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志強,王冬梅
(河北科技師范學院文法學院,河北秦皇島 066004)
孔子用伯夷叔齊的例子來闡述自己的教育思想,這種做法無形中宣傳了伯夷、叔齊,同時也使得孤竹國被更多的人了解。古代許多民族的語言沒有相應的文字,所以傳世文獻較少。依據《漢書》和《史記》的記載,匈奴沒有文字,只是用言語來約束行為。山戎是匈奴的一支,所以現在能看到的與山戎(孤竹屬于山戎)的資料很少。歷史就這樣留下一些無史可征的空白,等待我們去探尋。首陽山、孤竹器皿、孤竹、孤竹語言是孤竹文化中的典型標記。筆者主要從語言文字的角度,對孤竹國的這幾個文化標記進行梳理。
高山是許多隱士喜居的地方。古代詩文大多夸贊伯夷、叔齊的壯舉。受此影響,首陽山也成為許多人關注的焦點。伯夷、叔齊采薇的首陽山到底在哪里,歷來有不同的解釋。《詩·唐風·采苓》:“采苓采苓,首陽之巔。”毛傳:“首陽,山名也。”[1]671《漢語大詞典》解釋“首陽”時說:“首陽山在今何地,舊說不一。”概括來說,期刊中關于“首陽山”的觀點主要有這樣幾種:一是在山西永濟;二是在河南洛陽;三是在甘肅隴西;四是在陜西渭源;五是在河北遷安。
山川名稱的演變,往往具有復雜性。一方面,歷史久遠,會出現相同名稱的山,比如現在發現的五處首陽山。筆者發現,大多數學者都認為歷史上的首陽山只有一個,這種看法有失偏頗,首陽山不止一處。因為歷史上文人聽到首陽山就會聯想到伯夷叔齊,殊不知會有同名異物的現象;另一方面,山川名稱也會隨地異名。比如“雷首山”,在山西省的中條山脈西南端。《漢語大詞典》解釋:“此山綿亙數百里,隨地異名。《水經注·河水》載俗稱堯山。《括地志》、《通典》各載九名。略有差異,有歷山、首陽山、蒲山、襄山、甘棗山、豬山、渠豬山、獨頭山、薄山、吳山、中條山等稱。”[2]679雖然雷首山也叫首陽山,但不一定就是伯夷叔齊餓死之地。
現在能查到的較早的關于“首陽”的語料來自《詩經》,分別是:“采苓采苓,首陽之顛”、“采苦采苦,首陽之下”、“采葑采葑,首陽之東”[3]。《詩經》十五國風,收錄了十五個不同地區的樂歌。其中的“唐”應處在現在的山西省,可以推斷這里的“首陽”應該在現在的山西,不應是伯夷、叔齊采薇之處。
先來看一下“首陽”的意思。首,本義是頭,后來產生了“向、朝著”的意思。向,朝著。《論語·鄉黨》:“疾,君視之,東首,加朝服,拖紳。”楊伯峻注:“古人臥榻一般設在南窗的西面,國君來,從東邊臺階走上來,所以孔子面朝東來迎接他。”[1]666《史記·淮陰侯列傳》:“北首燕路。”張守節正義:“首,向也。”[4]2532
所以,首陽的本義就是朝著太陽的意思,和“朝陽”意義相同。《漢語大詞典》解釋“朝陽”:山的東面。《詩·大雅·卷阿》:“梧桐生矣,于彼朝陽。”毛傳:“山東曰朝陽。”《釋名·釋山》:“山東曰朝陽,山西曰夕陽,隨日所照而名之也。”[5]1323
首陽,就是指朝陽的山,朝東的山,即東山。伯夷叔齊的《采薇歌》中有:“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3]“西山”和“東山”正好相對。當然,“西山”也可以看作是古代“大名+小名”語序顛倒的現象,與古代的“中州、中林、中河”語序一致,可以倒過來理解為“山西”,山的西邊,也與“首陽”相對。
