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問卷

彭光鑒

當小夫妻倆手挽著手、推開門準備上班的時候，鄰居的門居然在同一時刻打開了。一位老爺爺推著一位老奶奶出現在并不寬敞的樓道內。老爺爺輕輕地掖了掖蓋在老奶奶腿上的毛毯，老奶奶則趁老爺爺低頭的剎那，輕輕地吻了一下老爺爺的面頰。

妻子輕輕地掐了一下丈夫的手：假如幾十年后，我成了輪椅上的老奶奶，你會像老爺爺這樣對我嗎？丈夫則用眼神示意妻子：會的，無怨無悔。妻子將頭依偎在丈夫的肩頭，享受著這個美麗的童話。

童話畢竟是童話，它就像一個美麗的肥皂泡，當它不能承受生活之重時就會破裂。小夫妻的幸福生活并沒有持續多久，隨著“小天使”的到來，妻子多了生活的煩惱；丈夫隨著職務的升遷，應酬的增多，少了對妻子的牽掛。裂痕不可避免地出現在他們中間。

很久沒有一同外出的他們，那天偶爾同時外出，只不過妻子沒有挽著丈夫的手。在狹小的樓道里，他們再次遇見了對門的老夫婦。老爺爺依然輕輕地幫老奶奶掖了掖蓋在腿上的毯子，老奶奶依然為老爺爺獻上一個輕輕的吻。

“是什么讓你們的生活如此幸福呢？”小夫妻幾乎同時給老夫婦出了一張幸福的問卷。

老爺爺笑了笑，眼睛一亮，仿佛又回到了他和老奶奶的年輕時代。那時候，老爺爺是一家國有企業的業務骨干，有好多時候，老爺爺為了攻克生產上的難關，很晚才能回家。而老奶奶呢？在家照料好老人與孩子后，就獨自在燈下等候著老爺爺的歸來。在老爺爺推開家門的那一刻，老奶奶總能在第一時間接過老爺爺遞過來的外套，幫老爺爺卸去工作一天的辛勞。而老爺爺呢？在狼吞虎咽地吃完老奶奶熱好的飯菜后，便倒頭進入了夢鄉，卻無暇品味老奶奶對他的牽掛與關愛。

日子就這樣幸福地流淌著。直到一個夏日的夜晚，這種幸福的生活模式才在一場暴風雨中戛然而止。那天夜晚，暴風雨夾雜著電閃雷鳴，老爺爺依然沒有歸來。老奶奶拿著雨傘在家門口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冒雨沖出了家門，為不曾帶雨具出門的老爺爺送雨傘。在一陣刺眼的燈光過后，老奶奶被一輛疾馳而過的卡車撞倒在地……

老爺爺和輪椅上的老奶奶互相幸福地對視了一下，老爺爺愧疚而又堅定地說：“還好，死神并沒有把她從我身邊帶走，只是讓她從此與輪椅為伴。不過不要緊，我愿做她的雙腿，幸福地走完我們的人生?！?/p>

小夫妻在老爺爺與老奶奶的故事里，悄悄地拉起了手。他們似乎在想：難道婚姻的旅途上，只有經歷過一場生與死的考驗，才能懂得珍惜對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