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媛春
(集美大學文學院 福建廈門 361021)
《楊家府演義》與《北宋志傳》比較研究綜述
冀媛春
(集美大學文學院 福建廈門 361021)
明小說《楊家府演義》和《北宋志傳》的出現標志著楊家將故事的定型,吸引了一代又一代學人的矚目垂青,成果斐然。筆者試從版本、作者、成書年代、創作主旨、內容、成就等六個方面對《楊家府演義》和《北宋志傳》的研究成果作一番爬梳整理,力求給予客觀評述,以資參考。
《楊家府演義》 《北宋志傳》 比較研究 綜述
楊家將故事自流傳始即備受學人矚目,明代《楊家府演義》(下簡稱《楊》)和《北宋志傳》(下簡稱《北》)兩部楊家將小說的出現越來越成為古代小說研究的重點和熱點之一,其中有不少學者注目于《楊》、《北》的差異之處,成果顯著。本文試從版本、作者等六個方面對《楊》和《北》的研究成果作一番爬梳整理,并給予客觀評述,以期為研究提供一些有價值的參考。
蔡連衛《“楊家將”小說傳播研究》一文詳盡地羅列了《楊》和《北》的版本,指出《楊家府演義》現存最早的版本是明萬歷三十四年(1606年)臥松閣刊本,并對《楊家府演義》內題、內前題等諸多名稱都作介紹,認為這樣命名尤為雜亂,接著將《南北宋志傳》現存較早的版本列為三種:一是明代建陽余氏三臺館刊本,日本內閣府藏,名《全像按鑒演義南北兩宋志傳》。二是明繡谷唐氏世德堂刊本,日本內閣文庫藏,南北宋分刻,題名《新刊出像補訂參采史鑒南宋志傳通俗演義題評》和《新刊出像補訂參采史鑒北宋志傳通俗演義題評》。三是明萬歷四十六年(1618年)金閶葉昆池刊本,日本宮內省圖書寮藏,名《新刊玉茗堂批點繡像南北宋志傳》。此外,蔡連衛還強調《北宋志傳》的三個版本,雖版刻不同,又有小異,但實為一書,論述全面而有新解[1]。常毅[2]與蔡連衛觀點相似,都認為《楊》《北》的版本多為以上四種,但不同點在于,常毅還分別標注了回數和作者,尤為詳備。龔舒則將現存楊家將小說分為兩類:一是萬歷21年(1593年)文臺余氏雙峰堂刊、姑孰陳氏尺蠖齋評釋,繡谷唐氏世德堂校訂的《新刊出像補訂參采史鑒南北宋志傳通俗演義題評》,簡稱《南北宋志傳》20卷,100回,其中《北宋志傳》10卷50回述楊家將故事;另一種是萬歷34年(1606年)臥松閣刊印的《楊家府世代忠勇演義志傳》,8卷58回,各卷前分別冠以“新刻全相”、“鐫新編”、“刻新編”、“鐫全相”等字,刊刻粗率。龔文是近年來研究《楊》《北》版本最為細致的考證[3]。與龔舒論調相仿的還有萬甜甜[4]和景愛[5],萬文認為楊家將小說現存刊本為此二類,都價值不高。景文則在肯定楊家將兩種版本的基礎上進一步探究其作者、底本,并得出《楊家府演義》與《楊家將演義》不是同一部小說的結論,具有很高的認識價值。吳建生另辟蹊徑,著眼于《北》《楊》的底本,他認為在《北》和《楊》之前存在一種《楊家府傳》。《楊》在舊本《楊家府傳》的基礎上滲入了紀振倫個人的藝術處理和思想探索,但并未脫離《楊家府》的本意。《北》則保存了舊本《楊家府傳》的基本面貌,進而探究導致這一差異的原因在于,兩位編創者的創作目的和文學素養不同,一針見血、發人深省[6]。孫旭、張平仁不僅注目于《楊》和《北》的版本探究,而且指出《楊》《北》因底本的不同而不同,他贊同馬力先生“《楊家府演義》的底本是評話《楊家府演義》,《北宋志傳》的底本是《楊家府傳》”的觀點,但否定周華斌先生提出的“《楊》是《楊家府傳》的翻刻本。《北》據《楊家府傳》改寫而成”的說法,進而得出,《楊》的底本只可以認為較古,并非翻刻《楊家府》的結論[7]。
