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大爆炸》臺詞的語用文體分析

范麗群，莫優媚

（湖南農業大學，外國語學院，湖南 長沙 410128）

一、引言

隨著科技的發展和國際文化交流的增多，美劇在中國的傳播速度令人驚嘆。其中，深受中國美劇迷們歡迎的有《老友記》、《絕望主婦》、《越獄》、《吸血鬼日記》、《CSI》、《生活大爆炸》等等。美劇的流行使得越來越多的語言學者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對美劇臺詞的研究，包括字幕翻譯、美學研究、文化投射、語篇分析、文體分析等，但是到目前為止，對美劇臺詞的語用文體研究還比較少見。

本文以《生活大爆炸》臺詞為研究語料，從語用文體中話語修辭的視角分析了話語幽默效果是如何通過話語修辭來實現，以期幫助英語研究和學習者更好地理解美劇中幽默的語言表達方式，為他們提供更深層次的欣賞角度，提高他們的英語學習興趣。

二、語用文體學

語用文體學是隨著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語用學研究的興起而發展起來的。這一術語最先出現在Leo Hickey所著的《The Pragmatics of Style》一書中。實際上，早在七十年代后期就有學者運用語用學理論進行文學語篇的研究。荷蘭語篇語言學家Van Dijk提出文學語用學的概念，認為語用學和文學之間存在廣闊的合作空間。上世紀九十年代以來，語用文體學在國外獲得了較大的發展。而在國內，研究語用文體學或文學語用學的學者主要有封宗信、涂靖等。到目前為止，研究者們多從語用文體學的角度來研究小說等文本材料，而用語用文體學來研究影視劇、話劇等話語材料的成果作品較少，故此，從語用文體學的角度來研究影視劇話語比較新穎，具有一定的價值。

Elizabeth Black在其撰寫的《語用文體學》中基于語用學、敘事學和文體學的理論，提出了小說文體研究的新思路，即語篇標識、敘述聲音、直接間接引語轉換、禮貌話語、回聲關聯、話語修辭和心理敘述等七大解讀方法，進一步拓寬了文體學的研究視野。[1]本文由于篇幅關系，只選擇從話語修辭的角度來研究《生活大爆炸》中臺詞的話語幽默。

三、《生活大爆炸》的話語修辭分析

《生活大爆炸》被美國電影協會選為2009年十大美劇之一，并獲得2010年第62屆艾美獎最佳喜劇類電視劇集。該劇圍繞四個“科學天才”來展開故事情節，內容輕松搞笑，話語風趣幽默，因此，深受廣大觀眾的喜愛。主角們通過不同的語言手段來達到特殊的幽默效果，不僅為英語學者們的業余生活增添了樂趣，而且也為英語研究者們提供了研究話語幽默的大量材料。

（一）關聯理論與隱喻

Sperber和Wilson在其著作的《關聯：交際與認知》一書中對關聯準則進行了詳盡的闡述，指出語言交際是一個認知-推理的過程，對于說話者來說，交際是一個明示過程，對于聽話者來說，交際是一個推理的過程，并且每一個明示-推理的過程都應設想為這個過程行為本身具有最佳的關聯性。[2]亞里士多德認為隱喻是一種修辭手段，主要用于文學作品中，并強調隱喻在詩歌中的作用。他還認為，隱喻是一個詞替代另一個詞來表達同一意義的語言手段，兩者屬于一種對比關系；他多次強調隱喻的主要功能是修飾作用。[3]由此可見，在運用隱喻手段的過程中，首先這兩個詞一定具有某種程度的關聯性，其次在對詞的選擇必須與當時所處的語境相關聯，因此筆者認為，作為一種修辭手段的隱喻是在關聯理論的指導下產生的。此觀點在《生活大爆炸》中得到了很好的體現。如下例所示：

例1：

Howard:Oh,hey,Leonard.How was your date?

Leonard:Bite me.Sheldon,how could you just sit there and let them spy on me?

Sheldon:They were clever,Leonard.They exploited my complete lack of interest in what you were doing.

