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曰
男神有約?!一激動通宵寫好的結局沒保存就關了,安慰自己真愛是要付出代價的!臨出門閨蜜才說逗我玩呢,怨氣撞鈴,怒改結局,給了她最中意的顧淮南一刀又一刀……
第一章
愛情吻過我們的臉
許言笙端著一杯酒,手指一下下輕輕敲著杯子下沿,瞇著眼睛輕抿著酒,一直敷衍地和身邊的幾個朋友聊天。在抬眼的瞬間,慵懶至極的漂亮的眉間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身旁的朋友問許言笙,看什么呢?
許言笙仰頭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抱歉,遇到一個熟人,失陪一下。”笑起來一副浪蕩公子的模樣,既風情又風流。
將杯子遞給侍者,說著便朝安以涼追去。
安以涼陪同顧淮南參加今日宴會,她只是去了趟洗手間回來已看不到顧淮南的身影。她正欲出門尋他,在距離門口一步的地方,她的高跟鞋不小心絆到了腳下的地毯。眼前突然閃過一道身影,驚慌中她的手腕被抓住了,順著那力道安以涼不自覺反倒向前傾了一步,瞬間他們的身軀緊密無間地靠在了一起。
許言笙很滿意有這樣的效果,此時眼睛微微地瞇起,有些妖嬈,故作驚訝地說:“是你?好巧。”
安以涼聽到這個聲音,并沒有什么反應,呼吸間他身上的味道鉆進了她的鼻孔,有片刻詫異。抬頭,可以說,這是她第一次注意到許言笙,最先看到的是他的眼兒,男人的眼兒,準確說,很桃花。
他的表情是輕浮的,但是如此漂亮的眼兒這樣輕浮起來,實際上很妖人化。
這是一個很艷的男人。
但是安以涼卻不喜歡,太艷,過了頭,轉眼便有了凄涼的意思。
安以涼微笑,杏眼流光,緩緩道:“請問,這位先生,你可以放開我嗎?”
許言笙覺得安以涼笑的時候特別像一只狡猾的貓,這個發現讓他心情很好。
不過,他并沒有放手,而是慢慢俯了下來,盯著她稍微翹著的唇,低聲道:“這是你第二次撞我了!”
因為挨得很近的緣故,他的呼吸緩緩拂在她臉上。安以涼只覺得這是個無賴,一只好看的無賴。當然,許言笙的無賴是從小就養成的,小的時候,甚至連方圓百里的狗都不敢咬他。
似乎看出了安以涼臉上細微的變化,許言笙笑意綿綿:“當然可以放開你,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的名字。”星眸微瞇,慵懶而尊貴,更多的,是張揚,無所顧忌的調笑。
安以涼又氣又急,卻無法掙開他有力的鉗制,隨即壓著噌噌往上冒的怒火,看著他,抿唇緩緩道:“放開。”
“名字。”此刻,許言笙清楚地知道自己對安以涼來說只是一種好奇,或者可以說興趣。
“不放?”
