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解構主義翻譯觀看《論語》的復譯

摘 要：解構主義翻譯觀認為，文本是開放的，無確定意義，文本意義的闡發是動態的過程。不同譯者會對原作進行不同闡釋，文本復譯就顯得十分重要而且必要。《論語》作為儒家典籍代表，對其意義的解讀和翻譯從未停止，復譯現象值得探討。本文主要從解構主義翻譯觀討論了《論語》的復譯問題，并指出復譯中出現的問題及對策。

關鍵詞：《論語》；解構主義；復譯

一.解構主義翻譯觀

以德國思想家和文藝批評家瓦爾特·本雅明（Walter Benjamin）為先驅的解構主義的建立是基于對結構主義語言學的批評和修正。所謂解構主義，主要指其解構了結構主義提出的結構和意義等重要概念，解構了中心和模式的束縛。以德里達（Jacques Derrida）﹑福柯（Michel Foucault）﹑羅蘭﹒巴（Roland Barthes）為代表的解構主義學派顛覆了長久存在的二元對立，如主體與客體﹑本質與現象﹑真理與謬誤﹑能指與所指等對立項。在傳統二元對立中，對立項前者往往優于后者，前者是更高層次的存在。后者以前者為存在的依據，后者是從屬﹑消極﹑第二位的東西。在破除二元對立的同時，解構主義把譯者提高到了與原作者相同的地位，譯者不是簡單地亦步亦趨，也不是原作者的秘書。翻譯不是不同語言間意思的轉換，是原作激發的創造性工作。作為解構主義的主要代表人物，法國哲學家德里德（Jacques Derrida）提出重要的的概念，即“延異”。這個概念說明文本意義總是處在時間上的“延”和主間上的“異”之間，文本意義是不斷變化和發展的過程，無法確定。

傳統翻譯觀認為文本意義是永恒的，在原文本被創造時，文本意義就已經產生，等待著讀者或者譯者來發掘。譯者要忠實于原作，盡可能傳達原作的原意。傳統翻譯觀注定譯者地位處于原作者之下，譯作處于原作之下。

解構主義翻譯觀是對傳統翻譯觀的直接挑戰。解構主義翻譯觀認為，文本的絕對意義不存在，譯者不可能做到復制原文的意義，不能把重現原作意義作為翻譯的最終目標和評價譯本質量的最終標準。文本意義不確定，是游移的，那么不同的讀者或譯者就可以對原文本進行無限的解釋和理解。美國解構主義翻譯思想的代表人物勞倫斯·韋努蒂（Lawrence Venuti）曾經指出，譯文是永遠不可能忠實于原文，多少總是有點自由發揮。它的本體從來不確定，總是存在對原文的增減。它也從來不可能是透明的表述，而只能是一種詮釋的轉化，把外語文本里的多義與歧義顯露出來，又帶入同樣多面﹑同樣分歧的意義。[1] P8

在解構主義翻譯觀下，讀者或譯者每進行一次閱讀或翻譯都是一次對原文的重構。文本意義因闡釋者不同而不同，譯文永遠不可能忠實于原文，譯作是原文的延續和再創作。原文本借助譯者的解構和重構才得以存在，意義才得以延續。那么文本的復譯就顯得理所應當，并且十分重要。

二.《論語》的復譯現象

在翻譯界，復譯（retranslation）也被稱為重譯，意為在已經有譯本的情況下，再對同一原作進行翻譯。根據解構主義翻譯觀，原文本無確實意義，那么復譯的存在就十分合理。翻譯者可以重新翻譯自己譯過的作品，也可以翻譯他人譯過的作品，這兩種復譯形式以后者居多。魯迅先生在《非有復譯不可》一文中討論過復譯的問題，他表示支持復譯，甚至說“七八次何足為奇”。[2] P1062-1063就復譯的問題，許鈞教授也提出自己的意見，“如果說初譯（首次翻譯）可以拓展一部文學作品流傳的空間的話，那么復譯則可延伸一部文學作品流傳的時間”。[3] P2-5