Howard：You should thank us.When future generations try to determine why your relationship with Penny crashed and burned,this right here is the black box.（S02E01）

此處的語境為：Leonard終于與Penny有了第一次約會，回來的時候，在公寓門口道別的時候，Leonard抬頭發現在電梯口上端安裝了一個可以360°旋轉地攝像頭正在監視自己。道完別后，走進公寓他看到Howard和Raj正在查看電腦中顯示的監控畫面，于是就有了上面那段對話。在這一段對話中，男女朋友關系結束通常用break這個詞，但是Howard選擇用crash和burn這兩個詞來代替break，一方面說明Howard對Leonard和Penny的男女朋友關系非常不看好，更重要的是，Howard希望這段關系能夠像發生空難一樣，毫無回轉的余地。其次，Howard和Raj的行為是屬于不道德的監視，但是為了掩飾其不道德行為，避免尷尬和沖突，他用了black box來代替監控器，因為在飛行常識中黑匣子的安裝是為了記錄飛機的全部飛行過程，方便在飛機失事后調查人員能夠及時了解當時的情況，因此，black box的出現是想把本身不道德的個人監控行為道德化。兩者都是在關聯的基礎上實現的隱喻，并達到了幽默的效果。

例2：

Dr.Gablehauser:Do you need to get that,Dr.Cooper?

Sheldon:God,no.

Leslie Winkle:Well,don’t turn it off,you might miss your call from the Nobel committee letting you know you’ve been nominated as Dumbass Laureate of the year.

Sheldon:Oh,yeah?Well...you wouldn’t even be nominated. （S02E03）

這段話出現的背景是：由于Sheldon和Leslie Winkle一直關系惡劣，兩人因學校設備的使用歸屬權產生矛盾而鬧到了系主任Dr.Gablehauser那里，請求系主任來做決定。但此時Penny一直在給Sheldon打電話，而Sheldon又不方便接電話，于是有了上面的對話。Sheldon和Leslie研究的理論不同，且同時非常反對對方的理論，兩人經常相互挖苦對方；再加之Sheldon一直夢想著得諾貝爾獎，而此時又因為研究設備鬧了矛盾，讓Leslie找到了挖苦Sheldon的理由。能夠得到諾貝爾提名是非常大的榮譽，但是上述對話中提名的獎項不是學術上的大獎，而是具有諷刺性的“傻瓜獎”，大大的羞辱了Sheldon。Leslie能夠把各方面關聯起來，說出“Dumbass Laureate of the year”，即“年度傻瓜獎提名”，既挖苦了 Sheldon，又達到了幽默的效果。

由例1和例2可以看出，關聯理論能夠指導隱喻修辭，并且隱喻修辭也反過來充實了關聯理論，兩者相輔相成，達到了幽默的效果，也有助于觀眾對此幽默的理解。

（二）合作原則與反諷

Grice通過研究發現，在真實的會話中，談話雙方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或方向，這時的談話才有意義，并是相互理解的。這就是著名的合作原則。這一原則包括四條準則，即量準則，所說的話應包含交談目的所需要的信息，并不應包含超出需要的信息；質準則，不要說自知是虛假的話以及缺乏足夠證據的話；方式準則，要避免晦澀和歧義，要簡練、井井有條；關系準則，要有關聯。[4]反諷，作為一種修辭手段，其定義為：反話正說或者正話反說。前者指積極命題表達消極含義，后者指以消極命題表達積極含義。[5]反諷這一修辭的使用通常是在違背合作原則的情況下達到幽默的效果，當然也離不開具體的語境。如下例所示：

例3：

Leonard:What am I supposed to do?

Sheldon:I don’t know,but if you don’t figure something out,I warn you,I shall become very difficult to live with.

