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刺

石上流

龍鱗悄然換上夜行服，帶著寶劍，魚一樣潛入夜色中。

老遠，龍鱗就聽到馮府門前石獅下傳來呼嚕聲。近前一瞅，原來是個白發老翁。

龍鱗仔細觀察了一會，沒覺得有啥危險的征兆，這才如燕子穿云似的躍入府邸。

正當龍鱗獵犬一般向馮天賜的寢室靠近，一聲咳嗽，響于腦后。他回頭一看，卻無一人。

遭人跟蹤竟毫無察覺——看來是遇到罕見的對手了。

龍鱗料到今夜無法得手，悵然而返。

途中，巧遇兩醉鬼糾纏一白衣女子。龍鱗視若無睹，徑直趕路。那女子掙脫出來，上前拉住龍鱗衣袖，顫聲道：“公子救我……”

剎那間，兩漢子一改醉態，出拳偷襲。

面對突變，龍鱗左閃右避，同時拔劍在手。那女子竟也加入戰團，對龍鱗發難。

龍鱗以一敵三，全然不懼，劍光如電。

隨著掌響，那三人同時收手。暗影中，赫然走出一人——白發老翁。

“龍影劍！果然是玄黃島的第一殺手龍鱗……”老翁凝視龍鱗，目光如炬。

龍鱗已猜出，在馮府跟蹤自己的定是此人。

是敵是友，一時難辨。龍鱗道：“是又如何，你待怎樣？”

老翁從懷中掏出一物，擲于龍鱗，正色道：“你且回去細看……”

帶著滿腹狐疑，龍鱗匆匆返回客棧。燈光下，呈現觸目驚心的連環畫卷。

——首幅畫著一對官員夫婦，抱著新生嬰兒，喜笑顏開；第二幅畫的是，嬰兒丟失，官員飲泣，婦人瘋癲；第三幅畫上，是一個少年在海上孤島苦練劍法；第四幅，畫著一男子揮劍濫殺，腳下尸骨成堆。

龍鱗憑潛意識覺得與己有莫大關聯，一時之間，卻又理不出頭緒。

次日夜間，龍鱗決定二闖馮府。這一次，是為了解開心中的謎團。他明白，一定會再遇神秘老翁。

及至馮府，果然又邂逅老翁。

老翁見了龍鱗，如在預料之中，單刀直入問：“你可明白畫中含義了嗎？”

見龍鱗迷惑不解，老翁道：“若非是你，昨夜早斃于我掌下。老夫最痛恨為虎作倀之徒了！”

說完，如老鷹抓小雞一般，帶著龍鱗疾行如飛。龍鱗一身奇功，在老人跟前竟似化為烏有。

片刻，他們來到一處幽靜的墓園。老翁將龍鱗帶至一塊石碑前，面無表情道：“跪下！”

龍鱗置若罔聞，倔強地傲立著。

隨著一聲嘆息，老人道：“你可聽說過‘百曉翁？”

龍鱗雖隱居玄黃島，對“百曉翁”的大名卻如雷貫耳。此人功夫深不可測，更令人稱奇的是，江湖上似乎沒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龍鱗腦際靈光一閃，心中已明白：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江湖奇人“百曉翁”就在自己面前。

龍鱗當即跪倒在地：“請恕晚生有眼無珠。拜見老前輩！”

“百曉翁”道：“你要拜的不是我，而是你的爹娘……”

借著月光，龍鱗方辨清墓碑上所刻之字。原來這是一對夫妻的合葬墓，相公姓沈，其妻姓陸。

難道這便是自己的爹娘？

身為殺手，縱然龍鱗心硬如鐵，此刻心情也無法平靜。

待“百曉翁”道破他腳心有塊蠶豆大小的胎記時，他更加深信，老人所言非虛。

接著，“百曉翁”，給龍鱗講述了一個故事。

——權傾朝野、禍國殃民的靖王，為了培植自己的黨羽，二十多年前便秘密組建殺手基地。

在靖王的授意下，殺手機構偷盜上百個嬰兒，從小就對其進行殘酷的體能訓練，存活的寥寥無幾。龍鱗便是幸存者之一。

痛失愛子，令陸氏的精神徹底崩潰，沈大人也痛切肺腑，一蹶不振。為排除異己，靖王想趁機除去沈大人，幸得馮天賜傾力相助，才躲過一劫。

即便如此，沈大人夫婦仍因思子心切，憂郁成疾，英年早逝。重情重義的馮大人為其料理了后事。

近年來，靖王越發張狂無忌，妄圖篡國。已擢升為兵部尚書的馮天賜，忠義本色不改，與其針鋒相對。

為除掉心腹之患，靖王勒令玄黃島主調用頂級殺手行刺馮天賜。

聽了“百曉翁”的敘述，龍鱗心里翻江倒海，五味雜陳。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身世會是這樣。

龍鱗的眼里，閃過一道凌厲的寒光。

正在春秋美夢中陶醉的靖王絕難料到，龍影劍已反轉方向，挾著仇恨，向他步步逼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