“名字。”
安以涼看了許言笙一眼,許言笙突然覺得有些古怪,可是還不待他搞清楚到底是哪里古怪,安以涼已經抬腳,狠狠地向他兩腿之間踢去。
這一腳,粗暴而香艷,絕不含糊。
許言笙吃痛,而安以涼則趁機跳開。
幾乎是同時,轉身,便走。
許言笙半彎著腰,這個女人,竟然敢……正想抓著她,可是他只來得及看到一個背影。 這個位置,雖然有些偏,可還是有人注意到的,許言笙大罵了一聲,想也沒想便追了上去。外面是一條弧形的走廊,光線有些暗,但他還是清楚看到了她的背影。
他陰惻惻地笑了一聲,還沒有抬腳,便看到她側著身,專注地看著一個方向。
許言笙有些好奇,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不遠處,是一對男女在親吻。
女人算不上傾國之色,但也精致,頗有古典韻味。最重要的是那個踮著腳的女人,此刻臉上卻是滿滿的淚水。
他們身旁立著一盞燈,酒店獨特的燈光徐徐側瀉而下,落在了那女人的身上,乍見之下,宛若一片閃亮起伏的琉璃似的光暈,這一幅畫面有著說不出的美感。
安以涼像魔怔了一樣看著兩個人,她看得清楚,那一抹高大的身影,頎長挺拔,不是別人,正是顧淮南……而那個女人則是何依然。
顧淮南和何依然,顧淮南……
安以涼收回目光,低頭絞著手指,她抿起唇,神志有幾秒鐘恍惚,突然想起了昨晚上顧淮南的話:“小乙,我們結婚吧。”
第二章
怎樣才算情深
安以涼被確診為急性盲腸炎,是好友陶沉櫻將其送至醫院的。從病房出來的沉櫻看著從電梯里走出來的人,修長的身形,穿著米白襯衫深色西褲,臂彎上還綰著件西裝上衣,薄唇輕抿,清冷淡漠卻是急匆匆的樣子,她瞠目,竟是顧淮南。下意識地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嘖嘖,二十分鐘,據她所知,盛安總部到醫院最少需要四十分鐘。
安以涼躺在床上,蹙著眉,似乎在忍受著某種痛苦。
顧淮南大步走過去,眉頭深皺:“疼嗎?”
他的眼凝視著她,看著那雙眼睛里面自己的倒影,安以涼忽然產生了一種微妙的眩暈感,心臟最柔軟的地方忍不住繾綣抽搐了一下。她瞇上眼睛,腦中仿佛有無數光影飛閃而過,竟想到了第一次見顧淮南的情景。
那是她離開百里重華后第一次漂泊到這個地方,在機場,他們的目光有一瞬間的接觸。顧淮南的眉是淡的,眼睛清淺,但是那種含笑的目光,神情,和重華多么相似。
她扶著玻璃門,仿佛沒有那個支撐,她就要萬劫不復。
不久之后,她自己一個人去了墨色,墨色是桐江市有名的會員制休閑中心,那是她第一次喝酒。在那里,她第二次見到了他,看到他身影的時候,她嗆住,掩著嘴,劇烈地咳嗽。
她倉惶地離開,可是走到他身邊的時候,有幾個男人來搭訕,而她被人一推,剛好倒在了他身上。下一刻她就聞到他身上清新的青草香氣,味道是近乎優雅的恬淡。
她記得,在那么多人面前,她吻了他,將他當成了重華,仿佛沙漠中即將渴死的人終于找到了水源,用盡所有的情感來吻他。
之后,他帶她離開。她半夜醒來,窗外有月光,默默如往常。
她不可抑制地想起了百里重華,想起他坐在寒霜深重的夜色下,用極為平靜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說:“是你害死了她。”
胸口狠狠地抽痛著,滾燙的液體燒灼著她的心肺,漸漸地心里有某種東西被燒成了灰燼,然后她逃避地吞了一整瓶安眠藥。
她是在第二天早晨清醒過來的,是顧淮南救了她。那一瞬的悲傷與痛楚,鋪天蓋地。
之后顧淮南只是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她和他說了很多,可是,卻只有只言片語,沒有邏輯。
他說:我送你回家。
她說:我沒有家。她語調艱難,說得也苦澀。
在她七歲的時候,母親帶著她嫁到了法國,那是一個住在葡萄莊園里優雅的紳士,自此她有了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哥哥,百里重華。在她和重華相識的十五年里,發生了很多事,好似懵懂年代的一場最美麗的風花雪月,她固執地從不肯喊他一聲哥哥。彼時的重華,是她心目中的神祗,安靜、優雅、溫柔,好像無所不能,她不可自拔地愛著他,只是后來他愛上了別的姑娘,林嘉。在重華要去接林嘉的夜晚,她任性地拖著他,林嘉就是在那個夜晚出了車禍。
午夜夢回,她總是想起重華的目光,如夢魘一般,像有一只魔鬼在咬吞她的心肝,痛得厲害……她如鴕鳥一般倉惶逃離了。
她看著顧淮南,面色蒼白,喃喃重復:真糟糕,我沒有家,沒有親人,甚至連死也不能,怎么辦?