裴效維《楊家將故事的產生與嬗變》一文指出《楊》題的“秦淮墨客校閱、煙波釣叟參訂”中秦淮墨客并非《楊》作者;《北》的作者是熊大木毋庸置疑。此外,他還列舉了熊大木的其他著作,肯定其對后世影響之深遠[8]。相似的還有景愛,她否定《楊》為紀振倫所撰的說法,認為紀振倫只對原書進行了文字上的修飾加工,但肯定《北》的作者是熊大木[5]。同角度的尚有吳建生,指明認為《北》的作者確為熊大木,不同之處在于吳文認為《楊》所題的“秦淮墨客校閱,煙波釣叟參訂”中秦淮墨客、煙波釣叟實為一人,都指紀振倫,進而推定紀振倫是小說的改編者[6]。孫旭、張平仁也對《楊》的作者進行考辨,他認為秦淮墨客、煙波釣叟并非只為《楊》作序言,更重要的是對《楊》的底本作改動,滲入了文人意識,接著根據校閱、參訂所記名字各異強調,“秦淮墨客、煙波釣叟”并非一人,既不能肯定二者是作者,也不能否認二者是修訂者的結論,觀點可存一見[7]。楊東方則著眼于《楊》的作者是秦淮墨客紀振倫,并對其功績積極肯定,指出《楊》標志著成熟狀態英雄傳奇的產生,這都應歸功于紀振倫的努力[9]。常毅[2]與楊東方有相似之處,二人均指出《楊》的作者是下層文人秦淮墨客紀振倫,但不同之處在于,常毅還對《北》的作者是書坊主人熊大木做了單獨地闡發,得出因二者身份與創作的不同使楊家將小說的主旨也不同的結論。與此論調相左的有蔡連衛《“楊家將”小說傳播研究》,指出《楊》的作者是紀振倫和《北》的作者是熊大木的說法仍需存疑,并經過考證得出熊大木與《北》無關的觀點[1]。石麟與蔡連衛觀點相近,都認為《北》的作者是熊大木有待商榷,秦懷墨客只是為明萬歷丙午年《楊》刊本寫了序言,并非作者[10]。
就《楊》《北》兩書的成書時間歷來爭議頗多,其中裴效維根據《楊》書序末署“萬歷丙午”,推知《楊》成書于明萬歷三十四年(公元1606年),并根據《北》最早刊本明萬歷年間三臺館刻本,知《北》成書于萬歷三十五年(公元1607年)至四十八年(公元1620年)之間[8]。石麟則只提及《楊》《北》的成書年代大約是明代中后期的嘉靖萬歷年間,未做具體分析,姑存一說[10]。蔡連衛在論證成書時間時也得出了相同的結論[1]。與此有異的是孫旭、張平仁,他們認為《楊》中很多情節都是參考《北》而增改的,由此推知,《楊》成書晚于《北》[7]。
常毅《元明時期“楊家將”戲曲小說研究》從創作主旨的角度將《北》《楊》比較,考察得出兩書的不同主要體現為商人意識和文人意識的差異。他指出,書商熊大木大量創作小說,目的就在于獲得更多的商業利益,體現市民趣味。而《楊》則屬于體現文人意識的作品,并將文人意識歸為兩類:一是既歌頌良將,又痛恨忠良不保;二是對朝廷失望而隱逸山林。該文全面考察后方小心求證,其嚴謹值得學習[2]。
龔舒、吳建國從統計學出發,通過《北》《楊》兩書對回目的不同設置,分析得出《楊》相比于《北》有兩點不同:一是與戰爭有關的詞語使用頻率降低;二是交戰雙方國名、國主名出現次數減少,并指出《北》突出國家利益,而《楊》則強調個體價值。此外,龔、吳還著眼于兩書對“天門陣”一役的不同敘寫,得出《北》多摹擬前期演義,《楊》則多創新之處,頗多詭異激烈的沖突的結論[11]。蔡連衛從分析小說體例著手,探究《北》《楊》兩種小說的卷數、標題和回目等,進而得出《楊》比《北》更為古樸,成書更早的結論[1]。裴效維[8]與蔡連衛論調相仿,更加全面細致地對兩書的內容作比較分析,歸為六點:①《楊》分節,節目為單句;《北》分回,回目為對偶雙聯。②《楊》有呼延贊出身故事;《北》沒有。③《楊》有楊文廣南征儂智高故事;《北》沒有。④《楊》是楊文廣與十二寡婦征西;《北》卻是楊宗保與十二寡婦征西。⑤《楊》與《北》結尾不同。⑥《楊》中有大量荒誕迷信描寫;《北》沒有。從小說體例入手反觀兩書的不同也是為學人所注重的一個研究視角。吳建生《<北宋志傳>與<世代忠勇楊家府演義志傳>的敘事比較研究》一文從敘事結構、敘事模式、敘事視角、敘述風格、語言、訴狀、情節、詩歌等方面深入分析了《楊》《北》兩書的不同,進而探究導致這一差異的原因。全面而有所獨取[6]。景愛[5]也有相近的觀點。龔舒[3]結合歸順宋朝和對抗階層的關系認可這兩個方面深入論述得出了與吳建生、景愛相同的結論。孫旭、張平仁則從情節、結尾、詩詞等細微方面搦筆,洞幽燭遠,他認為《北》、《楊》兩書中的詩詞無一處全同,而且其中絕大多數完全不相干。論證可備一說[7]。松浦智子則著眼于《北》《楊》二書對五郎記載的頗多相似之處,進而探究五郎這一形象在小說中的地位,參考價值極大[12]。
(一)《楊》《北》比較研究
裴效維《楊家將故事的產生與嬗變》將楊家將故事在清代的盛行情況作一番梳理,列舉了三部現存清代小說予以說明楊家將流傳之廣[8]。萬甜甜《“楊家將”故事演變研究》則分別指出《楊》《北》的成就,即如果以在歷史上流傳之廣和影響之大而論,《北》首屈一指;如果論文筆的流暢和故事情節的生動,則當首推《楊》[4]。
