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親的黃河口

郭立泉

當我還在母親那個溫暖的宮殿里時，你已把我的皮膚涂成了像你一樣的金黃。你用混濁的乳汁慷慨地哺育了我——黃河，我是您的兒子。

你不是從天邊流來，從太陽落沉的地方流來的嗎？你不是又向天邊流去，向太陽升起的地方流去的嗎？朝霞每天如期而至，脈脈含情地照著你，照著你三月的羞澀和七月的豪放。

黃河口，我是你穿紅肚兜的兒子——穿著紅肚兜在你濕潤柔軟的沙灘上追逐，一絲不掛地在河里洗澡，一群黃色的小精靈在黃色的河水中翻騰。

黃河口，我是你挖野菜的兒子——媽媽停下紡車已是三月了，三月的炊煙總是餓得又瘦又軟。我拽著媽媽長長的愁緒去挖野菜。河邊的沙地上長滿了一片片的苦苦菜。苦苦菜苦稀稀的，我們卻吃得很香很香。在困難的日子里，我吃的是這種野菜和地瓜干，穿的是破衣爛衫粗布子，住的是地窖草坯房。我的父輩和我們以特有的忍耐和決絕，支撐著那些粥稀可影的日子。

黃河口，我是你挎書包的兒子——我家的老屋依舊，院子里那兩棵枝葉相擁的棗樹在春花秋月中靜默著，年年如是，學校卻離老屋越來越遠了。背著那個皺巴巴的黃書包，我往返于學校與老屋之間，從鄉村小學的土臺子一直到大學的圖書館。

在遠離家鄉，遠離黃河的日子里，我的鄉思也被拉成了黃河一樣的悠長。

從沒到過黃河口的同學問我，你們那里有黃河嗎？我說我們那里有黃河。你們那里很富很富嗎？我說我們那里很富很富富得地下流油。望著同學們驚愕的神情，我便又神侃一通黃河口林立的采油樹和鮮美的大毛蟹……

畢業了，我沒有忘記我是您的兒子。你輕輕的一聲呼喚，我就這么來了，來在黃河最下游的一處中學，教孩子們書寫告別蒙昧的公式。

“回看射雕處，千里暮云平。”我知道，歷史終會選擇黃河入海口。三十年過去了，在這片共和國最年輕的土地上，逐漸崛起了一座新興的現代化城市。這里豐饒的自然資源和天然的區位優勢，這片土地上的生存空間變得是如此繽紛美麗。

當黑色的天幕漸漸垂下，從孫子故里到河口新區，從城市中心到渤海岸邊，光明之筆在龍飛鳳舞，這是黃河口電力事業的水彩畫。

當車輛駛入這座新興城市的地界，不論你是初來乍到，還是重歸故里，都會感到豁然開朗。多少大道通天，多少高樓林立，氣勢恢宏的勝利大橋，緊張繁忙的鐵路運輸，后來居上的海運港口，貫通南北的高速公路，這是黃河口交通發展的大寫意。

凝眸黃河口，品讀黃河口，我感受到的是一種真真切切的滄桑巨變。不管是教授的高談，還是學生的闊論，也不管是史學家的直筆，還是文學家的華章，都會心悅誠服地慨嘆。

黃河口啊，讓我親吻您每一片藍天每一塊圣土吧——我是您的兒子。

責任編輯：子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