“怎么辦?我收留你不就得了。”他的語調溫順,神色寧和,那么自然。
她猛地抬起頭看他,他的眼皮微微上挑,微微一笑,眉目舒展,便是流光溢彩,透著年輕人少有的矜持漂亮。
“這是你說的。”
“嗯。”
后來她才知道,這個男人是顧淮南,橘生淮南的淮南,是顧家的獨子,是顧氏盛安集團的董事長,是愛著一個叫何依然的男人。
其實,有時候安以涼想,這兩年和顧淮南在一起,她不是沒動過心,只是總覺得還不夠。但是,一想到何依然和顧淮南,她的心,說不出什么感覺,像一堆稻草,亂糟糟的。顧淮南身上有適合她生存的空氣,而她只是習慣了她的寵愛。
溫和相處,不想辜負。
顧淮南的聲音再次響起,他的聲音不大,很有命令的味道,“以后,出了什么事情要記得第一個打電話給我,知道嗎?”
安以涼看著顧淮南的眉目,一陣恍惚,有人說如果世界上曾經有那個人出現過,其他人都會變成將就。
顧淮南是她將就的人嗎?不,顧淮南從來都不是被將就的那個人。
她伸出了手指,將他親手戴在她手上的戒指取了下來,半合著眼睛,淡淡地說:“顧淮南,我們還是不要這樣子了,我們,不要在一起了。”
他下意識地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輕聲道:“小乙,疼得傻了?嗯?”
“顧淮南,我是認真的,你心念的何依然回來了,你可以和她在一起了,我們還是分吧。”
在一秒鐘之后,顧淮南終于反應過來。
顧淮南再一次俯下身,狠狠地將她吻住。
顧淮南一點點地冷靜下來,抬起頭,那雙黑亮得驚人的眸子正直直地望著她,他用平靜的不帶波瀾的語氣,卻近乎咬牙切齒地道:“分開?你休想!”
說罷,便轉身離開,因為他怕他會忍不住想要掐死她!
“你……”安以涼想要叫他,卻只能聽到門被大力摔上的聲音。
顧淮南沒有想到她竟然會說出分開之類的話,他的臉色一片陰郁,隱隱透著驚心動魄的狂暴氣息。
生氣,是的!在他的認知里,這個女人,是他擱在心尖上的,她一哭,他也跟著難受,他從不愿讓她受半分委屈,顧淮南走在醫院的走廊上,細微而不用力地抿著唇,又恨又……愛。
離開他?做夢去吧。
做夢也不許離開!
微微垂下的眼捷,掩住了眼中一閃而逝的苦笑自嘲,他停住了腳步,又折了回去。
第三章
君子一諾
手里握著的玻璃杯,在她手里滑了出去,掉在了地板上,四分五裂。安以涼正在彎腰撿地上的碎玻璃,聽到了門口傳來響動,她循聲望了過去,見是顧淮南。她猶自發愣,手上卻一疼,原來是一不小心被碎玻璃割破了手指。
腰際一緊,一只大手纏上來。
下一刻,她便被抱了起來,而且小心地避開了她的傷口。
抬起頭,望見那好看的下巴線條,安以涼喃喃,“顧淮南……”
顧淮南將安以涼放到床上,低著頭,給安以涼處理手上的傷口。
她受傷的是右手,前不久還戴著他戒指的手指此刻空空的。顧淮南的睫毛很長,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將眼睛里隱藏的復雜感情通通覆蓋住。
鼻尖是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安以涼靠在床頭,背后墊著枕頭,看著顧淮南。她發現,當他很認真地坐著一件事情的時候,他的嘴角是平直的,顯得很冷漠,五官在窗外投射進來的光亮的籠罩下俊秀得不可思議。
手指的傷口處理好了,顧淮南將她的手放在床上。
他在看她,安以涼知道。
她突然抬頭,拿起了顧淮南的手,在他的目光中,也沒有給他思考的余地,低頭,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不遺余力。 像是報復,又像是發泄著什么。
顧淮南吃痛,悶哼出聲,眉頭皺得更緊了。
安以涼看向他,而顧淮南的目光不閃不避,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小乙……”
