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市難 260只股10年凈利潤之和為負

文 | 安麗芬

資本市場是有生命力的。如果按照現今對人按不同年代的劃分，那么滬深交易所則屬于“90后”，正值充滿朝氣與活力的青年時代。

滬深兩市匆匆23載，目前已接納了2534家上市公司，平均每年約有110家上市公司登陸A股市場。誰是好孩子，誰是壞孩子？

有這么一類群體令專業投資者“談虎色變”：凈利潤累計10年、15年甚至20年的和數為負值，還不斷增發從股市“吸血”。

記者根據Wind數據統計，按照上市公司披露的可查凈利潤（包括上市前），2003～2012年10年間凈利潤之和為負的上市公司家數高達260家，1998～2012年15年間凈利潤之和為負的上市公司家數為203家，1993～2012年20年間凈利潤之和為負的上市公司家數也有75家。需要注意的是，在統計中還未考慮曾經進行過借殼重組的上市公司。

更甚者，有63家上市公司在前10年、前15年甚至前20年的凈利潤之和均為負數，如*ST鳳凰（000520.SZ）、*ST彩虹（600707.SH）、*ST廣夏（000557.SZ）、深信泰豐（000034.SZ）、秋林集團（600891.SH）、天津磁卡（600800.SH）、廣弘控股（000529.SZ）等。

北京某基金公司投資總監指出，“這類公司的存在扭曲了投資者的判斷標準，害了投資者也害了市場。”

值得注意的是，在這類“常虧將軍”群體里，很大一部分是國企和央企。記者查閱了前十年凈利潤之和為負的260家上市公司的控股股東，發現有138家上市公司的控股股東是國資委或是各省市國資委。

“常虧將軍”愧對交易費用

十年是不短的時間，如果一個普通企業在10年里都不賺錢，應該難以存活。那么，15年甚至20年的虧損該是何種煎熬呢？可是，A股里就奇跡地存活了200多家這類上市公司，成為名符其實的“常虧將軍”。

記者統計到，2003～2012年十年間，1429家上市公司里有260家的凈利潤之和為負，占比18%。

“如果再估算這類上市公司的交易成本，會更有說服力。”上述投資總監稱，按照“年總交易費用≈年總成交額×（印花稅+傭金）”。以目前印花稅為1‰和傭金0.3‰粗略估算，需要注意的是，計算公式中并未考慮經手費、過戶費，且交易費用已經過多次調減。也就是說，實際交易費用超過記者的估算數值。

這260家上市公司在過去10年創下的凈利潤之和為-1253億元，其中以*ST鋅業（000751.SZ）最低。在過去的10年里，*ST鋅業的凈利潤之和為-61.6億元。經記者根據Wind提供的“年成交額”按上述公式估算，*ST鋅業10年間總交易成本高達4.3億元。

其次是京東方A（000725.SZ）和*ST彩虹（600707.SH），它們十年間創下的凈利潤之和分別為-41億元和-35.6億元。而記者粗略估算，在過去10年，投資者購買京東方A和*ST彩虹付出的總交易費用分別超過3.5億元和1.5億元。

另外*ST鳳凰、*ST科健（000035.SZ）、海信科龍（000921.SZ）、東方航空（600115.SH）等4家上市公司在過去10年創下的凈利潤之和均低于-20億元。

再把時間拉長至1998～2012年的15年間，納入統計的上市公司家數為1075家。其中，有203家上市公司在15年間的凈利潤之和為負，合計凈利潤之和為-1037億元。墊底的仍是*ST鋅業，為-51億元，其次是ST輕騎和京東方A，分別為-44億元和-35億元，而它們的總交易費用分別為4.7億元、1億元和3.6億元。。

