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燒餅攤

大愛無痕

小區門前的夫妻搭檔油酥燒餅攤，已經有三年多了。

剛開始的時候，生意很一般。可現在每到傍晚，多數人寧愿排隊等他家的燒餅，也不肯光顧別家。

我很奇怪，有意買了幾次他家的，還專門買了別的燒餅對比，味道雖然略有不同，但區別不大。

為什么都是燒餅，他家的生意人滿為患，旁邊的攤位卻總是走馬燈似地換主人？

觀察了很久，也沒看出端倪。

最近有天下午，是個陰雨天。我閑來無事，就和沒有出攤的攤主閑聊。聊著聊著，不知不覺就問起了他的生意經。

他憨厚地一笑：“哪里有什么生意經，不過是肯比別人多用點心。”

我故意想拆穿他的狡猾，就說：“我的嘴可不嚴。”

他立刻搖搖頭，說：“都是受罪的命，真沒有什么可保密的。要說有，不過是我這個人愛發呆。”

然后，他毫無保留地和我說起，剛來的時候，也和大家一樣，每天都盯著面盆子焦急，恨不得挎著籃子挨門上戶推銷燒餅。

生意不好，第二天出攤時，前一天剩下的燒餅就成了頭疼事。有些人摳，舍不得扔，用電餅鐺熱一熱，第二天繼續賣。可他愛較真，堅持不賣剩燒餅，一個也不行。

盡管這樣，生意依舊沒有好轉。

閑著沒事時，他就開始琢磨燒餅工藝。先是發明了兩頭尖尖的小搟面杖，輕巧稱手，一個燒餅的制作時間越來越短，讓客戶等待的時間縮短了；后來，他又開始琢磨不用搟面杖的手藝，靠自己勤加練習，練就了一雙好手，經他手一擠一捏，一個個重量絕對一致的圓面團就扔在案板上了，妻子左手用一個干凈的鋼制批灰刀在電餅鐺里轉面團，右手邊轉邊壓，一個圓溜溜的燒餅就成了；再后來，他和妻子兩人手上都套上了一次性手套，他又專門做了燈箱，里面放著輕音樂，他還讓妻子賣給客戶燒餅的時候故意高聲喊出來：“不好意思，韭菜豆腐的沒有了。”他立刻就捏幾個放過去，不用交流，無聲勝有聲……

“一天天熬過來，我老婆說，沾了我愛發呆的光。”

他們夫妻倆還規定，每天只賣固定數量的燒餅。即使等的人再多，該收攤就收攤。

我就問他：“你是不是和錢有仇？”

他搖搖頭，說：“告訴你也無所謂，其實，每個月我們都加了面。只不過手越來越熟練，你們看不出來罷了。人不能累死。再說也總得給別人留點空間。要不然，冤家會越來越多。”

我大吃一驚，一個小小的燒餅攤，竟被他搞得風生水起，哲學意味濃厚。

他跟我說了會兒話，不顧小雨淅瀝，拿起長長的撓鉤，將門前槐樹上的葉子敲了又敲。我覺得，他真是多管閑事。

他卻說：“我在想，客人來了站在樹下，一會兒落一身樹葉，該多掃興啊。”

只從自身找原因，哲學燒餅味雜陳。

這樣的人，有一天他的燒餅攤會上市，我也毫不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