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釋郭店楚簡、上博簡之“ ”

摘 要：本文認為郭店楚簡、上博簡“”與甲骨文“”是同一個字，應將其釋為“弁”，那兩簡本《緇衣》中“有弁德行”中“弁”與今本《禮記·緇衣》、《詩經·大雅·抑》中對應的“梏”、“覺”都為“大”意，可通用。

關鍵詞：郭店楚簡；上博簡；弁；共

郭店楚簡、上博簡《緇衣》中都有“有德行”這句話，對于“德”后一字的釋字問題各家觀點不一。整理者認為此字今本作“梏”。[1]133李學勤先生認為此字為“梏”的同音假借字，或即“梏”字古體。[2]劉曉東先生認為當即“梏”字。[3]張光裕先生將其隸定為“共”，讀為“格”。[4]519李零先生認為此字像兩手捧物，疑即“頯”字，借讀作“覺”。[5]81張富海也認為字像兩手捧物，“匊”之初文，“匊”與“梏”“覺”古音同。[6]14黃錫全先生認為可能不是“共”，究竟應該釋為何字還有待商榷。[7]孔仲溫認為此字為甲骨文中的“”字，釋為“共”，通“恭”，和“梏”“覺”的聲韻關系密切。[8]245～246于茀先生認為此字為“弁”，但“弁德”不是“大德”的意思，而將其釋為“不任視聽、不聽不益等為王者所必備的德行”。[9]筆者認同孔仲溫先生的關于兩簡本中的字和甲骨文中的是同一個字的觀點，但是不同意其將此字釋為“共”的觀點，我認為此字應釋為“弁”，與“梏”“覺”意義相近。甲骨文中的“”字，學者在釋字上存在兩種分歧。第一種認為是“共”，如孫海波、王襄、朱芳圃、于省吾等。第二種認為是“弁”，如方述鑫、徐中舒、何琳儀等。我同意第二種觀點，理由如下：

首先，《甲骨文字典》：“，從從収，象兩手捧弁之形，或從從，與《說文》籀文略同。殷墟婦好墓出土之石人有頭戴圓形束發之冕者（見殷墟婦好墓圖版一二九），其冕即字中之形，作方形者，便于器刻之故……弁字所從之厶形亦圓形之偽變?！墩f文》：‘厶，奸邪也。韓非曰：倉頡作字自營為厶。’厶之初文當為縈繞之環。故從與從厶同。弁應從環從収，即甲骨文之字?！?[10]973～974何琳儀、黃德寬將與簡本相似的字形釋為“弁”，并說“或釋甲骨文、金文的字形”。其次，金文經常將文字中的空填實。如睡虎地秦簡《日書》中的“瓜”。文字也有地域特點，如《秦律十八種》中的“畚”，兩簡本出現的這個字應該是將甲骨文中對應字的上部填實了。再次，文字寫法具有繼承性。到了漢代，璽印文字“弁”與簡本上的字形大同小異。最后，有學者認為兩簡本應釋為“有共（恭）德行”。對于“共”字，《甲骨文字典》：“，象拱其兩手有所奉執之形，即共之初文?！焙笥?、、、、字形。并且根據所搜集的材料在《殷周金文集成》所收錄的古今中外公私出土和收藏的青銅器銘文拓本中有32處為“共”，“共”通“恭”字形為“、”，通“供”字形為“”，如8.4242“共（恭）明德”中字形為?！肮病睕]有“”這種字形綜上，從字形分析，甲骨文“”為“弁”，兩簡本“”與“”是一字，應釋為“弁”。此外，“弁”的籀文寫法的上部與“”的上部“囪”的籀文字形非常相似，這個“”字中“囪”到漢代則演變為實心圓，如馬王堆帛書《老子甲》一八三簡“不忘則”中的“”寫為“”。結合簡本出現的的“弁”字來考慮，這可能和當時的人在抄寫字形較為繁瑣或極為相似的字時的心理有關，在用字過程中存在簡化或類化的可能性。

從意義上來說，“弁”讀為“槃”，槃者，大也。弁、槃、般字異但皆有“大”義?！秲x禮·士冠禮》：“周弁，殷冔，夏收。”鄭玄注：“弁名出于槃。槃，大也，言所以自廣大也。”賈公彥疏：“云‘周弁’者，弁是古冠之大號……云‘弁名出于槃。槃，大也’者，無正文，鄭以意解之。《論語》云‘服周之冕’，以五色繅服有紋飾，則知有德，故云‘言所以自光大也’。”《孟子·公孫丑上》：“今國家閑暇，及是時，般樂怠敖，是自求禍也?！壁w岐注：“般，大也。”則簡本可解釋為“有高大、正直的德行”。這也與“弁”的本義“冕也”，戴在頭部上方意義、突出帽子形象的字形形體不謀而合。

《禮記》、《詩經》中都有與簡本相對應的內容?！抖Y記·緇衣》：“《詩》云：‘有梏德行，四國順之?！编嵭ⅲ骸拌?，大也，直也。”《詩經·大雅·抑》作：“有覺德行，四國順之?！泵珎鳎骸坝X，直也?！编嵭{：“有大德行，則天下順從其政。” 以此來看，簡本與今本雖然用字不同，但“弁”、“梏”、“覺”都為“大”意，可通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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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張光裕、袁國華.郭店楚簡研究·第一卷·文字編[M].臺北：藝文印書館，1999.

[5]李零.郭店楚簡校讀記[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

[6]張富海.郭店楚簡《緇衣》篇研究[D].北京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碩士學位論文，2002年.

[7]黃錫全.楚簡續貂，李學勤、謝桂華.簡帛研究第3輯[C].廣西：廣西教育出版社，1998.

[8]孔仲溫.郭店楚簡《緇衣》字詞補釋，安徽大學古文字研究室.古文字研究第二十二輯[C].北京：中華書局，2000年.

[9]于茀.郭店楚簡《緇衣》引詩補釋[J].《北方論叢》，2001（5）.

[10]徐中舒.甲骨文字典[M].四川：四川辭書出版社，1989年版.

作者簡介：田雪梅（1987.9-），女，漢族，山東萊蕪人，西南大學漢語言文獻研究所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中國古典文獻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