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你的聲音

很多時候，我們置身在親人、朋友的關懷中都會感到安全而溫暖，但也總有一些時候，我們還是會感到孤獨，感到內心深處的聲音難以傳達給他人，孤獨的時光在每一個人的生活中都在所難免。

其實，孤獨并不只有人類才能體會到，許多動物同樣會有這樣的感受，甚至更加強烈。鯨魚是無比龐大的海洋哺乳動物，可在很多喜愛它們的人眼中，它們卻飽含悲情色彩，只因為它們的孤獨。

汪洋之中，當一頭鯨魚與鯨群失散，它的聲音不能再被同伴聽見，那種深埋心底的傷痛與人類孤獨無助時的恐懼無異。孤獨不是人類的特權，關懷卻是通行世界的法寶。現在，讓我們靜下心來，去傾聽一頭孤單鯨魚的故事，它有一個美麗的名字——愛麗絲，相信聽完這個故事之后，每個人都會在心底對它說：“我能聽見你的聲音。”

擱淺，一群鯨的孤單

近年來，隨著全球氣候的變化，越來越多的動物瀕臨滅絕，其中也包括鯨魚。全球范圍內的鯨魚數量驟減除了人為捕殺這一因素之外，還有一些出乎人類意料的突發狀況。

2014年的1月23日，中國新聞網報道，大約有50頭鯨魚在澳大利亞的塔斯馬尼亞海灘擱淺。當地動物保護組織全力營救，卻僅有7頭脫離生命危險。“擱淺”對于鯨魚們來說意味著“集體性自殺”。它們的周圍到底發生了什么，它們才會選擇以如此悲壯的形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科學家們解釋說，海生哺乳動物很脆弱，它們一旦受到驚嚇，就會迅速地從大海深處浮出海面。事實證明，鯨魚的自殺并非是它們自身所致，而是被逼無奈。人類的海軍軍事演習使得潛艇活動產生大量的水底噪音，這些噪音穿過層層海域驚嚇到鯨豚類的哺乳動物，使它們異常加速浮上水面，進而導致它們擱淺死亡。

鯨魚的視力極差，即使是一頭身材魁梧的巨鯨一般也只能看到17米以內的物體。在海洋中，鯨魚的測物、覓食和導航靠的不是視力，而是天生的高靈敏度的回聲測距本領。它們發射出的超聲波頻率范圍極廣，這種超聲波遇到障礙后會立即反射回來，形成回聲。鯨魚就根據這種超聲波的往返時間來準確地判斷自己與障礙物的距離，這種定位能力堪比最精確的科學導航儀器，一般來說幾乎很少會有誤差。每當一頭鯨魚因回聲測位功能受到干擾而陷入絕境時，它就發出遇難信號，其它鯨魚接到信號后受本能的驅使，便急忙趕來援救，而實際上是游向危險。

在你正為鯨魚們的“集體自殺”感到無比悲壯的同時，還有那么一頭名為愛麗絲的鯨魚，它一輩子也不會有這么一個機會與家人朋友在一起，就連死在一起的機會也沒有。更殘忍一點說，它的世界只有自己，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所以同類都不會知道它的存在。

52赫茲，孤獨到老的深情

一頭名為愛麗絲的鯨魚，被世人稱為“世界上最孤獨的鯨”，它的身上到底發生了怎樣的故事呢？它為何形單影只，寥落至此？根本原因就在它的聲音上。

目前人類所發現的鯨魚種類，發聲頻率大約都在15～20赫茲之間，而愛麗絲發聲的頻率大約在52赫茲左右，明顯不同于其他鯨魚。海洋生物學家說這條鯨魚發出的聲音，除了其中能夠明顯辨別出的鯨須振動發出的聲音外，其他的聲音頻率與海洋里各種鯨魚的發聲頻率都完全不同。這頭鯨魚從1992年開始就在太平洋北部的海域里來回漫游，20多年來，正是因為它不同尋常的發聲頻率，導致它唱歌的時候沒有其它鯨魚聽見，難過的時候也沒有同類理睬，無論它用自己的聲音發出怎樣的信號，別的鯨魚都無法聽見。