上古之時,許多山應該是無名,或者沒有固定的名稱,何況孤竹又處在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所以,“首陽”不是專名,只是一個寬泛的提法,就是“東山”的意思。不過,伯夷、叔齊隱居的“東山”的大致方位應該是可考的。首陽山應該在河北東北、遼寧西南境內,理由如下:
一是孟子語錄。孟子曰:“伯夷辟紂,居北海之濱,聞文王作興,曰:‘盍歸乎來!吾聞西伯善養老者。’太公辟紂,居東海之濱,聞文王作興,曰:‘盍歸乎來!吾聞西伯善養老者。’”[6]174太公所在的東海在先秦時代多指現在的黃海。那“北海”在哪里呢?北海泛指北方最遠僻之地。《左傳·僖公四年》:“君處北海,寡人處南海,唯是風馬牛不相及也。”《荀子·王制》:“北海則有走馬吠犬焉,然而中國得而畜使之。”楊倞注:“海謂荒晦絶遠之地,不必至海水也。”《北史·突厥傳》:“自軒轅以來,獯粥多為邊患。今遠窮北海,皆為臣妾,此之盛事,振古未聞。”[7]200依據王國維論證,獯粥和匈奴同名。陜西、河南、山東,屬于中原。不應是夷齊隱居的地方。再依據后來秦筑長城抗胡,可以看到匈奴的大致生活區域。作為匈奴的一支,孤竹國在河北東北、遼寧西南境內是比較合理的。
二是韋昭注疏。隨著山戎的勢力強大,威脅燕國的安危。到齊桓公時,令支和孤竹作為山戎的兩部分,遭到齊國的打擊。《國語·齊語》:“遂北伐山戎,刜令支、斬孤竹而南歸。”韋昭注:“二國,山戎之與也。刜,擊也;斬,伐也。令支,今為縣,屬遼西 。”[8]1118這里的山戎是泛稱。山戎是中原人對邊遠民族的稱呼,而不同民族都有自己的名稱。《春秋谷梁傳注疏》中總提的“號從中國,名從主人”[1]666,也是這個道理。王國維認為,生活在邊遠地區的民族是不會自稱戎、夷、狄、蠻的。
再看韋昭注中“與”的含義,“與”與“屬”經常連文,與之同義,也是類屬的意思。由此可知,“山戎”是上義詞,是個上位類型,“孤竹”、“令支”是下義詞,屬于下位類型。所以,韋昭是先總說攻打的對象,然后再按照時間順序說明攻打的對象。此外,韋昭注明令支在遼西,孤竹與令支接壤,也可獲知孤竹國統治區域應在現在河北東北、遼寧西南境內。
《管子·輕重甲》:“天下之國,莫強于越,今寡人欲北舉事孤竹、離枝,恐越人之至,為此有道乎?”何如璋注:“離枝,即令支,有孤竹城。”《史記·齊太公世家》:“北伐山戎、離枝、孤竹。”司馬貞索隱:“離枝、孤竹,皆古國名。秦以離枝為縣。”[2]887《管子》中的標點是對的,《史記》中的標點應為:“北伐山戎——離枝、孤竹。”
三是方志。《括地志》:“孤竹城在盧龍縣南十二里,殷時諸侯孤竹國也。”《通典》:“營州柳城郡,古孤竹國也。”《遼史·地理志》:“興中府,古孤竹國,漢柳城縣地。”(興中府在現在的遼寧西部)《一統志》:“土默特二旗,本孤竹國。”[9]65土默特二旗包括遼寧北票和內蒙古敖漢旗南部。古代的行政區域與現代不同,現在的遼寧西南與內蒙古接壤。孤竹國的主要生活方式應是游牧,所以生活區域也會大些。
四是夷齊遺跡。人們依據伯夷、叔齊的墳冢及相關建筑來判斷首陽山的位置,應該是沒有說服力的。《莊子》:“伯夷、叔齊,辭孤竹之君,而餓死于首陽之山,骨肉不葬。”[10]665既然骨肉不葬,何來墳冢?現在有關夷齊的墳墓及祠堂,都是后人為了樹立道德榜樣而建的。為了教化老百姓,把夷齊奉為道德楷模是有意義的。