有那么一瞬,心臟緊縮了下,她不假思索地開口:“顧淮南,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人?” 見他神色稍變,嘴唇微動像要說什么。安以涼繼續說:“顧淮南,你曾經和我說,你愛何依然。”
顧淮南怔松了片刻,線條漂亮的薄唇微微動了動。有一瞬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然后只是片刻之后,卻見他點頭,淡淡地說:“嗯。”
“那你現在……”
“小乙,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唇角是向下壓的,眉間輕輕擰起,緩聲發話。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再見到她,你心里是什么感覺?”她眨了眨眼,目光落在他面上巡晙。
“沒什么感覺。”顧淮南注視著她,目光極為坦然清澈。
她抿著唇,半晌,也彎起了嘴角,淡道:“顧淮南,你在騙我。”
她不過是余光瞟了下,就瞥見他襯衫的衣領上明晃晃地印著一個妖冶刺眼的口紅印。青天白日,那么明顯,生怕人家看不到似的。顧淮南已經循著她的視線看見了衣領上的“罪證”,皺了下眉,那張清俊的臉隱隱浮上一層薄薄的涼意,眸光變得極其復雜:“小乙,你會在乎嗎?”
“我……”她看著他,眼珠動也不動,然后緩緩地說著,“顧淮南,你說,你要娶我,現在還作數嗎?”
聽到她的話,那雙眼眸的主人的表情首先是怔然、難以置信,隨后是欣喜。那雙眼睛太攝人,灼亮危險簡直像是獸類的目光。
“小乙?”
“還作數嗎?”安以涼堅持。
顧淮南錯愕了一瞬,唇角的弧度慢慢勾起,去輕吻她的鼻尖,然后抱著她,重重地點了點頭:“我對你說的話永遠都作數。”
安以涼看到他說話的時候眼中蕩漾出成片成片的波光瀲滟,開口道:“你永遠都不能騙我……”一句話還沒說完,顧淮南已再次欺身壓過來,封住了她的唇。他的嘴唇很涼,很冰,可呼出的氣息卻炙熱無比,像滾燙的巖漿,仿佛要將人融化成軟軟的一攤水。
安以涼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滿臉通紅,連氣都喘不過來,只能手忙腳亂地推他,嗚嗚出聲:“渾蛋,搞偷襲……”
安以涼一直以為她和顧淮南會如期結婚,然后一直幸福下去。但是顧淮南卻突然消失了。她在等,等顧淮南,卻等來了顧氏集團總裁顧淮南將不日迎娶名模何依然的消息。
顧淮南要結婚了,可是,新娘卻是何依然。不知名的情感慢慢地變作一根根細細的刺,扎得她心里酸軟莫辨,一片惘然。
第四章
我在前世約了你
安以涼第一次來顧淮南的辦公室,干凈整潔一向是他的風格。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安以涼看著下面車水馬龍的城市,轉而目光落在了他辦公桌上的兩個布娃娃身上。料子是極好的,針腳卻是極粗糙的,表情甚丑,安以涼胸口一下子堵得慌,不住地刺痛,甚至無法呼吸。
那兩個小娃娃,她記得,那是她縫的。她曾經和他信誓旦旦地說要縫兩個娃娃版的他們,她歪歪扭扭縫了幾日后被她自己的耐心打敗了,然后作罷。她記得她將它們扔掉了,卻沒想到會在這里。
沒等到顧淮南,卻等來了何依然。
何依然屬于那種明艷的美人,左耳一枚晶瑩通透的紅寶石耳釘奪目耀眼。在安以涼接秘書小姐遞過的咖啡的時候,何依然清楚地看到了她手上戴著的那條鏈子。
作為時尚界的人,她比誰都清楚這條鏈子的意義與價值,這款手鏈總共只有兩條,一條是設計師留給自己深愛多年的妻子的,另一條則被不名人士預先訂走了,讓不少名媛小姐很是扼腕,只是沒想到這個不明買主竟然是顧淮南。
讓何依然記得這條鏈子不僅是因為它設計獨特,更是因為它有一個讓人心動的名字:我在前世約了你。
它竟然在安以涼這里,竟然!
