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限環境中的理性與非理性
——解讀《雙城記》

孟 倩

(遼寧師范大學 文學院，遼寧 大連 116081)

極限環境中的理性與非理性
——解讀《雙城記》

孟 倩

(遼寧師范大學 文學院，遼寧 大連 116081)

理性與非理性在歷史長河中相輔相成，雖然理性與非理性的定義尚未明確，但狄更斯通過構造極限環境詮釋了理性與非理性，表現極限的情境以及處在這種情境中的人的反應。在極限環境中，馬內特醫生選擇了理性，代表著自我調節與控制能力；而德伐石太太則選擇非理性，代表著對于仇恨的極端信奉與踐行。雖然理性與非理性的研究并未完善。但是《雙城記》已經通過極限環境為人類于理性與非理性之中的選擇與存在敲響了警鐘。

理性；非理性；極限環境；存在；雙城記

鳥瞰人類漫長的跋涉，其間夾雜了太多的煎熬、掙扎、無奈與探索、進取、希望。所謂人類的發展史，不過是人類理性逐漸成熟的過程，但是理性與非理性都是相依相生的事物，理性的歷史有多長，非理性的進程就有多悠久。盡管理性與非理性對于我們來說已經是耳熟能詳的名詞，但是對于理性與非理性的概念卻沒有一個明確的定義。即使如此，《雙城記》已經用人物行動具體詮釋了理性與非理性，達到警示、告誡的作用。

1 理性與非理性

1.1 理性

理性大體上指的是合客觀性(區別于信仰)和合邏輯性(區別于感性、情感、欲望等非理性)，即理性是指人的意識中能以數理邏輯表達的思維意識，是人所特有的、體現出人之為人而有別于動物的一種能力。包括概念、判斷、推理等系統化、理論化的思想、理論、學說以及按照邏輯思維合理解決問題的能力。理性是人類主體意識的標志，只有人才有理性[1]。但是理性可以在很多角度進行解釋。在赫拉克利特那里,理性是生生不息、變動不居的現象世界的“永恒地存在著”的根據；黑格爾在《小邏輯》[2]中指出理性就是人的自我節制和控制能力，以區別于動物。人與動物都具有動物屬性，都會受欲望的驅使，但是人具有理性控制能力，遠離獸欲，理性是指人區別于動物的根本特征；在文藝復興時期，提出了“凡是合乎自然和人性的就是理性”，強調人的尊嚴和價值在于人本身，謳歌自然，強調人的全面自由的發展，以人性去對抗封建。在亞里士多德的道德觀中認為：“當熱情(意向)和理性發生關系并服從理性的命令而行動時，我們就稱為美德”，“美德是在理智和欲望、或者理性與非理性的對立中而以理性克服非理性為標志的”[3]。此時的理性與正義、道德、高尚等人的社會屬性相關。總之理性在不同時代不同哲學家的眼中各有其內涵與價值，而理性的內涵幾乎已經覆蓋了本體論、人性論、價值論等方面。

1.2 非理性

非理性是相對于理性而言的。一般而言，非理性一是指心理結構上的本能意識或無意識，二是指非邏輯的認識形式。前者如想象、情感、意志、信仰、欲望等，后者如幻覺、直覺、靈感、頓悟等意識。我國研究非理性問題的專家鄭建偉、夏軍、胡敏中等基本上是在這樣的意義上來理解非理性概念的[4]。西方20世紀流行的哲學流派，基本是把一些非理性因素當做人與世界的本質，比如叔本華把人的“生存意志”看作是人與世界的本質等。此時的非理性與世界的本體相連；非理性還可以在認識論上解釋，主要有直覺、靈感、頓悟等非理性因素。其特征是非邏輯性、非程序化，即不必通過理性思考、無固定工作步驟就能實現認識目的的一種認知方式。在人性論上，非理性是指人的情感、信念、意志、欲望等，是屬于人的生理本能和生命沖動范疇的精神屬性；此外非理性還代表著對任何事物的極度迷信、信奉使其絕對化并絕對地踐行也可稱為非理性。比如過分強調“禮”而提倡“存天理,滅人欲”,最終導致“以理殺人”的結局,那就變成了非理性。為了一個目的，或者是現實目的或者是價值目的，不惜一切代價，在一定程度上就陷入了非理性的漩渦。

2 極限環境

極限環境包涵著兩個方面的內涵：一是指封閉的環境，二是境遇的極限性。極限環境具有這樣的特征：進退維谷又不能呆立不動，關系到生死存亡，無法延緩，也不能逃避，對人物具有極大的壓迫性和威脅的恐懼感。狄更斯在文章開頭就表明了《雙城記》的極限環境：“那是最好的年月，那是最壞的年月；那是信仰的新紀元，那是懷疑的新紀元；我們直接上天堂，我們直接下地獄……，任何作家描寫這個時代都必須使用極端的字眼。”《雙城記》中封閉的環境主要是指時代環境，雖然沒有一個明顯的封閉的地理空間，但是暴力革命一觸即發，大眾被困于無形、封閉、緊張的氤氳之中。而《雙城記》境遇的極限性亦包括兩個方面：首先是指戰前大眾煎熬難耐的白熾化生活，任人魚肉與踐踏，人們只能反抗而且必須馬上反抗，但是對方過于強大卻反抗無路；其次是戰中人們反抗的瘋狂化，終于大眾在沉默中爆發，然而卻走向了仇恨的極端。極限環境把其他因素排除在外，使我們更加清晰地看清理性與非理性，達到警告世人的作用。