《莊子·讓王》講到伯夷、叔齊聽說西方有有道之人,去探尋,到了岐陽,碰到了武王。岐陽在岐山之南。岐山在今陜西省岐山縣境。《文選·張衡〈西京賦〉》:“岐、梁、汧、雍 。”薛綜注引《說文》:“岐山在長安西美陽縣界,山有兩岐,因以名焉。”[11]801這說明,兄弟倆去過陜西。但是后來為了避紂,夷齊兄弟遷于北海。
五是采薇。用薇菜來說明首陽山的位置,說服力較弱。薇,菜名。也稱野豌豆。《詩·召南·草蟲》:“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毛傳:“薇,菜也。”陸璣疏:“薇,山菜也。莖葉皆似小豆,蔓生。其味亦如小豆藿,可作羹,亦可生食。”[12]565
司馬貞給《史記·伯夷列傳》索隱:“薇,蕨也。”[4]1975雖然現在的盧龍山上有蕨菜,但是此條注解不可信。參考《故訓匯纂》,只此一家注釋為“蕨”。薇、蕨和藿的嫩葉都可作蔬菜,貧苦老百姓常吃。葛洪《抱樸子·釋滯》:“被褐代袞衣,薇藿當嘉饍。”《說文·艸部》:“薇,菜也,似藿。”《說文》比較可信。《爾雅·釋草》:“薇,垂水。”郝懿行義疏引《六書故》引項安世曰:“薇,今之野豌豆也。”《詩經》:“言采其薇。”朱熹集傳:“薇,似蕨而差大,有芒而味苦,山間人食之,謂之迷蕨。”[4]1975這種薇菜在河北東北和遼寧西南的山上都是有的。
劉向《戰國策》記載:“民之所食,大抵豆飯藿羹。”[3]當時的貴族能吃上肉羹,對于伯夷、叔齊來說,生活水平下降了,“采薇”是其饑不擇食的表現。
六是考古發現。遼寧喀左墓葬中發現的帶有“孤竹”、“目夷”文字的器皿,是說明孤竹國生活區域的最重要的證據。遼寧朝陽地區考古發現的唐代墓志也可印證孤竹人在這里曾經生活過。現在遼寧的朝陽市,西漢時屬孤蘇縣地。唐代在遼寧的營州設置孤竹縣,這說明唐代的人認為孤竹縣處在古代孤竹國的地域。
經過不同學者的條分縷析,我們對一些孤竹器皿文字有了新的認識。金耀《亞微罍考釋——兼論商代孤竹國》[13]中,亞微、亞憑的考證是有問題的。亞微、亞憑中的“亞”不是文字,應是裝飾性的方框,與后世印章文字旁邊的方框功能相同。殷代金文中,常常在專有名稱外邊加一個“亞”字邊框,不應該把“亞”字看作銘文的一部分,“亞”型方框只是為了在銘文中凸顯一個重要的專名。“亞”不當文字講的理由如下:
“亞”的本義是丑,不可能有那么多人名用“亞”作名。金文中帶“亞”框的文字較多,可以推知那時不會有數量較多的帶“亞”的名字。其實,把“亞”框去掉,許多銘文依然可以解釋。比如“亞微”,應該是“微”,古代單音節的名字很多。
把“亞”解釋為官職也不妥。“亞”如果是官職的話,金文中怎么會有如此多的亞官呢?青銅器上的文字較少,一般不會標注官職。另外,在文獻中找不到“亞”單獨作官職講的用例,“亞”只是用在專名中,表示位次。《書·牧誓》:“亞旅師氏。”蔡沈集傳:“亞者,卿之貳,大夫是也。”《容齋四筆》卷十五:“唐人好以它名標榜官稱,御史大夫為亞臺,為亞相,為司憲。”[4]66古代的亞旅,表示上大夫;亞祝,即上士。亞將,就是次將。
此外,金耀考證孤竹器皿文字上的人名是孤竹君王,也有問題。古代器皿文字中常常會記錄時間、國別和制造者的名字(偶爾為接受者的名字)。所以,“微”不應該是孤竹君王的名字。把“微”和“初”(墨臺初,伯夷、叔齊父親)聯系起來也不合理,因為古人的名字是不會輕易改變的,鑄造器皿的奴隸更不會把墨臺初和墨臺微弄混。器皿上的“微”更可能是“微子”,《春秋左傳研究》:“《潛夫論·志氏姓》篇以目夷氏為微子之后。”[14]245由于傳世文獻和考古資料較少,所以,除了墨臺初,孤竹國其他君王的名字,依據現有資料還沒法考證。