Leonard:You mean up until now we’ve been experiencing the happy fun-time,Sheldon? （S02E03）

作為室友的Sheldon和Leonard，雖然兩人一直不會大吵大鬧，但是Sheldon作為“科學怪人”，其行事風格與“科學怪人”的稱號名副其實。雖然Sheldon已經是成年人，但是生活方面基本還是小孩子心性，許多方面與Leonard不搭，因此兩個人之間難免會產生不少的矛盾。在Sheldon看來，自己是非常好相處的，每天每件事都是按照安排來進行，但Leonard卻會因為一些成人的事情而與Sheldon發生大大小小的矛盾，在Leonard看來，Sheldon并不是很好相處。Leonard的 “You mean up until now we’ve been experiencing the happy funtime,Sheldon?”無疑是對Sheldon的一種諷刺，諷刺與Sheldon一起生活并不是真的“快樂時光”，是在在正話反說，用“快樂時光”更顯示了其與室友生活相處的不容易。明顯違反了質準則，也正是通過違反質準則來實現反諷，以達到幽默的效果。

例4：

Leonard:Uh,genetic weakness,right.Uh,there is the lactose intolerance.

Sheldon:Don’t forget the male-pattern baldness.When his uncles sit around the dinner table,thay look like a half carton of eggs.

Leonard:Okay,yeah,my uncles are bald,but my aunt Edna is one of the hairiest women you’ll ever meet,so...sweet lady.Always tickles when she hugs me.（S02E02）

Leonard要與Leslie約會，讓Sheldon出去，于是他就坐在樓梯口玩游戲，這時筆記本電腦沒電了，Sheldon進來拿電源延長線，正好聽到Leslie在問Leonard他基因缺陷時的對話。因為生理缺陷是一個難以啟齒的尷尬話題，Leonard只選擇性地說了其中最容易被人聽后就忘且似乎后果不嚴重的乳糖不耐癥。由于Sheldon和Leonard之間存在一定的矛盾和沖突，一方面Sheldon對Leonard不讓他在房間里玩游戲耿耿于懷，另一方面因為Leonard是在與自己的死對頭Leslie約會，因此Sheldon一氣之下馬上就補上“家族禿頭”這一嚴重的基因缺陷。Leonard對Sheldon提到的這一缺陷感覺很尷尬，于是想用姨母Edna來緩解氣氛，但是說完之后，他回想起自己的經歷，又補加了“抱著我的時候經常給我撓癢”，“Always tickles when she hugs me.”不僅沒起到緩解的效果，反而讓人更加難以接受了。在該對話中Leonard以違反量準則和質準則來實現反諷這一修辭，達到諷刺的效果。

合作原則是保證交際有效的重要原則，然而在日常會話中有時通過違背這一原則而達到意外的效果。而反諷正是通過違反合作原則得以實現，并達到幽默的效果。

（三）語用預設與象征

預設，又可稱作前提，前設等。語用預設的概念最早是由Stalnaker在其著作《語用預設》中提出，他認為，預設不但與語境有關，而且同說話人有關，預設是說話人的一種命題態度，是說話人假定或認為是事實的那些命題，而且聽話人也會去這么假定，預設不是直接出現在交際中，只是談話雙方已知的信息。[6]用句子做材料，象征事物的某種本質屬性，這種辭格叫做象征,象征包括三部分，通常格式為：象征本體、象征客體和象征詞。[7]在影視劇中，象征的實現是在語用預設的前提下實現的。話語中的象征修辭并不一定三個部分都出現，通常交際雙方根據共有的前提以及語境知識來成功的進行交流。

例5：

Ramona Nowitzki:You know,I’d lovetohearmore about how you intend to add neutrinos.Could we get a cup of coffee sometime?

Sheldon:I don’t drink coffee.

Howard:I do.I love me a cup of joe.

Ramona Nowitzki:Well,it doesn’t have to be coffee.How about dinner?

Sheldon:I do eat dinner.

Ramona Nowitzki:Great.I know a terrific little Italian place.

Sheldon:I never eat in strange restaurants.One runs the risk of non-standard cutlery.

Ramona Nowitzki:Excuse me?

Leonard:Sheldon lives in fear of the three-tined fork.