何依然只覺得自己的呼吸漸漸沉重起來,有什么東西壓著她的胸口,讓她喉嚨發緊,一種戰栗從脊柱一路上升,沖擊著她的頭腦。
她們就那樣望著,久久無聲,后來何依然開口:“我相信你也知道了,我和淮南要結婚了。”
有那么一瞬間,安以涼腦子亂成一團,什么都無法思考。她們都沉默著,定定地看著彼此,心思各異。
怔忪片刻,安以涼說道:“恭喜。”
看到安以涼的表情,何依然利眸倏然掃過來,看著她,眼珠里緩緩滲出冰冷寒意:“離開顧淮南,永遠不要出現在他的生活里。”
曾經顧淮南問她心里是否有他的時候,她總是固執地說沒有,之后他會將她抱在懷里禁錮得穩穩,使她半分動彈不得:“沒關系,即使你心中現在沒有我,以后……也會有的。”
她記得他總是揉亂她的頭發,隔著發絲,安以涼能感覺到來自他指尖的溫度。
顧淮南曾經對她說:小乙,我希望陪在你身邊的是我,也只能是我。因為我不放心,我不敢去賭,賭誰能給你幸福。
她一直以為自己一如既往地深愛著百里重華,如今始知,原來顧淮南早已取代了百里重華。他如一株植物早就在她的心尖上深深扎根,并憑借他頑強的生命力,在她如此貧瘠的心間茁壯成長最終枝繁葉茂……
安以涼走在路上突然發現臉上很涼,伸手摸去,原來淚水已經流了滿面,然后,才有了心痛的感覺。
顧淮南,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人呢?
安以涼在好友沉櫻的訂婚宴上姍姍來遲,卻還是見到了顧淮南。
顧淮南和幾個朋友站在一起,安以涼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顧淮南身上,他的半張臉投在光影里,像……最好看的素描畫一樣,每一道線條都優雅到無與倫比,多么出色的男人。
何依然淺笑著如同一個高雅中帶著性感的皇后,氣度雍容地微仰著下頜,淡然自若地接受著眾人驚艷的注視,然后緩緩地走向他。
顧淮南在光影交錯處抬起頭來,看見了安以涼,他的眉細不可見地蹙了蹙,像是在微微出神,然后,像陌生人一樣看著她,隨后在她的目光中牽起了何依然的手。
白皙纖細的雙手,緩慢地收緊。
沉櫻只能心疼地抱著安以涼,告訴她一切都會過去的。
第五章
哪一種愛不疼
安以涼從夢中驚醒,額頭上冷汗涔涔,她抬眼望了下四周,空落落的房間顯得尤其孤寂。
此刻是凌晨三點,整個房間里沒有一點暖意。拉開窗簾,外面已經黑透,卻看到窗下有忽明忽暗的火光,很微弱,是……
一口氣沖到樓下,看著眼前的人,心狠狠一揪,只覺得地上的寒氣全逼進心里,滿滿的都是疼。
是顧淮南,他站著,如川端康成所形容的的青花素瓷,孤獨而冷硬。
看到突然出現的安以涼,顧淮南將手里的煙掐滅:“怎么起來了?”
安以涼不說話,只是看著他。
顧淮南覺得心臟有些疼,細微的、不是十分的疼,但是那一絲帶著纏綿味道的痛苦卻可以滲透到骨頭的最深處。
“快回去吧,我走了。”他轉身。
安以涼盯著他的背影,那股瞬間奪了她全部呼吸的窒息感。好像,世界什么都沒有了,只有她一個人,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卻克制不住!