人們對“孤竹”的解釋主要由四種:竹子、酒器、樂器、生殖崇拜。首先,孤竹人不會選擇在北方不常見、不熟悉的竹子作為諸侯國名;把“觚”這種青銅做的酒器名稱和“竹”連在一起作國名說不通;北方少數民族歷來使用琴類樂器,如馬頭琴、三弦琴等,而不是“孤竹”這種樂器;孤竹國是被華夏化的諸侯國,生殖崇拜是現代人的臆想。也有學者把甲骨卜辭中的“竹”與孤竹國關聯起來,這是學者們拘泥于“孤竹”字形產生的一種聯想。出土甲骨的地方與孤竹國相去甚遠,不可能有那么多與孤竹國相關的卜辭。
“胡”、“匈奴”是一個詞,這在《容齋隨筆》的“切腳語”的內容中已有論述。“匈奴”在英語中翻譯為hun,其實就是“胡”的音譯。“孤竹”是匈奴語“hun”[xu:]的對音,“hun”是“兒子”的意思。“孤竹”的“孤”在上古的擬音是[kua],“竹”在上古是[tiuk],二者合音為[xu:],[k]和[x]發音部位相同。孤,古胡切,“胡”在上古的語音同“孤”相近。“孤竹”即“孤塗”,音近義同。《漢書·匈奴傳上》:“匈奴謂天為橕犁,謂子為孤塗。”[4]552因為“橕犁孤塗單于”經常連用,“孤塗”也就會有“天子”之意。所以,“孤竹”就是“兒子、天子”的意思。
早期的人類生活往往依賴自然,人們的生活受大自然左右,干旱、寒冷都會對牲畜的生死產生影響。不知所措的人們只能把這一切都歸結于上天,所以就產生了對天的敬畏。以“孤竹”為諸侯國名就是這種崇天心理的表現。秦皇島市青龍縣也處在孤竹國生活的區域,這里有個孤山子鎮。可是,這里山川眾多,并沒有“孤山”之形。所以,這里的“孤”不應是單獨、孤獨之意,“孤”應該是匈奴語“hun”[xu:]的音譯。
由“孤竹”可以想到“孤”、“寡人”、“不谷”。“孤、寡人、不谷”是古代君王的自稱,學術界對此歷來有爭議。學者們習慣使用形訓的方法,依據“孤、寡、谷”這些字的本義解釋這些稱謂的來源,總是顯得牽強。如:不轂,喻不能如車轂為眾輻所湊。轂,一本作“谷”[8]474。不谷,不善。《老子》:“貴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是以侯王自謂孤、寡、不谷。”[8]466《禮記·曲禮下》:“諸侯見天子,曰‘臣某侯某’。其與民言,自稱曰‘寡人’。”孔穎達疏:“寡人者,言己是寡德之人。”[11]1589
古人尚天,自稱天子,權威性很大。考查“孤、寡、谷”在上古的語音,十分相近。“孤竹”的“孤”又是匈奴語[xu:]音譯的主要承擔者,所以“孤”可以作為“孤竹”的略語,表示天子。孔穎達的解釋是:“無兇則常稱寡人,有兇則稱孤也。”事實上,“孤”和“寡人”,析言有別,渾言則無異。“不谷”的“不”沒有實義。《玉篇》:“不,詞也。”《集韻》:“不,辭也。”[4]15這說明“不”為虛詞。依據用例,可知“不”是用來湊足音節的。
上古社會,不同民族有不同的語言。《荀子·榮辱篇》:“越人安越,楚人安楚,君子安雅。”[15]30不同民族語言融合、分化,逐漸形成了現在中國的語言格局。由于不同民族語言不同,交際時就需要翻譯官——象胥。“通夷狄之言者曰象胥,其有才智者也。”《周禮·秋官》:“象胥,掌蠻夷、閩貉、戎狄之國使,掌傳王之言而諭說焉。”[4]2164