3 理性的代言

馬內特醫生是理性的代言，此時的理性具化成為人的自我節制能力和控制能力，“美德是在理智和欲望、或者理性與非理性的對立中而以理性克服非理性為標志的”。馬內特醫生的這種美德具體表現為雖然被“活埋”于極限物理環境——監獄十八年之久，受盡艾佛蒙蒂家族的痛苦折磨，常常處于精神崩潰的極限精神環境中，但是在這種極限環境下，馬內特醫生的理性就在于他沒有被仇恨沖昏頭腦，當得知女兒與艾佛蒙蒂家族的后裔達雷相愛時，醫生放棄了自己的仇恨，依舊祝福他們的愛情。這種忍耐、寬容、以德報怨就是理性的代言。當革命爆發時，他沒有借此機會報復，而是清醒地認識到法國大革命報復的瘋狂性和反“人”性，對德伐石太太的“報復心太重”進行指責。馬爾特醫生的“復活”之路不僅僅是從極限的物理環境中解放從而得到自由，更為重要的是從極限的精神環境——仇恨之路中解放自己，使自己變為自己。

4 非理性的咆哮

如果說馬內特醫生是理性的代言，那么“復仇女神”德伐石太太則名副其實地發出了非理性的咆哮。狄更斯在創造“復仇女神”時濃墨重彩地描寫了革命群眾，革命群眾被描寫成一群失去理智的嗜血的“狂徒”，甚至于被夸張到一種近似漫畫式的荒誕程度。在這種極限時代環境中，大家都失去理智并對非理性趨之若鶩，而且非理性的“颶風”名副其實地席卷了一切。而德伐石太太則是風暴中的“佼佼者”。對于德伐石太太，我們本應同情并且贊成她對于貴族家族的仇恨，因為她的家人都被艾佛蒙蒂家族迫害致死。對于她來說，親人的相繼死亡留給她的只能是一個孤單、悲傷、想要反抗卻無力反抗的極限環境。終于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猶如洪水猛獸般,來勢洶洶并且一發不可收拾。爆發的不只是饑餓還有仇恨，非理性終于占領了高地。德伐石太太終于走出了原來的極限環境，但是卻陷入了另一個極限環境——仇恨之中。“要是給你一大堆玩具娃娃,讓你去拆開,去撕成布片,撕下歸你,你一定會揀最漂亮的最華麗的撕,你說是不是?”[5]顯示出了德伐石太太的反抗已經升級到了破壞，對仇恨的極端信奉與絕對踐行。在極限環境中，理性的反抗已經膨脹而逆轉為非理性的報復。

5 結語

在《雙城記》中，狄更斯站在人道主義立場，構造極限環境從而來詮釋理性與非理性的微妙。對人物具有極大的壓迫性和威脅的恐懼感的極限環境的魅力在于揭示處于絕境之中的復雜的人性，用薩特的話說，在于表現“極限的情境以及處在這種情境中的人的反應”。因此，《雙城記》并不以外在的沖突取勝，而是憑借對人性的深入研究，對人物心理的深入剖析來產生強烈的藝術吸引力。它迫使每一位觀眾捫心自問：如果我是他們當中的一員，像他們那樣接受拷問，我會成為醫生或者德伐石太太？選擇理性還是非理性？它使得每一位觀眾都不由自主地參與進去，與劇中人物一道審視他人與自己，而不僅僅是一個旁觀者。馬內特醫生的理性表現為對于報復等非理性欲望的自我控制能力與調節能力；德伐石太太的非理性主要表現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當任何事物走向一個極端時候，也就蛻化成為了非理性。但是理性與非理性從來都不像《雙城記》中的醫生與德伐石太太的角色那樣分工明確，沒有純粹的理性也沒有純粹的非理性，理性與非理性從來都是盤根錯節、交相輝映的。在極限環境中理性與非理性更是以極限、多變的方式存在。對于理性與非理性的概念雖然還未能夠準確地概括、更不能從“是”的概念問題轉到“應該”的實際操作問題。但是這就是《雙城記》的貢獻，小說從來不研究現實，而是專注于人的存在。極限環境中的馬內特醫生與德伐石太太的角色的創設震撼人心，為人類于理性與非理性之中的選擇與存在敲響了警鐘。

[1]張淑君.理性與非理性地位互易的歷史及兩者關系[J].社會科學家，2010，(4).

[2]黑格爾.小邏輯[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0：38.

[3]馮玉珍.理性的悲哀與歡樂[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94～95.

[4]夏軍.非理性及其研究的可能性[J].中國社會科學，1993，(4).

[5]胡敏中.理性的彼岸[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93：51.

[6]狄更斯.雙城記[M].宋兆麟，譯.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12.

責任編輯：李增華

10.3969/j.issn.1674-6341.2014.05.064

2014-05-04

孟倩(1990-)，女，遼寧朝陽人，在讀研究生。研究方向：外國文學與比較文學。

I561.074

A

1674-6341(2014)05-013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