“顧淮南……”
彷佛有些力不從心,櫻紅的唇反復翕張著,重復幾次之后,才緩緩地開口:
“你說你會保護我,無時無刻,不需理由。可是你沒有做到。”
“你說你不會讓我孤獨,一輩子都不會讓我孤獨的,你說過的。”
“你說,荒唐點,放縱點,甚至,無理取鬧,恣意妄為,都不怕,就是,別傷心,別難過,你說我難過,你會受不了,但是我現在真的很難過。”
“你說……”你說你對我說的話永遠作數……
他很想將她抱在懷里,可是腦子里出現了一張和安以涼臉色一樣慘白的紙,那是他今年的體檢報告,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腦瘤復發。
每當他聽到她的名字,他的心都會有一陣痛。那時,他就知道,他這一生的愛已別無選擇。但是,老天給他的時間太少了,不是嗎?
“小乙……”
“顧淮南……”安以涼嘶啞地哭著,“顧淮南,你說過的,我要的你都給,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他的手抬起來,想要去掰開扣在腰間的手。可,他抬起手,又放下,眼睛里滿是沉痛,掙扎!
在安以涼哭著睡著之后,顧淮南望著安以涼,眼睛里只有寵溺,柔軟里是無盡的縱容。
顧淮南知道曾經她的心沒有放在他這里,但是他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他有想過,就這么守著她就好,她在他身邊,或許有一天會真的擁有她,也會有他們的孩子,他一直希望是一個女孩,長得像她,有著烏溜溜的大眼睛,漂亮得像是人見人愛的洋娃娃,而自己,可以將她寵得無法無天……
不由自主地,他伸出手去,將她更緊地攬在懷中,而懷里的小人兒仿佛就是貓咪最喜歡的絨線團,縮成了很小很小的一團,伏在他的胸口,柔軟地癱在那里。
第六章
緣何不能忘記你
回憶有些久遠,可梳理起來卻并不困難。
在E市,那是顧淮南一生中唯一一次迷路,在大雪封路的那個夜里,有個小女孩牽著他的手在長長的人行道上慢慢地走,十指相扣,紋理相貼。他只覺得她小小的手很熱,仿佛一塊烙鐵一樣……
之后,他們再也沒有見過面了。
回到A市,看到何依然站在他面前朝他笑的樣子,竟然覺得很像大雪夜里的那個小女孩,于是他開始對她好,時間長了,大家都覺得他們是相愛的。而他只是沉默,抑或他并不想和任何人說起和那個雪夜里小女孩有關的事。
有的事情無法準確形容,他很理性地告訴自己,這并不是愛情,只是一種執念,所以這么多年過去,當他在機場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是她。
顧淮南本是不相信緣分的,他也從沒有想過,會有一天,在人海里遇見她。
不知是什么心態,他知道,她是看到他了,她的目光仿佛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個人,像暗色調油畫里的一抹亮色,卻不知在關注什么,一米、半米,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然后擦肩而過,越行越遠……
這些年,他思念她,無關愛情,樂此不疲。
于是在墨色,再次見面,在她吻上他的時候,他的動作沒有來由地滯了一滯,眼底滑過淡淡的怔忡。她的眼神似乎穿過他,看著另一個人。
他舍不得這個女孩,從很早之前的第一次見面就舍不得,這種舍不得,這種執念,幾乎耗盡了他的小半輩子。
夜將盡,顧淮南抬眼望了望窗外,黑暗的世界逐漸蒙白,第一縷亮光在厚厚的云層里燃燒起來。
他極緩地松開了自己的手指,仿佛這個動作就可以宣告一切。
安以涼的雙唇并非嫣烈如紅,上邊有輕輕的紋路,仿佛誘惑的花蕊絲。顧淮南忍不住彎腰,低頭湊到她面前,距離她不過眉目之間,然后在她的唇上烙下一吻。
分開,床頭的桌上放著筆,顧淮南拿起了它,在她睡著的床頭不起眼的角落寫下了一句話:2014年8月6日,我愛我身邊的人,永遠。
收筆,一手搭在額頭上,自嘲地勾起唇。
天地混沌,其心何悲戚……
小乙,你一直是我掌中的珍寶,如果,我有一輩子的時間,那么我肯定不會讓你有機會從我掌中掉落。但是,上天給的時間太短,短得我無法去護你一輩子。小乙,我們的兩年,終歸沒有未來,你的時間還很長,你還有下一個十年,下下個十年……所以,我不能這么自私……如果這樣,我寧愿,你的一輩子里,再也沒有顧淮南!