譯者對原作意義的理解和對原作者意圖的揣摸是沒有終點的動態過程。文本意義不確定，文本可以被多次解讀。由于理解的歷史性，文本的意義也永遠不會在某一點上被固置﹑被規范，而永遠處于向未來生成的無限可能性之中。[4] P25要想不斷加深對原作的理解，得到相對更貼近原作的意義，復譯是必不可少的。在翻譯界，翻譯無定本的觀點已經被認同，每一部經典作品往往都會有許多不同譯本，《論語》也不例外。

儒家典籍內涵豐富，言簡意賅，是五千年中華傳統文化的積淀。能讓一個民族在全球發揚光大的是該民族所產生的偉大思想，儒家典籍就是中華民族偉大思想的縮影，能夠向西方展現中華民族的魅力。《論語》是儒家典籍的代表著作之一，簡而言之，《論語》就是一部記載孔子及其弟子言行的著作。《論語》從東漢時期被儒家列為經典，到南宋后，又被列為《四書》之一。它不僅對中華民族的思想和文化有著深遠的影響，對世界文明也有著重大意義。

《論語》最早的英譯本是由傳教士馬希曼（Joshua Marshman）于1809年翻譯的節譯本 The Works of Confucius。[5] P178 從馬希曼節譯本問世的1809年至今，兩百多年時間中出現了近60個《論語》的英文譯本（包括全譯本和節譯本），英譯成果豐碩，為《論語》的英譯研究提供了豐富的材料和良好的基礎。[5] P180

《論語》英譯始于英國傳教士，從最早的馬希曼（Joshua Marshman），到后來的傳教士柯大衛（David Collie）﹑理雅各（James Legge）﹑威妥瑪（Sir T. F. Wade）﹑詹寧斯（William Jennings）等。傳教士翻譯《論語》的主要目的是了解中國儒家文化，試圖從中找到東西方文化和宗教的異同，便于基督教的傳播。所以，《論語》最初的英譯本多站在“西方中心論”的視角上，采取“歸化”的翻譯策略，譯本中不免存在許多對中國文化的偏見和曲解。

直到1898年，辜鴻銘先生的英譯本問世，才打破了《論語》英譯被西方翻譯者壟斷的局面。辜鴻銘的重1譯行為，不僅是一種翻譯行為，更帶有深層次的政治目的和文化意義。他希望通過他的重譯，幫助西方讀者正確認識儒家文化，了解真正的中國。為了這樣的目的，辜鴻銘在翻譯過程中，去掉了一些外國讀者無法理解的名字和典故，并加入許多注解，這種復譯對《論語》及儒家思想的傳播都起著十分積極的作用。19世紀共出現《論語》復譯本6部。

20世紀初至20世紀中葉，西方漢學家開始了新一輪《論語》英譯高潮。西方漢學家翟林奈（Lionel Giles）、賴發洛（Leonard A. Lyall）﹑蘇慧廉（William E. Soothill）﹑威利（Arthur Waley）等都對《論語》進行了復譯。在此期間，我們著名國學大師林語堂也將《論語》翻譯成了英語。從20世紀50年代至今，《論語》復譯伴著儒學熱繼續升溫，出現了劉殿爵﹑丁往道等40多個版本，有的譯者還出版了不止一個譯本，還有的譯本不斷被重新印刷和校對。

三.《論語》復譯中的問題及對策

《論語》復譯十分普遍，其英譯本受到國內外學者和一般讀者的極大關注，促進了中國文化的傳播和中外文化的交流，起到了十分積極的作用。但是我們也不難發現，以《論語》為代表的儒家經典著作英譯在取得了相當大成就的同時，也出現了很多問題。