孤竹人使用的最早語言和漢語應該是不同的。依據《漢語大詞典》可知,山戎是匈奴的一支。古代匈奴人生活的區域是不斷變化的,匈奴名稱也在不斷變化。《史記索隱》說明了山戎、淳維、鬼方、玁狁、匈奴這些名稱的演變。王國維說:“其見于商、周間者,曰鬼方、曰混夷、曰獯鬻。其在宗周之季,則曰玁狁。入春秋后,則始謂之戎,繼號曰狄。戰國以降,又稱之曰胡、曰匈奴。”[16]296由此可知,山戎人民族語言應是匈奴語,孤竹屬于山戎,最早也應使用匈奴語。
早在五千多年前,中國北方就有人生存繁衍。1986年7月25日《光明日報》報道:“去年遼寧牛河梁女神廟大型女神頭像和大量生殖女神落體陶質塑像以及豬龍的出土,說明東北遠在五千多年前,已進入極為繁榮的母系社會末期,具有國家雛形的原始文明社會。”牛河梁處在遼寧朝陽市附近,是古代大凌河孕育的早期文明。這片區域是古匈奴人游牧之地,匈奴語也會應運而生。遼寧朝陽和河北青龍、盧龍接壤,可以推知,在孤竹國之前,這片山嶺地帶已經有了悠久的繁衍生息。
隨著中原優勢文化對山戎文化的影響,孤竹人使用的語言非常容易被華語同化。古代典籍中記錄的伯夷、叔齊勸周武王,說明二人通華語。此外,伯夷、叔齊的姓、名、字、謚號,都和中原傳統文化一致。伯夷、叔齊的父親姓墨臺(目夷),到了伯夷、叔齊這一代,縮略為“墨”,這是受中原單音節姓氏影響形成的。匈奴語沒有文字,所以已經發現的孤竹器皿上,使用的也是金文。
少數民族在古代有自己的語言,后來受中原文化影響較大,語言同化的現象勢必會出現。但是也會保留一些“底層”,比如專名。專名往往是記錄文化的活化石,例如一些地名“無終”、物名“距虛”、姓氏“目夷”、國名“令支”等,會以音譯的方式存在。它們在現代蒙語中的語音分別為:無終[mu?]、距虛[gu:]、目夷[m?r]、令支[li:r]。具體內容筆者已在《“孤竹”及其相關考》[17]中論證過了。鑒于蒙語與匈奴語之間的親屬關系,可知無終、距虛、目夷、令支是孤竹國民族語言的遺留。
中原文化對山戎文化產生過影響,其實山戎文化對中原文化也有影響。其實,孤竹人使用的語言對原始漢語的形成影響很大。依據大汶口文化和龍山文化,漢族人認為自己是炎黃子孫。可是再往上推,炎帝、黃帝又是誰的子孫,無史可征。孟子曰:“舜生於諸馮,遷於負夏,卒於鳴條,東夷之人也。”[3]可見,殷商人是東夷人的一支。據《后漢書·東夷傳》,可知現在的河北、遼寧一帶也是東夷人生活的地域。依據生活區域,可以推斷東夷人使用的是古匈奴語,與“鬼方、混夷、獯鬻、獫狁、孤竹”一致。東夷人后遷于甘肅一帶,《國語》:“昔我先王后稷,以服事虞夏,及夏之衰也,棄稷不務,我先王不窟用失其官,而自竄于戎狄之間。”[3]在戎狄生活的區域,東夷語受到當地羌族等其他民族語言的影響,慢慢形成了甲骨卜辭記錄的語言。所以,原始漢語很可能是一種混合語。這也可以解釋現代漢語和周邊語言的種種不同。羅驥《論漢語主體源于東夷》[18]提到了原始漢語來源于古羌語和古匈奴語融合的觀點,是很有道理的。
[1]羅竹風.漢語大詞典:第12卷[M].上海:漢語大詞典出版社,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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