以愛的名義,將自己驅逐!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小乙……”再一次看著她的容顏喊出她的名字,然后,轉身。
不是遇見太早,重逢太遲,只是,不能了。
第七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安以涼再也沒有顧淮南的消息了,據說,他在國外。英國?意大利?她不知道。
她總是做同樣的一個夢。
夢中她身披嫁衣,嫵媚,婉轉,風情。她嫁給他,以愛之名。
她夢到顧淮南背著她,她的臉還貼著他的背,她一遍一遍地喊著他的名字,淮南,顧淮南,橘生淮南的淮南。
“顧淮南。”
“嗯。”
“你累嗎?”
“不累。”
安以涼齜牙笑了幾聲,又連著叫了幾聲他的名字,他應。
“顧淮南,你不煩呀?”
還不待一秒,在他背上噌地直起腰板,拽著他的頭發說得威武:“你敢說煩!”
“好好,不敢,不敢。”
安以涼臉又貼在他背上,小聲嘟噥:“顧淮南,如果我睡著了,你一定要把我背回家。”
“好。”
然后他的身影像是被風吹散的霧,一點一點地消散。她伸手去抓,抓得那樣的緊,然而手指間除了冰冷的空氣再無其他……
后來,安以涼離開了這座城市,回到了法國莊園。春意深濃,母親抱著她哽咽得難以言語,重華站在后方看著她,眼角噙淚。
她紅著眼眶,鼻酸難耐,道:“哥哥,對不起,我回來了。”這么多年,她第一次喊他哥哥。
早陽疏淡,襯著淺色的陽光,他唇角折出溫潤的弧度,道:“傻站著做什么,我們等你很久了。”
直至一年之后陶沉櫻的婚禮,安以涼再次回來。
安以涼嘴角含著一絲笑走在機場,那笑容仿佛畫上去的,淡淡一筆水墨,也不是歡喜,也不是蒼涼,只是眼神,平靜又固執。她慢慢地走著,走到那個地方,曾經遇到顧淮南的地方,面上露出了一種介乎于恍惚和憂傷之間的表情,安以涼陷入了一些往事中去。
顧淮南,她以為此生,便是一輩子,可沒想到,這一輩子太長……失神的表情,恍惚的眉睫,以至于她直接撞到一個男人身上。
“小姐,你這算投懷送抱嗎?”很動人的聲音,帶著絲調侃的意味。
多少陌生的氣息鉆進了鼻子里,安以涼意識這才回歸。卻沒有聽清那人說的話,只是知道自己大概撞到人了。
“對不起。”
然后便再也沒有停留,走開的時候,手卻被人抓住:“小姐,你這是第三次撞到我。”
安以涼細微而不用力地抿著唇,抬頭,光影錯落中這才看清這個男人的面容。
許言笙。
他正看著她,目光灼灼。
其實,男人和女人的故事,總會有個不經意的瞬間,因為某一方移不開眼睛,于是就開始了。
兩年前,安以涼在機場第一次見到顧淮南后,她也曾這般失魂落魄地撞到過一個漂亮的男人,正是許言笙。
那日,安以涼的眼淚滴在了許言笙的手心里。
后來,許言笙在某個訪談節目里這樣說過:我只是安靜地走著,感覺背后似乎有一道光,我循著光源看過去,于是便看到了她。
只是這一眼,于他,整個世界都搖晃了。
他看著她露齒一笑,恍若桃花盛開竟比女子還要美麗幾分,說:“安以涼,對嗎?你好,我是許言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