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航失聯”乘客家屬如何維權

李哲

經歷了十幾天揪心不已的擔憂后，北京時間3月24日晚10點，馬來西亞總理納吉布召開緊急發布會確認，失聯的馬航MH370客機在南印度洋墜毀，機上無人幸存，人們的揪心不已瞬間化為悲痛不已。

悲痛之余，我們想到的是馬航MH370被確認失事之后，如何通過法律途徑有效保護家屬的合法權益？

被告的確認

假如飛機的失蹤是恐怖活動所為，而馬來西亞政府沒有支持或資助這些恐怖分子的恐怖活動，那么馬來西亞作為國家來講，是不需承擔國家責任的。但是，馬來西亞作為一個國家，負有保障國際民航安全的義務，即應在安檢、安保等措施上達到國際民航的有關標準；反之，馬來西亞應承擔相應的責任。

其次，根據《蒙特利爾公約》第二十一條第二款的規定恐怖襲擊屬于承運人在支付特別提款權之后的免責條件。所以，關于劫機還要看劫持者是否是機組人員或者是否有機組人員參與，如果是機組人員或者有機組人員參與，航空公司必須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如果航空公司能證明事故完全是由第三人（即恐怖分子）造成的，飛機因遭到恐怖襲擊等第三方因素而迫降，飛行員無法采取任何措施避免延誤的情況下，自身沒有過錯或不當行為，那么，根據《蒙特利爾公約》第二十一條第二款的規定航空公司賠償額上限為不超過11.3萬歐元的特別提款權。也就是說，損失如果不是由航空公司或者其受雇人、代理人的過失或者其他不當行為、不作為造成的；損失完全是由第三人的過失或者其他不當作為、不作為造成的，航空公司就不用在11.3萬歐元的基礎上再進行賠付。

法律的適用問題

根據《華沙公約》《蒙特利爾公約》的規定，判斷空難賠償的“國際”性質不需要考慮飛機的國籍、飛行路線和旅客、托運人或收貨人的國籍，唯一的判斷標準是根據各當事人所訂立的合同約定，運輸的出發地、約定的經停地或目的地是否均在同一國內。只要上述地點有一個不在同一國內的，均應認定為國際空難。

《蒙特利爾公約》的全稱是《統一國際航空運輸某些規則的公約》，是1999年在加拿大蒙特利爾外交會議上通過的，其適用范圍是“國際運輸”，目的在于確保國際航空運輸消費者的利益，對在國際航空運輸中旅客的人身傷亡或行李損失，或者運輸貨物的損失，在恢復性賠償原則基礎上建立公平賠償的規范體系。《蒙特利爾公約》規定，如果締約雙方均為公約締約國，則公約效力優先于華沙體制的所有法律；如果兩國并非都是公約的締約國，華沙體制相關的法律也仍然有效。2005年，《蒙特利爾公約》在中國正式生效，且馬來西亞亦為締約國，因此關于承運人賠償責任限額、訴訟管轄等應適用于《蒙特利爾公約》。因此，《蒙特利爾公約》可作為賠償的一個重要依據。

訴訟管轄權問題

根據《蒙特利爾公約》第三十三條的規定，乘客或者受害者家屬如果通過起訴要求賠償的，可以在下列五個起訴地任選其一作為管轄法院：（1）承運人住所地，即馬來西亞；（2）承運人主要營業地，即馬來西亞；（3）訂立合同的營業地的法院，即機票發售地；（4）目的地的法院，即中國；（5）發生事故時旅客的主要且永久居所在該國領土內，并且承運人使用自己的航空器或者根據商務協議使用另一承運人的航空器經營到達該國領土，即中國。

2013年7月6日從韓國仁川飛往美國舊金山的韓亞航空公司214航班事故有的就選擇在美國起訴。2002年4月15日，從中國北京飛往韓國釜山的中國國際航空129號班機事故有的就選擇在北京起訴。

需要提醒家屬的是：對于中國乘客或家屬而言，選擇在北京起訴顯然會方便很多，但是從訴訟策略來看，這樣未必是最好的選擇。我們可以選擇在美國起訴，因為就全球來講，美國的賠償是最高的，美國的波音公司是本案飛機制造商，所以根據“長臂管轄”的原則可以考慮在美國起訴波音公司航空公司，這樣我們有可能獲得較高賠償。

賠償項目的確定

根據《蒙特利爾公約》的規定，賠償范圍包括三個方面：人身損害、行李（包括個人物件）損失、貨物損失。

人身損害方面，除《蒙特利爾公約》規定的承運人免責的條件之外，只要造成旅客死亡或者傷害的事故是在航空器上，承運人就應當承擔責任。

根據《蒙特利爾公約》規定，只要發生事故，不管責任歸屬如何，航空公司必須無條件、即時向遭受人身傷亡的旅客承擔10萬歐元特別提款權賠償。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特別提款權”為單位，從2009年12月31日起，公約規定的10萬特別提款權提高至11.31萬特別提款權。經過貨幣換算之后，大概在120萬元人民幣。

對于行李損失方面，同樣除《公約》規定的承運人免責的條件之外，只要造成毀滅、遺失或者損壞的事件是在航空器上或者在托運行李處于承運人掌管之下的任何期間內發生的，承運人就應當承擔責任。另外，《公約》還規定：承運人承認托運行李已經遺失，或者托運行李在應當到達之日起二十一日后仍未到達的，旅客有權向承運人行使運輸合同所賦予的權利。

行李損失方面，航空公司向每名旅客賠償1000特別提款權，除非旅客在托運時特別聲明，并支付附加費。

對于貨物損失方面，同樣除《公約》規定的承運人免責的條件之外，對于因貨物毀滅、遺失或者損壞而產生的損失，只要造成損失的事件是在航空運輸期間發生的，承運人就應當承擔責任。

