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嘯虹小說的歷史視野

摘 要：周嘯虹的小說集《逝水》是他在赴臺幾十年中小說創作的一個集合。周嘯虹的小說具有獨特的歷史視野，將小人物的個人史注解于社會大歷史的字里行間，同時包含了文學價值和歷史價值。

關鍵詞：題材類別；總體風格；歷史視野

臺灣作家周嘯虹，對于大陸的讀者來說可能會有一些陌生。周嘯虹筆名蕭鴻、關山遙，1932年出生于鹽城，1949年赴臺。周嘯虹的人生經歷代表了一大批上世紀40年代末去臺的知識分子命運。他們既愛戀自己出生成長的故土大陸，又摯愛著幾十年以來扎根棲息的臺灣。在周嘯虹的小說創作中，很大一個特色便是他筆下的人物經歷與自己經歷過的中國社會歷史息息相關，本文僅就周嘯虹小說的歷史視野展開論述，以期對周嘯虹小說創作的歷史觀有所認識和把握。

一.周嘯虹小說創作的總體風格

周嘯虹的小說集《逝水》大體收錄了五種題材的作品：軍旅生活小說、社會諷刺小說，人性美德小說、“落葉歸根”小說、退休生活小說等。每一篇小說都用一個簡單的故事隱含一個人生哲理，同時在看似不動聲色的敘述中揉進了褒貶傾向。在我國現代文學發展過程中，現實主義寫作占有重要位置，周嘯虹的小說語言貼實親切，帶有濃濃的鄉土性，執著于反映社會人生，與五四鄉土作家一脈相承。周嘯虹小說還體現出了的對中國傳統思想文化所進行的價值重新估定。正是這種對傳統思想文化的態度，使得周嘯虹在文學創作方面既有筆記體小說的敘事凝練干凈，又有古典白話小說的價值傾向。小說風格也像筆記體小說一樣在敘事上重細節，有寓意。

二.周嘯虹小說的歷史視野

黎湘萍說過，周嘯虹的小說是“小人物的大悲歡，大歷史的小注腳”。周嘯虹塑造了許多平凡的人物，而他的小說，卻又不僅僅是反應平凡人生那么簡單，我們可以從他的小說中感受到他的歷史視野，看到臺灣這幾十年來的點滴變化以及兩岸這幾十年來的交流步伐。

1.反映兩岸關系史

1949年，由于政治原因海峽兩岸陷入隔絕的境地，直至1987年才解除戒嚴?！霸谶@一時期，兩岸文學處于‘老死不相往來’的隔絕狀態。無論是臺灣還是大陸，均稱對方為‘匪’，充滿著嚴重的敵意?！?，這種封鎖和禁錮，使兩岸同胞飽受分離之苦。在這段時間里，臺灣人民只能用各種創作寄托家國之思。這一時期我們熟知的作品包括于右任的《天的悲歌》，以及余光中的《鄉愁》。1980年前后，民間主導的兩岸交流慢慢開啟，在兩岸人民共同爭取下，阻礙兩岸交流的大門終于被慢慢推開。

周嘯虹的創作記錄了這個時期，他在小說《“復活”》中寫到了這樣一個故事：劉慶年幼時參加抗美援朝戰爭，在戰爭中他所處的防空洞被炸塌。戰友認為他早已犧牲便向上級做了匯報，誰知劉慶并沒有死，幸存后卻被抓去做了俘虜。被釋放后的劉慶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在建國初期大規模開展的鎮壓反革命運動中，不但自己有可能會被國家誤解，甚至還會連累整個家庭。為了保護家人，劉慶奔赴臺灣，而這一走就是四十年。直到兩岸實現探親自由，劉慶才得以回到家鄉，與老母親和哥嫂團聚。在這一部小說中，抗美援朝、大陸肅清反革命運動、兩岸開放等等歷史事件都得到了體現。這類小說反映的兩岸從戒嚴到實現“三通”這一艱難過程，是在許多仁人志士的努力下才得以推進的，周嘯虹和他筆下的去臺知識分子、去臺百姓由此才能在晚年回到故鄉與親人團聚。

