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辦婚姻產生純潔的愛情
任弼時1904年出生于湖南省湘陰縣唐家橋一個貧苦教員之家,原名任培國。父親任振聲為人厚道謙恭,聲譽良好。但他的婚姻卻不順利,與陳姓女子結婚剛一年,妻子就不幸病逝了。
任家與陳家本是相交甚密的朋友,出于感情上無法割舍的原因,兩家為永世維持親戚關系,任振聲再娶后若生男孩,就與陳家的女孩結“娃娃親”。
后來,任振聲娶了第二任妻子,她果然生了個大胖小子,就是任培國。于是按照兩家的約定,任培國與陳家的侄女陳儀芳被兩家大人撮合成了“娃娃親”,也就是封建傳統中的“童養媳”。
陳儀芳比任培國大兩歲,長到12歲時正式進入任家,與任培國共同生活。兩個孩子因受到良好家風的影響,都特別懂事。
任培國小時比一般的孩子要聰明,12歲時,他考入長沙師范學校附屬高小部。離家的那天,陳儀芳望著任培國眼淚汪汪地說:“你出去讀書,還會回來嗎?”
“以后我會接你出去的,我們還在一起……”小培國拉著儀芳的手安慰道,自己的眼圈也變濕了。
任家當時生活很清貧,任培國在長沙讀書時的學費和生活費,成了家里沉重的負擔。懂事的陳儀芳有一天對公婆說:“我也到長沙去,在那里做工,供弟弟上學。”
公婆一想也對,一來可減輕些家里的經濟負擔,更重要的是讓兩個孩子住得近些,好培養感情。于是,他們托長沙的親戚為陳儀芳找了份襪廠童工的工作,陳儀芳就高興地來到長沙,開始了陪任培國讀書的生活。
為了多掙幾個銅錢給任培國交學費,陳儀芳在廠里拼命干活。她自己吃穿特別節省,幾乎把每月所掙的工錢都攢起來交給了任培國。每逢節假日,任培國都會去北門外那個小廠去看陳儀芳,看她累成那個樣子,任培國非常心疼。
就這樣,在父母和陳儀芳的幫助下,任培國得以順利讀完高小和明德私立中學。兩人在這5年中漸漸長大,感情也更加深厚,真正互相深愛著對方。包辦的婚姻,也一樣產生純潔的愛情。
革命路上生死與共
1919年春,任培國轉入長沙第一聯合縣立中學學習。但這時,任家已無法承擔他高中昂貴的學費。
這年5月,北京“五四學生運動”爆發,一向受故鄉愛國歷史人物屈原、范仲淹愛國憂民思想熏陶和滋養的任培國,產生了強烈的憂國憂民和濟世救國的理想抱負,參加了湖南學生聯合會的組建和學生罷課活動,后來他加入了毛澤東、何叔衡等人組織的俄羅斯研究會。1920年,他被研究會介紹到上海參加了外國語學社俄語學習班,并在那里加入了社會主義青年團,正式走上革命道路。
1921年春,任培國同劉少奇、蕭勁光等人一同赴蘇聯,進入莫斯科培養革命干部的東方勞動者共產主義大學學習。為了以后回國從事革命工作不暴露身份,任培國取了一個“布林斯基”的名字,同時將本名也改為任弼時。1922年,他在蘇聯加入中國共產黨。
在莫斯科學習的3年中,任弼時與陳儀芳分處兩個國度,彼此都很牽掛對方。尤其是任弼時,時常為陳儀芳在長沙打工受苦而難過,學習之余,他常給陳儀芳寫信。他們之間頻繁地信來信往,熱戀般地鴻雁傳書,成了一時的佳話美談。
1924年,任弼時學成回國,以在上海大學教授俄文為掩護,先后擔任了共青團中央執行委員、團中央組織主任和團中央書記。當時才20來歲的任弼時,工作出色,常列席黨中央的會議,他正直果敢,敢給總書記陳獨秀當面提意見,引起中央領導層的注意。
五卅慘案發生后,為了工作需要,組織上決定讓任弼時把“家屬”陳儀芳接到上海。陳儀芳1926年到上海后,改名為陳琮英。此時,兩人已分別長達6年,忽然出現在任弼時面前的是一個亭亭玉立、楚楚動人的大姑娘,令任弼時非常激動,他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不久,他們舉行了簡樸的結婚儀式,陳琮英正式嫁給了任弼時,也嫁給了革命運動,跟著丈夫從事地下革命。
