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錢鐘書《圍城》的藝術(shù)特色

陳曇

摘要：《圍城》是錢鐘書先生唯一的一部長篇小說，利用諷刺、幽默、比喻、等手段，通過書中人物生活的酸甜苦辣發(fā)映出了那一時期典型的儒生知識分子的人格以及命運。《圍城》既是一部憂世憂生的小說，又是一部具有高度藝術(shù)成就的文學(xué)作品，其宛轉(zhuǎn)回復(fù)的文章結(jié)構(gòu)、豐富多面的人物描繪、恰到好處的比喻應(yīng)用、灑脫幽默的行文走筆、深入骨髓的卓知洞見、通達超脫的生存智慧足以讓讀者品評再三。

關(guān)鍵詞：錢鐘書；圍城；藝術(shù)特色

一、語言幽默諷刺

《圍城》的諷刺藝術(shù)是一大特點，當時國家的頹敗，社會的黑暗，人性的顛覆使得諷刺客體丑態(tài)百出，在他的筆下，社會、人生、價值觀等都未能逃過他敏銳的觀察力。全書語言機智、俏皮、犀利、入木三分，淋漓盡致。例如，在第二章方鴻漸拜未來“岳父”張先生，張先生邀請方鴻漸鑒賞自己的收藏品時寫到：張先生大笑道：“我不懂什么年代花紋，事情忙，也沒工夫翻書研究。可是我有hunch；看見一件東西，忽然whatdyou call靈機一動，買來準OK。他們古董掮客都佩服我，我常對他們說：‘不用拿假貨來fool我。O yeah，我姓張的不是sucker，休想騙我！”關(guān)上櫥門，又說：“咦，headache--”便捺電鈴叫用人。對人物的諷刺背后，是作者對這些人物所處的廣闊社會背景的獨特透視，其中包括社會風物、傳統(tǒng)文化、倫理道德等可以折射人物內(nèi)心和行為的重要因素，在《圍城》里錢先生于此都毫不掩飾地加以了無情的諷刺。

二、精美絕倫的比喻

（一）將抽象的思維和感覺運用具體事物來比喻。“圍城”是一個樊籠，是人和社會都逃離不了的困境，墻內(nèi)的人想出來，墻外的人想進去。作者引述了英國古語作比，“結(jié)婚象金漆的鳥籠，籠外的想飛進去，籠內(nèi)的想飛出來，所以，結(jié)而離，離而結(jié)，沒了終結(jié)”。運用這句這句古語把抽象的、哲學(xué)的人生問題說得具體可感，深入淺出的道出了“圍城”的內(nèi)涵和本質(zhì)。

（二）新穎離奇性。錢鐘書先生知識淵博，善于突破常規(guī)的思維模式：“似是而非，似非而是”，“凡喻必以非類”、“不同處愈多愈大，則相同處愈有烘托；分得愈遠，則合得愈出人意表，比喻就愈新穎”、“不即不離”這些都是錢鐘書先生比喻理論的綱要。他善于在風馬牛不相及的兩類事物中出奇制勝，在貌以嘻笑中予以淋漓盡致的描寫和嘲諷。

（三）夸張式的比喻，本體和喻體毫不相干。在比喻的語法講解里，比喻即是用兩個相似或相關(guān)的事物來描述說明其中一個事物。但在《圍城》里，錢鐘書先生刻意拉開了本體和喻體的距離，故意把兩個毫不相干的事物扯混在一起，根據(jù)需要創(chuàng)造一些風馬牛不相及的新鮮比喻。如：他在描寫穿著裸露的鮑小姐時，把她比喻成“熟肉鋪子”、“真理”，大家都明白真理是赤裸裸的擺在人們面前的，但鮑小姐也并不是一絲不掛，他又把她改為“局部真理”，這真理和鮑小姐本身是沒什么聯(lián)系的，不清楚作者意圖的還會誤以為是要表達鮑小姐的虛偽。

（四）博學(xué)睿智性。錢鐘書先生學(xué)貫中西，知識淵博。《圍城》中的比喻幾乎隨處可見，同時還融入科學(xué)、文學(xué)、哲學(xué)、歷史、宗教、藝術(shù)、民俗、掌故等諸方面的知識，令人目不暇接。例如：“方鴻漸自信對她的情誼到此為止，好比兩條平行的直線，無論彼此的距離怎么近，拉得怎么長，終合不攏來成為一體。”作者運用數(shù)學(xué)上平面幾何的原理來比喻方鴻漸與蘇文紈的情誼，準確生動。

