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

這些年關于教育的話題總會成為焦點,哪怕只是觸及某個點的簡單現象,也會激起寬泛的漣漪,比如“不為八千元工資,為當省部級官員”這樣的學習理想,不僅導致了校長痛心,還引出很多仁人志士參與到事件本身的是非之中。試想,在今天的環境下,即便有人苦口婆心地勸誡家長和學子們:獲取知識的欲望和世俗的目的是不相關聯(或者是少關聯)的,誰會坦然地將這樣的理論付諸實踐呢?
坦白說,我就認為“痛心”不是真誠的,如果北大能像常春藤名校那樣,在學校大慶之日,把一名幾十年從事平凡社區工作的普通人士舉為知名校友,貴賓席戴花就座,或許可以打消我的疑問。然而事實上沒有這樣的故事,從校慶排的座次就可以看到:部長、院士、財主享有貴賓座席,閑雜人員尋不到定所。當然,我們無需責怪學校,認真做好平凡的工作是不能給學校帶來光環的。學校的榮耀從何而來、計算學校排名時什么樣的人物分量重都是不需要爭論的,我不信北大不以培養部長為榮,更不相信會以培養平凡的社區工作者為傲。另一方面,個人的精英夢想無可指責,就像克林頓想當總統的念頭在學校里就已發芽,校長面上發光,怎么會痛心呢!反倒是知名學府同流于市井,以世界名校、“985”甚或研究型大學之名巧取更多國民財富,恐怕就不得不令人痛心了。
客觀來說,三六九等的大學等級不過是局部的問題,更令人擔憂的問題是傾向于高等教育的人才培養理念。我們可以從一些數據中清楚地看到這一現象。1999年我國高等教育經費投入接近七百六十五億元,低于近九百九十五億元的初等教育投資,然而到了2010年,高等教育投資五千六百二十九億元,多出初等教育經費七百四十一億元。顯然,在“人才培養”的教育理念下,即便我們忽略培養喬布斯之類的“怪才”,教育平等也不真實,如若不是夢想的話,不知道還剩下些什么——我們是不是過分向精英培養傾斜了?
在高等教育日益受寵的背景下,義務教育自身也在三六九等多年后,延續著老路,就如我所在的城市,比較起教育資源平等來,管理者更熱衷于名校及其分校的建設。更糟糕的是,這樣的策略得到已經受益或者行將受益、等待得益的家長們熱烈的支持,這些人中幾乎沒有誰關心資源的公平。而在更廣的層面,也面臨同樣的問題。現實的結果是發達地區和落后地區的教育水平差距擴大了。這難道不令人痛心嗎?
一個清楚的事實是,基礎的義務教育才是重中之重,就如那些足球強國所昭示的道理,強大的國家隊必須,也只能建筑在良好的底層基礎之上,教育以及國家也是這樣的一座金字塔,塔尖的人才取決于基礎的義務教育,這一點我們可以從任何一個國家的教育歷史軌跡中找到證據。回過頭來,從本國的教育實踐發展來看,我們也可以很明顯地判斷出義務教育的邊際產出遠遠大于所謂的“一流大學”。
在全民的層面,傾向于精英的取向無疑是短視的。當我們面對資源分配失衡所帶來的效率損失的時候,不妨思考一下還在盛行的理念、國民的素質、科技的水平是不是一個甚或幾個喬布斯能夠代表?我們不應該再罔顧明顯的事實了——只有加長最短的那塊木板,木桶才能夠容納更多的水。
【原載2014年3月17日《工人日報·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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