據科學家們解釋，鯨魚們的歌聲直接關系到它們的生存，是鯨魚們重要的通訊和交際手段。鯨魚們對頻率的變化相當敏感，甚至可以通過同伴聲音的變調來判斷同伴相對自己的游泳速度和方向。它們發出低頻率的啪啪聲，并注意接收從遠處傳來的帶著信息的回波，從而準確地判斷周圍的地形地物。與此同時，鯨魚們發現獵物的時候也會通過唱歌的方式呼朋喚友來共同分享新鮮的美味，更重要的是，歌唱得好不好更是直接決定了雄性鯨魚們能不能順利地娶到媳婦。

既然鯨魚們的歌聲在它們的生命中扮演了如此重要的角色，可想而知發聲頻率只能控制在52赫茲的愛麗絲會有多么痛苦了，不管它唱什么都無法正確傳遞到別的鯨魚那里，在同類眼里它很可能還是一個不會說話的異類。更令人痛心的是，就算等到愛麗絲孤獨地老去，它的聲音一點一點變得沙啞了，它都不可能接近同類的頻段。根據美軍每年的聲納探測數據記載，愛麗絲平均每天游行47千米，在北太平洋里，愛麗絲的行蹤毫無規律性可言，東西南北，它從不在一個地方長期駐足。它不停地游也不停地歌唱，有時候一天甚至累計歌唱22個小時，但即使它是如此努力，還是沒有任何同類能夠回應它的呼喚。科學家們推測，愛麗絲的不同尋常是由于它的發聲器官受到了損傷。

迷途，千里之外無故人

隨著人類對鯨歌的持續追蹤和深入探秘，越來越多的“愛麗絲”們開始走進人們的視線。2010年5月8日，一頭灰鯨突然在以色列沿海出現，經過海洋生物學家鑒定，這種鯨魚的家在數千英里外的太平洋。它究竟是如何輾轉千里，孤身來到這樣一片陌生的海域的呢？

早在18世紀，灰鯨就已在北大西洋地區滅絕，此后，再也沒人在這個區域見過它。現在全球僅存的2萬頭灰鯨分布在太平洋東西岸兩個地區。它們在東太平洋地區的遷徙范圍包括從溫暖的美國加州沿海地區到冰冷的阿拉斯加州沿海區域，加州沿海是其產子的海域。另一部分鯨魚的活動范圍則是西太平洋的西伯利亞海域。

這次，造成灰鯨形單影只的原因倒不是因為它的聲音。科學家猜想，“這頭鯨魚原本和整個鯨魚群一起從加州向阿拉斯加遷移，因為北極地區的冰層縮減，西北通道被打通，所以它不小心游進通道里，最終在地中海被發現。”這頭鯨魚的失散不僅告訴我們它與同伴相距太遠無法利用聲波取得聯系，更加暗示了全球氣候正在慢慢變暖。

不管是52赫茲的靈魂歌者，還是這樣“極個別”的迷途灰鯨，它們會是最后一個愛麗絲嗎？在廣大的鯨魚群體中是不是還會有我們未知的孤獨旅人，它們或者也存在著不同程度的發聲缺陷，或是仍然不小心地與它的同伴們失散呢？宇宙之內，萬物都有自己的靈性，我們完全有理由相信，即使全世界都不懂愛麗絲來自深海的呼喚和哀鳴，就算它漂洋過海無人相伴，起碼還有大海能感知得到它眼淚的溫度，不為什么，只是單純地因為，它活在大海的心里。

作為人類，我們能做的，僅僅是多一點關懷，少一些干擾，多一點同情，少一些捕殺，如果我們能從這些生靈的身上獲得些許感悟，放低自己的姿態，撥慢自己的鐘表，靜下心來，等等我們身邊的人，或許我們身邊也有很多迷路而孤獨的“愛麗絲”，正等著我們去聆聽他們心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