蛻變

杜學峰

也許是從大學開始吧，我對教室后面的角落情有獨鐘。坐在階梯教室的最后，往前看，會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遠遠地看著，講臺上老師的口形一張一合飛快地變換，講著那些讓我云里霧里的定理，目光便不由自主地移向窗外，移向空曠的校園。

沒有陽光的校園里冷清得有點兒寂寞。廣場上，偶爾會有幾個人影縮著脖子匆匆走過，也會有一兩對情侶依偎著走去。幾棵光禿禿的大樹就那么毫無聲息地顫栗著，正像舒本華說的那樣，只有當華美的葉片落盡，才看得清生命的脈絡。

我不禁感慨，兩年了——我來到這個地方已經兩年了，對我來說，這里從陌生變得熟悉，不再有任何的新鮮感。這，是一個遠離了家的地方，離開了避風的港灣，沒有了父母親的嘮叨，也沒有了他們的悉心照料，生活上多了些自由，卻少了份濃得化不開的關愛。

腦中突然浮起陸幼青的一段話，他說他那個境界的人看人生就像熬一鍋粥，他是一粒濺出來的白米，趴在鍋沿兒上，穿過透明的蓋子，看著冒出氣泡的粥，想：嘿，同志們都在，我熬出來了。

這又讓我想起了我的高三，那段灰色的日子，緊張而又簡單。高考前的最后兩個月里，也許是因為一種無形的壓力，我總是情緒低落，很郁悶，不能靜下心來學習。

在那種壓抑得可以讓人窒息的氛圍下，每個人都在向出口的方向前進，我也盼著能夠早一點解脫。本應模式化的生活卻被我過得逍遙自在。每到周末，依然拉著同學去河邊的小樹林散心，依然拉著媽媽去逛街，依然聽著歌看小說到深夜。高考似乎離我很遙遠很遙遠。

日子像沙粒一樣從指縫間偷偷地滑過，沒有人能夠阻擋時間的腳步。高考來的快，去的更快。高考那天，我如平時上課一樣走進考場，鈴聲響起交了卷又走出考場，平靜得像一潭死水，沒有一絲漣漪，似乎那決定人一生命運的試卷與我無關。對于我，沒有考完的喜悅，也沒有要發泄的欲望，只是在心里一遍遍地想，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下課刺耳的鈴聲把我從遠飄的思緒中拉了回來。是不是命運的安排，讓我來到了這個學校，我常常會想。記得大一剛進校時，想法簡單而偏激，覺得現實和理想相差太遠，做事缺少耐心的我是不適合學醫的。每次實驗課，看到那繁瑣的操作步驟，我的熱情已被打擊得無影無蹤。

那時，天生的叛逆讓我很難去適應我錯誤的選擇。當我對現實很無奈的時候，高中好友告訴我，現在的大學怎么樣完全在于你的態度。高三時對大學的向往確實給了我們動力，畢竟，高三我們已經走過去了。不管你對自己的現狀是否滿意，你要記得，你來醫科大是為了什么，五年之后你要干什么！

生活中，我是個愛哭的小孩。當我為某件事付出所有精力去做卻失敗的時候，我會像孩子一樣放聲大哭；當我壓力太大的時候，我也會經常莫名其妙地掉眼淚，我就是這樣一個愛哭的人。因為如果只會哭，便會產生依賴。

習慣了軟弱，心也會逐漸軟弱起來；習慣了依賴，會漸漸忘記如何依靠自己。一旦眼淚失去效力，一旦陷入了孤獨無援的境地，如果變得軟弱了，該怎樣去保護身邊的親人和自己？所以我要努力，我要讓自己強大起來，只有這樣，將來我才會有能力保護我最親愛的家人。

知道老鷹蛻變的故事嗎？

老鷹是自然界壽命最長的鳥類，年齡可達七十歲。但要活那么長的壽命，它在四十歲時，必須做出艱難而重要的決定！因為它的爪子開始老化，無法有效地抓住獵物；它的喙變得又長又彎，幾乎碰到胸膛；它的羽毛長得又濃又厚，翅膀變得十分沉重，使得飛翔十分吃力！它只有兩種選擇：要么等死，要么經歷一個十分痛苦的蛻變過程再獲生命力。而再獲生命力是一個非常艱難的過程。它必須很努力地飛到山頂，在懸崖上筑巢，停留在那里150天不得飛翔。老鷹首先用它的喙擊打巖石，直到喙完全脫落，靜靜地等候新的喙長出來，把指甲一根一根地拔出來。當新的指甲長出來后，又要再把羽毛一根一根地拔掉。五個月以后，新的羽毛長出來了，老鷹開始飛翔，重新再過三十年歲月！

老鷹的故事經常讓我回味無窮。是的，拔去原有的羽毛才能重新飛翔！人原有的羽毛是什么？舊的習慣、舊的思想和虛榮，等等。人有時必須像老鷹一樣，拔掉所有的曾經，突破生命中的繭縛，才能用全新的面貌輕松前行，面對明天。

我要蛻變！

（編輯 劉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