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角錢

吳宗明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剛參加工作的我，由于工作需要，需跟單位的車跑基層網點。

一日，我們的汽車正趕往一個叫新村的山區鄉鎮。這里屬于哀牢山系，山區的公路實在是不好走。按地圖上的直線的距離，從城區到各管轄鄉鎮的距離不到一百公里，可是從城里到最遠的鄉政府幾乎汽車要開十幾個小時。山區公路由于坡度較大，而且回頭彎太多，所以，汽車的平均時速只有二三十邁。汽車一會兒上坡到山頂，一會兒又下坡到河谷，在山頂時感到身體有點冷，到了河谷還熱得受不了。我們的汽車過了禮舍江，上了一陣坡，過了幾道山脊之后，開始在森林之間穿梭。森林像巨大的篩子遮擋了太陽，稀疏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中撒在低矮的灌木叢中，使得道路有點昏暗。忽然，前面的場景讓人眼睛一亮，有兩位中年婦女和一位大約十六七的姑娘正趕著一群羊走了過來。三個女人都穿著紅色鮮艷的衣服，在到處都是綠的世界里，她們的穿著顯得格外醒目。其中那位年輕的姑娘背上背著滿滿的一小背籮野生楊梅，我們在路邊停下車，下車走過去與她們打招呼。看著鮮艷可口的楊梅，駕駛員問那姑娘楊梅賣不賣。山區姑娘大多沒見過什么世面，見了陌生人就不好意思。姑娘紅著臉說，可以賣。駕駛問賣多少錢，她不知道可賣多少錢，就說你看著給吧。于是駕駛員伸出手巴掌，五個手指張開，豎起來晃了晃，問這個數行嗎。姑娘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點了點頭說可以。駕駛員很快從車里拿出一個中等大小的紅色塑料筒，姑娘將背籮里的楊梅全部倒進去，塑料筒被裝得滿滿的似乎要裝不下，之后，駕駛員給了姑娘五角錢。姑娘遲疑地接過錢，感到錢太少，又不好意思說出來，只是自言自語地說道，這些楊梅才五角錢。我們的汽車啟動離開了，我望著身后呆站著手里還在攥著五角錢的姑娘和正在吃草的山羊，心里很不是滋味，多年過去，買楊梅的情景還時不時在我的腦子里浮現，至今仍像做了錯事一樣。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