更令人難以想象的是，把時間拉長至1993～2012年，在整整20年的時間里，竟然有75家上市公司的凈利潤之和為負。墊底的是ST輕騎，其20年的凈利潤之和為-33.6億元，其次是*ST中華A和*ST彩虹，分別為-28億元和-24億元，而它們的總交易費用分別為1.5億元、0.6億元和2億元。

常虧重災區

細究這些“常虧將軍”，不少共性顯露。

記者對10年、15年、20年三組凈利潤之和分析對比，發現有63家上市公司在三個年度區間里的凈利潤之和均為負數，如*ST鳳凰、*ST彩虹、*ST廣夏（000557.SZ）、深信泰豐（000034.SZ）、秋林集團（600891.SH）、天津磁卡（600800.SH）、廣弘控股（000529.SZ）等。

夕陽行業成為上市公司常虧的“重災區”。從行業分布看，一些重資產行業成為重災區。比較集中的有顯示器材、有色金屬、水上運輸、熱電、橡膠塑料、造紙業、紡織等，代表公司有京東方A、*ST鋅業、*ST鳳凰、*ST東熱、*ST黃海（600579.SH）、石峴紙業（600462.SH）、恒天海龍（000677.SZ）等。

如石峴紙業、*ST黃海、*ST東熱、新中基（000972.SZ）等在過去10年的凈利潤之和分別低至-9.5億元、-9.9億元、-17.9億元和-15.6億元。

在地區分布上，也有鮮明的特色。一些經濟大省本身有大量上市公司，如山東、河南、廣東、北京、新疆等，轄區內的虧損公司數目也不在少數。據統計，僅山東省國資委和轄區市國資委所轄上市企業都有9家十年凈利潤之和為負。

“這些都是傳統重工業發達地區，也是國有企業比重較大的地區，同時也是重資產行業產能過剩受害最嚴重的地區。”一位陽光私募投資經理稱，因此轄區內的常虧公司會相對多些。從投資角度看，這種趨勢向下、經常虧損的公司是不會投的。

常虧國家隊轉型難

一個共性更加明顯的是，“常虧將軍”里的“國家隊”。在2003～2012年10年間，凈利潤之和墊底的十大上市公司均為央企和地方國企，如*ST鋅業、京東方A、*ST彩虹、*ST鳳凰、東方航空、安彩高科等；而1998～2012年15年間和1993～2012年20年間，墊底的10家上市公司里均有9家是國企和央企。

記者統計，2003～2012年10年間，凈利潤之和為負的上市公司有260家，其中有138家屬于央企和地方國企，占比53%。這其中也有被央企收歸麾下的國企，如ST輕騎、恒天海龍。

不可否認的是，部分央企和國企也進行了艱難轉型，但效果甚微。

“老產業逐步走向了盡頭，鑒于做玻璃基板的前身基本都是做顯像管的，因此我們在2010年開始了向玻璃基板方向轉型，并進行了一次增發。”*ST彩虹一位高管坦承，轉型最難的還是技術。

今年3年的轉型期已經過去了，但是*ST彩虹的主營業務未見明顯改善。2011年和2012年，*ST彩虹分別虧損5.2億元和17.2億元，去年前三季度虧損9669萬元。1月28日，*ST彩虹公告稱2013年預盈，主要原因是“公司通過公開掛牌和拍賣方式對相關股權、廠房、土地和物業資產進行了處置，取得相關收益，實現整體業績扭虧為盈”。

“除了行業不景氣，國企內部的問題也很多，經營不善、業績不高、管理滯后、效率低下等普遍存在。夕陽行業轉主營沒那么容易，國企改革雖然能讓公司經營更靈活如實施股權激勵等，但也不是靈丹妙藥，經營狀況能否改善關鍵還是取決于公司自身的競爭力。”深圳一位基金經理稱。

記者遍覽國企去年前三季末前十大股東發現，一些暮氣沉沉的國企已難以吸引機構投資者，前十大流通股股東里絕大部分是散戶，如洛陽玻璃、華銀電力、金杯汽車、儀電電子等，而ST類國企更是乏機構問津。