Sheldon:Three-tines is not a fork.Three-tines is a trident.Forks are for eating,tridents are for ruling the seven seas. （S02E06）

四位“科學天才”因為身材、外貌和性格內向等原因，很少有女生愿意與之交往，好不容易，在Sheldon和Leonard共同主講了一次講座之后，有一位女生對Sheldon的研究非常感興趣，并邀請他一起吃晚餐。因為Sheldon和Leonard有共同的關于“三尖叉子”的語用前提，所以，當Sheldon說不會在奇怪的餐廳吃飯時，沒有共同語用前提的Ramona就不理解為什么。因為在Sheldon心中“三尖叉子”并不是用來吃飯的“叉子”，而是象征著波塞冬的武器“三叉戟”，是用來統治七大洋的，是危險的象征。所以，對話中如果沒有Leonard的解釋的話，關于“三尖叉子”的象征客體就不能被沒有共同語用前提的Ramona理解，交際就無法正常進行下去，更別說產生幽默的效果了。

例6：

Penny:It’s out of order.

Leonard’s mother:Yes,I can read the sign.I’m just pondering the implications.

Penny:I think it implies that the elevator doesn’t work.

Leonard’s mother:Again.I can read the sign.But the sign and the tap are coated with a layer of dust,which indicates that the elevator has been non-functional for a significant amount of time,which suggests either a remarkable passivity among the,I assume,24 to 36 residents of this building,based on the number of mailboxes and given typical urban population density or a shared delusion of functionality.

Penny:You must be Leonard’s mother.（S02E15）

因為Leonard的“神經學博士”媽媽來探望Leonard，作為新鄰居的Penny是第一次見她，所以，當Penny看著她站在壞了的電梯門口時，想提醒媽媽電梯是壞的。顯然，這位媽媽也是位“科學天才”，從上面的對話就可以看出，Penny與這位“神經學博士”的文化水平差異較大，她們的這段對話其實是無效的。當面對著“out of order”這個提示牌的時候，由于沒有共同的語用前提，Penny與這位“神經學博士”的看法完全不一樣。Penny只是單純的認為提示牌就是告訴用戶該電梯壞了，不能正常使用，但是對這位“神經學博士”而言卻遠非如此，她想的內容復雜得多，廣度大得多，從人口基數和郵箱數量等數據分析得出結論，這棟樓里的住戶們都非常懶散。顯然這一次交際不成功，主要原因是兩人沒有共同的文化背景作為共同的語用預設。但是，在Penny知道Leonard的媽媽要來的這個語用前提之下，她馬上就猜到了這位陌生的女士就是 “科學天才”Leonard 的媽媽， 毫無疑問，“You must be Leonard’s mother.”這句話就象征著只有與正常人不同的“科學天才”才會有這樣與眾不同的媽媽。

從以上兩個例子可以看出，語用預設為象征這一修辭的理解提供了條件，只有擁有了共同的語用預設，交流才能成功，反之，交流無法成功。

四、結語

語用文體學作為一門新興的學科，為話語的研究開拓了新的思路。從語用學的角度來分析話語具有非常大的實用性。本文從關聯理論、合作原則和語用預設等語用學的理論角度出發，分析研究了話語修辭在實現話語幽默過程中的重要作用。關聯理論對隱喻、合作原則對反諷以及語用預設對象征等修辭的指導作用不可忽視。由于篇幅有限，本文只從關聯理論、合作原則和語用預設等三個理論對修辭進行研究和分析，對于模因論、言語行為理論、會話含義、禮貌原則等方面對修辭的指導還沒有展開研究，希望這些話題能夠得到更多學者的關注。

[1]Black Elizabeth.Pragmatic Stylistics[M].Edinburgh:Edinbrugh University Press，2006.

[2][5]Sperber,Wilson.Relevance:Communication and Cognition[M].Oxford：Black-well，1986.

[3] 林書武.國外隱喻研究綜述[J].外語教學與研究，1997，（1）：12.

[4]何自然.語用學與英語學習[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10:49-51.

[6]Stalnaker.Pragmatic Presuppositions:Semantics and Philosophy[M].New York:New York University Press，1974.

[7]鄭亞娟.從修辭角度分析象征和比喻[J].語言應用研究，2011，（3）：52-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