三、洞燭幽微的心理刻畫

首先，《圍城》大膽借鑒了西方心理描寫的技巧，對人物的心理進行細膩的觀察和分析，深層次地進行藝術(shù)開掘。如蘇文紈是一個自認為“艷若桃李，冷若冰霜”的人，她孤芳自賞，喜歡別人簇擁在自己周圍，男人之間越是嫉妒吃醋，她越能欣賞玩味并從中得到所謂愛情方面的滿足。其次，他善于透視人物言行舉止的心理基礎(chǔ)，挑開蒙在人與人之間的各種關(guān)系溫文爾雅的面紗，探索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揭示出描寫對象靈魂的丑陋，戳穿和嘲笑對象在言行舉止上的虛假性。

四、辨證統(tǒng)一的語言藝術(shù)結(jié)構(gòu)

首先，是美與丑的語言圓圈結(jié)構(gòu)。《圍城》對人物外在美麗實則內(nèi)心丑陋的逐層揭露。“圍城”里的人物都是被認為先進的知識分子，海歸派，“博士”學(xué)位，“見識廣博”，有背景，有一定的人脈，家底至少殷實富足，作風正，準備回國大展拳腳，這是美的。但從走下那條象征激情和銳氣的船以后——實際上，他們的“圍城”生活在船上就已經(jīng)開始了——他們身上的光環(huán)已經(jīng)變暗變淡。走下“神壇 ”之后，他們在讀者面前走馬燈似的出場，一次次地丑態(tài)畢現(xiàn)，又一次次的“從容”地故伎重演原來的“美”，就這樣逐漸完成了第一個語言敘述的圓圈結(jié)構(gòu)。其次是大與小的語言圓圈結(jié)構(gòu)。《圍城》對人物表面自大實則渺小的逐層揭露，形成了第二個大與小結(jié)合的語言圓圈結(jié)構(gòu)。“圍城”里的人物有接受過高等的背景，有頭銜，有人聘請去大學(xué)任教，有門當戶對的“血統(tǒng)”可以嫁娶，當然他們也很自大。他們不在民族抗爭的中心與敵人斗爭，首先顯示了他們內(nèi)心境界的小，一種畸形的中庸主義。第三，是喜與悲的語言圓圈結(jié)構(gòu)。《圍城》對人物喜劇行為和悲劇性格的雙重性的逐層揭露，形成了第三個喜與悲結(jié)合的語言圓圈結(jié)構(gòu)。

五、和諧美麗的寫景藝術(shù)

《圍城》的景物描寫便達到了“不雕琢”，“不用功”的藝術(shù)境界，消然于小說整體之中，與全文基調(diào)一致，和諧統(tǒng)一。其一，緊緊抓住景物特征來寫。小說中有對四季景物的描寫。寫春。“那年春天，氣候特別好。這春氣鼓動得人心像嬰孩出齒時的牙齦肉，受到一種生機透芽的痛癢”。寫秋。“這是暮秋天氣，山深日短，云霧里露出一線月亮，宛如一只擠著的近視眼睛”，“滿地枯草，不見樹木，成片像樣的黑影子也沒有，夜的文飾遮掩全給月亮剝光了，不留體面”。 寫月。“這月亮圓滑地什么都粘不上，輕盈得什么都壓不住，從蓬松如絮的云堆下無牽掛地浮出來，原來還有一邊沒滿，像被打耳光的臉腫著一邊”。

其二，寫景相互映襯，使景物在映襯中形象更為鮮明。如這一段“門外地上全是霜。竹葉所剩無幾，而冷風偶然一陣，依舊為了吹幾片小葉子使那么大的傻勁。雖然沒有月亮，幾株梧桐樹的禿枝骨鯁地清晰”。霜、竹葉、冷風、梧桐樹，幾樣景物的組合，相互映襯，活現(xiàn)一個清冷的冬夜。其三，修辭格的妙用及語言變異的超常性。例如：“公園和住宅花園里的草木，好比動物園里鐵籠子關(guān)住的野獸，拘束、孤獨，不夠春光盡情的發(fā)泄。”“天仿佛聽見這句話，半空里轟隆隆一聲回答，像天宮的地板上滾著幾十面銅鼓。

【參考文獻】

[1]王天紅.解讀《圍城》的藝術(shù)特色[J].華夏文化論壇，2010（01）

[2]錢鐘書.圍城[M].上海：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11

[3]孫雄飛.錢鐘書、楊絳談<圍城>改編[C].解璽璋編.圍城內(nèi)外.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1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