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掉黑“保護傘”

李尚儒

一個靠打打殺殺起家的四川廣漢的社會混混，用了不到二十年，依靠以黑護商、以商養黑變成了擁有四百億資產的四川首富。2月20日，原四川漢龍集團董事局主席劉漢等三十六人，因涉嫌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以及故意殺人、故意傷害、非法經營和包庇、縱容黑社會性質組織等二十一項罪名被湖北省咸寧市檢察院提起公訴。

他是一個社會怪胎：一面是殺死九人、傷害數百群眾的惡魔；一面又是擁有個人榮譽稱號多達二十余項的四川“首善”。這是一個社會惡瘤：因為黑白兩道的人都怕他。老百姓怕他，是怕被他傷害；干部怕他，是怕得罪了他不死也會“丟帽子”。

他心狠手辣。一個老街坊亦是親屬對其有恩，只是占了他三萬元便宜，他便命令手下把這位老街坊給“做了”。

他很牛。他能讓政法機關工作人員有案不查、壓案不辦、毀滅證據、重罪輕罰，能讓不按自己意思辦事的縣長“下課”。可見劉漢犯罪集團的“保護傘”之大、“關系網”之寬、淫威之高。

為什么黑白兩道的人都怕他？他可以獎勵殺人的手下上百萬元為其賣命；他收買官員可以大方到出手就是價值幾十萬元甚至幾百萬元的黃金、翡翠。四川部分“金錢意識”至上、“給錢就辦事”的官員就這樣被劉氏兄弟收買了，甚至按他們的意思行事。試想，如果劉氏兄弟第一次犯案就被依法查處，還會有今天的大案嗎？“保護傘”的撐腰助長了黑社會的膽量、實力。我們的社會并不懼怕黑惡勢力，怕的是這股勢力背后的保護傘。

劉漢，這個披著“紅色”外衣的黑老大，在四川建起了“黑色帝國”，原來是那“紅”頂“黑”里的大“保護傘”為他保駕護航。在四川廣漢和綿陽，乃至四川省，都有健全的法制體系，都可以與中央的每個執法與司法部門直接取得聯系。然而，每個層次的執法與司法部門都在集體裝聾作啞。這是為什么？難道這很正常嗎？因此，劉漢兄弟的“血路”斂財罪惡背后，是公眾不愿看到的司法腐敗和權力腐敗構成的腐敗體系。

在諸多黑社會組織案件中，我們總能看到背后的保護傘。2001年，浙江省警方破獲的張畏犯罪團伙就有涉案黨政機關干部四十二人、司法機關干部十五人、金融機構干部十人。2005年被摧毀的福建陳凱犯罪團伙牽扯出各級政府官員一百一十三人，其中包括原福州市委政法委書記和市委秘書長等高官。如果沒有官員的庇護與縱容，這些黑社會組織在當初冒出端倪時，就有可能被端掉，至少沒有稱霸一方的機會。

現在所有的黑社會性質犯罪集團都深諳“兩手都要硬”：一手要心狠手辣，一手尋求“保護傘”。第一手不硬難以斂財起家，第二手不硬難以長期立足。無數的案例也充分佐證了這一點，官匪勾結、“黑白”合流沆瀣一氣的背后必然是金錢、美色的利益交換和盤根錯節的保護傘的庇護。黑社會勢力一旦得到“保護傘”庇護，與特殊利益群體結成了利益共同體，必然會筑起一道逃避法律制裁的屏障，踐踏人間的一切法律，形成局部區域黑勢力的獨立王國。

公權腐敗與黑社會一旦結合，貪官、政治掮客、地方黑勢力狼狽為奸、壟斷經營，體現的是權力與資本的不義結合。被扭曲的“仇富”言論背后是民眾仇腐的怒火，是缺乏權力制約的公共資源、財富的被掠奪。但打黑難，打掉黑社會性質組織背后的“保護傘”更難。如果打掉一個黑社會組織，不打掉其背后的保護傘，在適當的時機，這個保護傘極有可能庇護出新的黑社會組織。打掉了現有的保護傘，如果不從制度上預防新的保護傘，還會滋生新的保護傘。我們既要打掉保護傘，要從制度上防止保護傘的出現。把權力關進籠子里，鏟掉“官黑勾結”的土壤，是當下社會治理的一個重要命題。

【選自光明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