2.反映小人物的歷史

任何一個地方的經濟社會發展史都是由許許多多勤勞樸實的小人物共同書寫成就的，包括臺灣。40年代末，大批的大陸人背井離鄉來到臺灣。無論是大陸去臺的大陸人，還是臺灣本地人，在譜寫自己美好人生的嘗試上都是不遺余力的。小說《爐邊日月長》中的老薛初到臺灣，抱著老想法企圖輕松賺大錢。然而“這時候，大陸上來的人一批又一批，臺北市也多出了許多新面孔，大家都像沒頭的蒼蠅似的，茫茫然到處亂鉆。”老薛也是這批“沒頭蒼蠅”中的一員，他在西門町遇到了在上海時認識的小丁，被小丁帶著度過了半年多荒淫無度的生活，半年后一貧如洗的老薛為了謀生，帶著干癟的錢包開始了貼燒餅的小生意。燒餅生意不好做，十分辛苦卻獲利不多。但老薛憑著一股子堅持的勁兒，一干就是幾十年。這幾十年來老薛風雨無阻，靠著燒餅攤討了媳婦，養大了三個孩子，買了房子，生活過得有滋有味。老薛的經歷很能代表40年代大陸去臺青年的創業史，他們背井離鄉，無法靠原來的金錢和地位在無親無故的臺灣重復奢侈的生活，只有自食其力才能創造新的人生。除了這些去臺的“外省人”，臺灣本地人的努力也是不容小覷的。臺灣的發展離不開這些小人物的努力，他們在書寫自己個人歷史的同時，將臺灣經濟、社會的發展都推進了一個新的層面。不論是在物質上的貢獻，還是在美好品德的樹立上，他們都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從他們身上，我們就能夠找到這幾十年來臺灣發展的經過和富庶的原因。周嘯虹所宣傳的這些小人物的德行品質，“與官方所宣揚的某一特定時期的意識形態有著本質的不同。作者所關心的，是勸誡讀者如何做一個真正的人，如何在當今物欲橫流、五顏六色的復雜時代守住那份純真與美好的天性?！敝車[虹不遺余力贊頌的，也是我們這一代人應當堅持下去并發揚光大的。

3.反映文明沖突時期社會不良現象

要求文學反映現實，是中國現代文學的一個傳統，也是文學本身的一種力量。一種文學題材的產生，應當與其所處的社會背景和文化氛圍有著密不可分的客觀聯系。人類歷史自資本主義發展以來，在任何一個國家的社會發展中，經濟帶來的現代物質文明，對金錢的追求，會不斷地把人們往貪婪的泥沼里推。“社會和經濟的轉型，城鄉的分離，貧富差距的出現，文化逐漸走向多元化等現實環境方面的變化，使得這時期作家的創作更多地呈現出關注社會，直面人生的特點?！薄镀庇褌髌妗贩从车木褪巧鐣D型帶來的都市問題，主人公宋太太本來是一位擁有幸福家庭的主婦，自從她無意踏入股票熱潮，便一發不可收拾。雖然有許多駭人聽聞的慘劇作為警告，但宋太太依然認為自己技術高超不會失敗。丈夫在外另覓佳人，兒子被派出所拘捕，女兒學習成績一落千丈，面對宋先生的指責，宋太太毫不悔改，最終離婚。但這時證券公司負責人攜款出逃，宋太太落得人財兩空。貪婪是宋太太以及眾多投機者失敗的原因。在這類小說中，周嘯虹諷刺了受到現代物質文明沖擊的都市人。同美國人蓋茨比一樣，宋太太在神經出現問題進入療養院之后，她的“手帕交”們也都消失了蹤影。面對傳統文明遭到沖擊，周嘯虹產生了深深的疑慮。但是他并沒有因此放棄對傳統文明的堅持，他書寫了更多的奉獻著的小人物，用作品表達著他的對社會轉型期的精神堅持。他歌頌著平凡樸實的小人物，也把更多的希望寄托在這些傳統文明史的書寫者中。

在過去的幾十年中，臺灣是怎樣發展的？兩岸人民的關系是如何推進的？這些疑問在周嘯虹的作品中都能夠找到答案。以文記史，以文映史，是這部小說集的特點。在廣闊的歷史畫卷中，這些平凡的小人物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點綴，但整個中國的歷史如果缺少了他們，必將暗淡失色，了無生氣。歷史賦予周嘯虹寬廣的視野以表現社會，表現人生，周嘯虹也用自己的一生筆耕不輟回報給歷史這樣一份厚重的禮物。當代臺灣的文學史離不開四十年代去臺知識分子，他們把“五四”時期現實主義寫作傳統發揚光大，豐富著臺灣的文壇。臺灣的社會變遷又影響著這批知識分子的創作。他們在現代文學史上的地位是不容忽視的。陳春華女士曾經說到“他們的作品，恰恰見證了那一場世代劇變，社會劇變，生活劇變，家庭劇變，見證了劇變中骨肉同胞生離死別而又堅貞不渝的愛國情懷和血濃于水的游子鄉情。那不是嘯虹一己的悲歡，而是嘯虹那一代作家的心聲。希望統一的中國不要忘了嘯虹那一代人，一部完整的中國文學史著作里能夠給嘯虹那一代赴臺作家一個應有的位置?！?/p>

參考文獻：

[1]古遠清：“海峽兩岸文學關系史”，福建人民出版社，2010

[2]周嘯虹：“周嘯虹作品集小說卷《逝水》”，昆侖出版社，2002

[3]沈慶利：“周嘯虹小說的德行品質”，《世界華文文學論壇》，2003（2）

[4]郭俊超：“心靈的守望—臺灣鄉土文學”，福建教育出版社，2009

[5]趙遐秋：“周嘯虹作品集小說卷《逝水》.總序”，昆侖出版社，2002

作者簡介：田媛（1989.11.01-）， 女，河北省石家莊市人，中國傳媒大學文學院中國現當代文學專業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