比賽”等報道,也會看到丹切維奇、彭帥等職業網球運動員在球場上中暑的情況。
受到高溫影響的不僅僅是澳網,澳大利亞有成千上萬只蝙蝠、袋鼠和鱷魚受不了高達50.7度的溫度而死。澳大利亞的養牛業也遭受了巨大損失,政府為了防止牛被熱死后引發瘟疫,強制部分農民將牛送至屠宰場。根據澳大利亞農業和資源經濟科學管理局的估計,2013年下半年至2014年上半年,澳大利亞牛的數量將會下降到2500萬頭,為2009-2010年以來的最低值,給澳大利亞經濟帶來至少27億澳元的損失。同時,牛奶的產量也會降低,小麥也難以抵擋高溫的侵襲,而不斷發生的山火正準備對澳大利亞的森林和草地資源發起挑戰。
工業受到的沖擊并不比農業小。澳大利亞的建筑工人和美國人一樣也被迫停工,工會警告說在墨爾本等地40多度的高溫下在外施工是很危險的事;采礦企業不得不為工人支付高昂的防暑費用來保障他們的安全;澳大利亞人為能源支付的賬單也同樣大幅增長。僅僅在1月13日當天,維多利亞州的用電量就達到10151兆瓦,是2009年以來的最高值。
“在這種天氣下,空調電費占整個家庭電費賬單的40%。”昆士蘭州電力公司Ergon Energy總經理保羅·萊恩(Paul Ryan)說,“一直開著空調會加大家庭的用電負擔,因此我們建議澳大利亞家庭要做好規劃,避免電費過高的情況出現。”
由此可見,極寒和高溫給美國和澳大利亞帶來的影響幾乎相同:經濟產業受到沖擊,國民生活負擔加劇,人們的身心健康受到影響——無論是國家還是民眾都在經歷著極端天氣的考驗,唯一不同的恐怕就是人們穿得多與少的問題。
反思極端氣候
有人認為美國的極寒是否定 “全球變暖”說的有力證據,但是美國白宮科學顧問約翰·霍爾登(John Holdren)卻不這么認為。“一次單獨的氣候現象并不能表明全球變暖是否屬實。”霍爾登說,“實際上,一系列證據表明這樣異常寒冷的天氣正是全球變暖的征兆之一,而氣候變化也會讓這樣的極端天氣在以后變得更常見。”
“之前的‘極地漩渦都是停留在加拿大。”霍爾登解釋說,“北冰洋地區氣溫的快速上升讓冰層融化,由于水比冰吸熱多,造成北極地區大氣壓的不穩定,讓冰冷的‘極地漩渦掙脫束縛,南下侵襲到美國。”
霍爾登的話在科學界引起很多爭論。盡管不是所有的科學家都支持他,霍爾登卻有白宮在背后撐腰。美國總統奧巴馬是“全球變暖”學說的堅定支持者,在他任期內美國的清潔能源以及頁巖氣得到了很好的發展,2013年8月,奧巴馬宣布政府將會關注極端氣候,致力于為后代留下一個完好的地球。也就是從那時起,美國政府根據削減碳排放、適應氣候和國際公約三個原則制定了一系列針對氣候變化的方針。
與奧巴馬相反,去年9月成為澳大利亞新總理的托尼·艾伯特(Tony Abbott)對“全球變暖”的說法不屑一顧。他一上任就承諾要去除旨在削減碳排放量的碳排放稅,還縮減了負責提供氣候變化信息的氣候委員會的規模,目的是促進澳大利亞煤礦和能源等產業的發展。即使在2013年成為澳大利亞有氣象記錄以來最熱的一年后,艾伯特依然不愿意將氣溫升高和二氧化碳溫室氣體聯系起來。
澳大利亞氣象局對高溫的官方解釋是“北部季風來遲,沒能帶來降雨”,但在英國氣象署哈德萊中心氣候監控負責人彼得·斯托特(Peter Stott)看來,“遲到的季風”正是由于海水升溫影響氣流所致,是高溫由人為因素造成一說的有利證據。
英國利茲大學氣象學教授道格·帕克(Doug Park)則認為美國的極寒、澳大利亞的高溫和現在正在肆虐英國和歐洲的洪水之間相互聯系,比如說美國的低溫在北大西洋上產生急速氣流,將雨水和巨浪帶到了英國。
“整個地球的大氣層都是聯系在一起的,一個地方的氣候變化就像在池塘里扔進一顆石頭——影響很快會傳遍全球。”帕克說,“現在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全球氣溫是否在上升,但是控制碳排放量、減少溫室氣體是一種未雨綢繆的預防性方針,對地球環境是有益無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