1928年秋,任弼時在安徽省南陵縣被捕。陳琮英立即帶著出生不久的女兒蘇明爬上一輛拉煤的火車,在風雨交加中趕到長沙,按任弼時的假口供假扮一長沙女老板,與前來核對的敵方人員巧妙周旋,打消了敵人的懷疑,以少有的智慧和鎮定,成功地營救了任弼時。當她趕回上海與釋放的丈夫見面時,見他遍體鱗傷,禁不住撲上去大哭。這時,任弼時才得知,女兒在這次去長沙途中受凍而不幸夭折。
之后,他們在武漢、上海兩地來回轉移,一直相依相伴沒有分開。1931年,任弼時作為中央代表團負責人去了江西蘇區,陳琮英這時挺著大肚子,兩人互相牽掛。女兒剛生下,陳琮英卻因叛徒出賣被捕了,后經周恩來多方營救才出獄。她把女兒送回老家,然后去了蘇區,夫婦倆再一次劫后重逢。
長征開始后,陳琮英跟隨丈夫踏上了萬里艱險征途。一路上,她悉心照顧身體已很虛弱的丈夫,使他幾次死里逃生,他非常感激:“琮英,這包辦婚姻給了我最大的幸福,下輩子咱們還‘包辦……”陳琮英臉上掛著眼淚直笑。
長征途中,他們又生下了個女兒,取名遠征。任弼時憐惜妻子,吃飯時總是把嫩一點的菜揀給妻子吃,還抽空去河溝釣魚給陳琮英熬湯補身體。部隊一上路,孩子總是由他背著,并攙扶著妻子往前走。
轉戰南北相依為命
1937年全國抗戰爆發后不久,國共開始了第二次合作,紅軍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任弼時任八路軍政治部主任,要與總指揮朱德、副總指揮彭德懷率八路軍開赴抗日前線,陳琮英留在延安,孩子遠征只好送回老家。一家人生離死別,不知何日才能相見。后來,任弼時受中央派遣去蘇聯擔任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他們才再一次重逢。
從蘇聯回來后,任弼時擔任黨中央秘書長,與周恩來一同忙碌于指揮抗日戰爭的日常工作,是當時延安中央最忙的人。陳琮英的工作是任弼時的機要秘書,也是生活秘書。由于任弼時在長征中身體嚴重受損,加上工作極忙,延安的生活條件又差,沒有肉和蔬菜吃,身體每況愈下。望著丈夫一臉的憔悴和那遠遠超過實際年齡的外表,陳琮英十分心疼和著急,她更加細致入微地照料著任弼時的日常生活。
在延安,所有的人都吃食堂,頓頓是小米飯,一個星期才吃一次饅頭,中央首長也一樣。有時食堂改善生活,任弼時故意說胃不舒服,不吃或少吃幾口,撥給陳琮英一些,其余的分給衛兵和保姆。
抗戰勝利后,中央機關在胡宗南大“圍剿”中轉戰陜北各地。這一時期,任弼時更忙了,中央機關又沒有固定的駐地,甚至連夜長途奔襲;糧食也不能保證,有時每天只能吃一把黑豆,他的健康狀況急劇惡化,得了高血壓、心臟病、腎病和輕度糖尿病。陳琮英帶著只有幾歲的小兒子遠遠,不畏艱險地一直隨軍東奔西走。
到全國解放時,任弼時的病已經很重了,中央只好送他去蘇聯治療。在蘇治療半年期間,任弼時與10年前做共產國際代表時在蘇聯所生并留在那里的女兒遠芳重逢。為了給國家節約錢,當時任弼時沒有讓陳琮英去蘇聯陪治,但陳琮英一天也沒有放下心,她寫了很多信,叮囑這叮囑那,時刻關心著丈夫病情的每一點變化。
1950年5月28日,任弼時父女從莫斯科回到北京,陳琮英率全家去迎接,任家的第一次大團聚讓任弼時特別高興,他們拍了一張“全家福”。可惜,這也成了任家的最后一張全家照。當年10月27日,任弼時因腦病突發而不幸逝世。
患難一生、生死與共的戰友和愛人的突然離去,讓陳琮英悲痛欲絕!之后幾十年中,她每每與人談及任弼時,總是充滿著眷戀之情和深深敬意,她說:“與弼時一生一世足矣,他是我親愛的丈夫,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和敬愛的老師!”
(摘自中國文史出版社《百年春秋:從晚清到新中國·傳奇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