邊虧邊融資怪圈

盡管有高達200多家上市公司逾10年的凈利潤之和為負，但是卻擋不住它們繼續再融資的步伐，也仍有不少投資者奉若至寶，樂此不疲地追捧。

最為典型的是京東方A，其被戲稱為“A股圈錢王”。其于2001年1月上市，距今13年時間，但是已經進行了4次再融資，金額共計248億元。值得注意的是，2013年12月24日，京東方A公告稱證監會已經核準公司非公開發行224億股新股，募集資金不超過460億元。一旦發行成功，京東方A的再融資金額將高達708億元。而其上市后的凈利潤之和則低至-35億元，在分紅上也是只“鐵公雞”。

另外，在2003～2012年10年間，凈利潤之和十大墊底公司里，成功實施再融資的就有7家，分別是*ST彩虹35億元、東方航空78億元、中葡股份20億元、*ST東熱13億元等。

在過去15年甚至20年中，凈利潤之和為負的上市公司成功再融資的比比皆是。如1997年上市的東方航空，過去15年的凈利潤之和為-20億元，其再融資高達78億元，最近一次再融資發生在2013年；再如建新礦業在過去的20年凈利潤之和為-11億元，再融資金額為22億元。

記者查閱相關規定發現，現行的《上市公司證券發行管理辦法》、《上市公司非公開發行股票實施細則》中，在“不得非公開發行股票”的情形中，并未對凈利潤虧損有限制。這樣一來，凈利潤虧損的企業也可以進行非公開發行。

“雖然非公開發行對企業凈利潤沒有規定限制，但是發審委審核的時候也會考慮這個因素，主要看的還是募投項目好壞。”曾做過非公開發行的某上市公司董秘對記者透露。

市場源源不斷地為“常虧將軍”們提供資金也為他們的生存提供了土壤，并且估值還不低。“這類公司就是赤裸裸的上市圈錢的公司，由于退市制度的不完善、股票稀缺性、股市投機性使得股價并不能反映真實價值。”上述投資經理稱。

退市攻堅戰

盡管有284家上市公司逾10年的凈利潤之和為負，但是卻依然舒服地待在A股市場，不僅經常圈錢，估值也不低。問題在哪兒？

“市場的問題出在了非市場化。”上述投資總監稱，市場化應該寬進嚴出，重監管而不是審核。

證監會發言人此前在例行發布會上表示，市場化、法制化的常態化一直是上市公司退市制度改革方向。下一步，要嚴格執行現行的退市制度，實現資本市場資源配置效率最大化。

2012年7月滬深交易所第7次修訂了股票上市規則，仍沿用了連虧兩年實行退市風險警示、連虧三年暫停上市、連虧四年退市。

但是現實中，退市變成了一件難事。一些上市公司不僅玩起了“兩年虧一年盈”的花招，還依靠財政補貼、土地使用權收回、出售投資股權等伎倆實現保殼扭虧，而借殼重組使得某些ST股估值虛高，一些投資者也盲目追捧。

“有時候就會想所謂的‘殼公司’是保護了投資者還是害了他們。”上述投資總監稱。

在專業投資者看來，ST股、常虧股被遠遠列在股票池之外一。南方基金首席策略分析師楊德龍稱，“虧損類、ST股、出問題的如重慶啤酒及監管層處罰過的、內幕重組股及有嫌疑內幕交易的剔除，使用排除法，股票池里的股票還不到1000只。”

在2012年7月修訂的股票上市規則中，還增加了1年凈資產為負值實施退市風險警示、兩年為負暫停上市、三年為負退市的規定。這也成為一些上市公司易發的雷區，但是北京一位會計師指出，“上市公司仍能像對待‘凈利潤指標’一樣，通過出售資產、股權、財政補貼等非主營收入增加凈資產。”如此，“回陽術”仍能故伎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