(二)《楊》《北》與其他小說比較研究
運用比較的方法探討《楊》與其他小說的關系,進而深化對文本的認識,豐富對文本的闡釋成了學者們研究《楊》的話題。楊東方《明清英雄傳奇小說的內涵與發生》從英雄傳奇類小說著眼,結合英雄傳奇的發展脈絡和特點深入論述得出,《水滸傳》標志者英雄傳奇的產生,而《楊》則標志著英雄傳奇的真正產生,接著探究導致這一現象的文學和文化原因,對《楊》給予了極高的評價[9]。裴效維將楊家將戲與其他戲劇比較,得出楊家將故事雖未能形成像《三國演義》《水滸傳》《西游記》《聊齋志異》的杰出小說,但楊家將戲卻與三國戲、水滸戲、包公戲并駕齊驅,構成了我國戲劇的四大板塊,價值極高[8]。文章體博劇豐,學術性強。
論及楊門女將形象,頗受學者關注的是佘太君等主要女將之英勇善戰、智謀出眾,次要人物形象也不例外。林文《楊家將小說女性形象整體性觀照》一文分析比較了《三國演義》《水滸傳》《楊》中的女性特點和類型之后,剖析她們的不同點和楊門女將的進步性,現實性探究明確。此外,林文還將楊門女將與《兒女英雄》中俠女十三妹和晚清小說《黃繡球》中主人公黃繡球進行比較,指出三者的共同之處在于都是進步女性,且俠女十三妹和黃繡球在武藝和思想方面對楊門女將都有繼承。但不同在于,《兒女英雄》《黃繡球》中女性重個人主義,《楊》中女性則多以國事為主,可以看出作者對小說研究之深透[14]。龔舒、吳建國從兩性的結合方式著眼,分別探究了《三國演義》《水滸傳》《楊》三部小說的不同模式,得出《楊》所確立的“朝廷武將+江湖俠女”這一新型兩性關系模式,并列舉文廣與四女結親予以證明,具有不容忽視的參考價值[11]。
近年來,《楊》《北》的比較研究越來越受到學者、碩博士的關注,取得了一些見解新穎、學術價值較高的論著,但其中不乏弊端。就研究熱點而言,對兩部小說版本、內容的研究比比皆是,但對《楊》《北》中人物形象及與同類小說的比較方面則存在明顯的不足,自應引起學者們的注意。此外,對《楊》《北》的比較研究至今未形成系統而全面的專著和文章,有待進一步挖掘探究。
[1]蔡連衛.“楊家將”小說傳播研究[D].濟南:山東大學, 2006.
[2]常 毅.元明時期“楊家將”戲曲小說研究[D].廣州:暨南大學, 2005.
[3]龔舒.《楊家府演義》與明清家族型歷史小說研究[D].長沙:湖南師范大學, 2007.
[4]萬甜甜.“楊家將”故事演變研究[D].上海:上海師范大學, 2007.
[5]景愛.歷史小說楊家將中的蕭太后[J].遼寧工程技術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09(2):171.
[6]吳建生.《北宋志傳》與《世代忠勇楊家府演義志傳》的敘事比較研究》[D].南昌:南昌大學, 2005.
[7]孫旭、張平仁.《楊家府演義》與《北宋志傳》考論[J].明清小說研究, 2001(1):211.
[8]裴效維.楊家將故事中的產生與嬗變[J].徐州師范大學學報, 2005(1):35.
[9]楊東方.明清英雄傳奇小說的內涵與發生[J].天中學刊, 2006(4):79.
[10]石麟.楊家將故事的流變及其文化積淀[J].內江師范學院學報, 2009(11):9.
[11]龔舒 吳建國.《楊家府演義》對史家價值體系的吸納與重構[J].湖南師范大學社會科學學報, 2006(3):112.
[12]松浦智子.關于楊家將五郎為僧故事的考察[J].明清小說研究, 2009(4):27.
[13]林 文.楊家將小說女性形象整體性觀照[J].寧德師專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2011(1):65.
(責任編輯秦川)
2014-04-16
冀媛春(1989-),女,集美大學文學院2012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中國古代小說。
I 207.41
A
1673-4580(2014)03-0043-(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