第一個問題，許多《論語》英譯本目標讀者不明確。翻譯應當是為某個讀者群體服務，在翻譯前預設讀者群，才能確定恰當的翻譯策略和方法。《論語》博大精深，面對不同的讀者，翻譯目的和翻譯方法應當相差甚遠，譯本或為學術型，或為科普型。沒有明確的讀者和翻譯目的，譯本的質量和效果就難以保證。

第二個問題，許多《論語》英譯本譯者精通中文和英語，但并不是研究儒學或《論語》的專家。由于沒有對《論語》進行深入透徹的研究，沒有領會到《論語》的深意，譯本中難免會出現錯譯或誤譯之處，影響譯文質量。

第三個問題，《論語》復譯本很多缺少新意，基本沒有創新和突破。根據解構主義翻譯觀的觀點，文本意思不確定，是不斷發展和變化的。那么《論語》復譯本也應隨著譯者和翻譯時間的不同，呈現出不同特色。另外，國內外學者對儒學和《論語》研究的新成果也鮮有在新譯本中得以體現。

第四個問題，《論語》英譯的根本目的是為了向國外讀者宣傳儒家文化，但是目前國內翻譯者的《論語》英譯本基本都是在國內出版﹑發行，讀者也基本是有中英雙語能力的中國讀者，而非英語國家人群。《論語》英譯本基本屬于在國內自產自銷，在國際上缺少影響力。

如何解決《論語》復譯中存在的各種問題，避免毫無意義的重譯就是擺在翻譯者面前急需要解決的問題。許鈞教授曾經提出復譯的幾個原因：一是已有的譯本不完整；二是已有的譯本為轉譯本；三是已有的譯本語言陳舊，不符合當代人的審美習慣；四是已有的譯本失誤較多，理解有待加深，表達更有待于提高；五是已有的譯本是合譯本，風格上不和諧。[3] P2如果《論語》翻譯者能夠將以上復譯原因作為準則，就會減少許多不滿足條件的復譯行為，減少不必要的人力和物力的浪費。

現存的60多個《論語》英譯本都是今后翻譯者進行《論語》復譯的寶貴資料。翻譯者在翻譯之前，一定要了解舊譯本的長處與不足，做好譯本比較工作，出版的新譯本爭取做到與現有譯本互補，保證翻譯質量。譯者在翻譯過程中，要不斷進行考證和研究工作，做到譯本不但傳意而且傳神。中國譯者對《論語》原作的理解往往比西方漢學家深刻，但西方漢學家的英語更為地道，所以在翻譯中，應加強中國譯者和西方漢學家的翻譯合作，有條件的話，還可以請專門研究《論語》的學者加入翻譯的隊伍，學習我國古代佛經翻譯的譯場制度，翻譯人員分工明確，各司其職，有效提高工作效率和翻譯質量。

四.結語

《論語》復譯在解構主義翻譯觀下是合理且必要的。《論語》的復譯使原作在時間和空間上都得以延伸和擴展，對中外文化交流和中國文化傳播都有著非常積極的意義。但是在復譯過程中，也出現了種種問題，面對這些問題，翻譯者應當不斷提高自身雙語水平，實行跨學科﹑跨領域和跨國界的合作，在時代的背景下不斷推進《論語》英譯，幫助西方讀者重新認識《論語》，認識儒家文化，認認中國。

參考文獻：

[1] Venuti， Lawrence. Rethinking Translation： Discourse， Subjectivity， Ideology[M]. London： Routledge， 1992.

[2] 林煌天.中國翻譯詞典[M].武漢：湖北教育齡出版社，1997.

[3] 許鈞.重復·超越——名著復譯現象剖析[J].中國翻譯，1994 （3）.

[4] 張德讓.伽達默爾哲學解釋學與翻譯研究[J].中國翻譯，2001 （4）.

[5] 王勇.20年來的《論語》英譯研究[J].求索，2006（5）.

作者簡介：高潔（1983-），女，漢族，山西太原人，成都信息工程學院銀杏酒店管理學院外國語言學與應用語言學碩士，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