貨物損失方面，航空公司每公斤賠償17特別提款權，除非托運人在向承運人交運包件時特別聲明，并支付附加費。

馬航MH370航班不幸被確認失事，除了可以要求航空公司賠償外，一般情況下，乘客或者受害者家屬還可以得到的賠償包括三部分：第一，承運人（航空公司）所承擔的賠償。第二，保險公司承擔的賠償，即航空意外傷害險，簡稱航意險。第三，乘客個人購買的商業意外險賠償。不管乘客有沒有買保險，都能得到航空公司賠償。此次事故中，中國乘客居多，根據中國《民用航空法》規定，類似事故的最高賠付金額為40萬元。

訴訟時效和證據收集

《蒙特利爾公約》第三十五條規定的訴訟時效為：一、自航空器到達目的地點之日、應當到達目的地點之日或者運輸終止之日起兩年期間內未提起訴訟的，喪失對損害賠償的權利。二、上述期間的計算方法，依照案件受理法院的法律確定。所以，不用擔心因延誤時機無法獲賠。根據國際慣例，航空公司一般會在事件發生后48小時內對航班所發生的事件進行定性。一般來講，事件定性后，家屬可開始著手索賠事宜。因此，需要提醒“馬航失聯”乘客家屬：24日晚10點，馬方已確認馬航MH370航班失事，一般來講，事件定性后，家屬就可開始著手索賠事宜。

馬航MH370航班不幸被確認失事，在起訴維權時，首先，我們需要向法院提交航空公司提供的遇難者名單、乘客訂票記錄以及支付記錄，這些可以用來證明索賠主體。其次，家屬還需要提供遇難乘客的收入證明、工作證明，包括退休年齡等，以確定具體的賠償數額。

遇難乘客的人身、財產的后續處理

馬航MH370航班不幸被確認失事，有關機關證明馬航乘客不可能生存的，與失蹤乘客有關的下列人員可以依法向乘客原住所地的基層人民法院提出申請宣告其死亡：（一）配偶；（二）父母、子女；（三）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孫子女、外孫子女；（四）其他有民事權利義務關系的人。由人民法院發出公告并在公告期滿后作出宣告失蹤乘客死亡的判決。人民法院作出宣告失蹤乘客死亡的判決的日期就視為失蹤人死亡的時間。

此時，因此會發生的法律后果包括繼承人可以開始依法繼承失蹤乘客的遺產、失蹤乘客與配偶的婚姻關系自動終止、單位可以除名、戶口可以進行注銷等等。 當然，被宣告死亡的乘客如果有幸重新出現或者確知他沒有死亡的，其本人或者上述利害關系人依然可以申請人民法院撤銷死亡宣告。

逝者已矣，悲痛之余，為生者計，我們評析了許多馬航MH370航班不幸被確認失事后所引發的法律問題的解決之道，我們也愿意通過法律途徑依法維護馬航事件受害家屬的合法權益，但求能夠撫平生者心中的傷痕！

法律名詞解釋

Ⅰ

特別提款權

特別提款權表示的各項金額，系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確定的特別提款權。這是世界貨幣基金組織的一種記賬單位，沒有本幣，其只是一種記帳單位，不是真正的貨幣，使用時必須先換成其他貨幣，不能直接用于貿易或非貿易的支付，大約120萬人民幣。在進行司法程序時，各項金額與各國家貨幣的換算，應當按照判決當日用特別提款權表示的該項貨幣的價值計算。當事國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成員的，用特別提款權表示的其國家貨幣的價值，應當按照判決當日有效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在其業務和交易中采用的計價方法進行計算。當事國不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成員的，用特別提款權表示的其國家貨幣的價值，應當按照該國所確定的辦法計算。

Ⅱ

法律訴訟與官方調查

瑞貝克律師事務所代表分別來自美國、中國和韓國的83名乘客，在伊利諾伊州庫克郡巡回法院提起訴訟，作為客機制造方，總部位于芝加哥的波音公司被列為這份訴狀的“第一被告”。先向波音公司提出賠償訴訟，不意味著認定事故主要責任方，法律訴訟與官方機構的調查有區別。官方調查不會明確認定過錯或責任，即“誰犯了錯”，而法律訴訟則是認定被告責任和尋求賠償的關鍵。律師事務所會開展“自主取證調查”，以確認每一個對這起悲劇負有責任當事人的過失，依據自主掌握的證據進行訴訟。

Ⅲ

異地起訴

需要提醒家屬的是：對于中國乘客或家屬而言，選擇在北京起訴顯然會方便很多，但是從訴訟策略來看，這樣未必是最好的選擇。我們可以選擇在美國起訴，因為全球來講，美國的賠償是最高的，美國的波音公司是本案飛機制造商，所以根據“長臂管轄”的原則可以考慮在美國起訴波音公司航空公司，這樣我們有可能獲得較高賠償。

Ⅳ

認定過錯

事故發生后承運人應當按照國內法的要求，及時向索賠人先行付款，以應其經濟需要。先行付款不構成對責任的承認，并可從隨后的損害賠償金中抵消。此規定可以使受害旅客家屬不需要通過冗長昂貴的法律訴訟就可以獲得初步的賠償，更符合現代經濟的賠償需求。就空難索賠而言，航空公司應該負“無過錯責任”，即必須向失事客機乘客提供賠償。而就針對波音公司的索賠訴訟而言，可能需要法官就這家飛機制造商是否有過錯作出認定，然后決定是否要求賠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