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譯者作為翻譯活動實踐的主體,連接著原作者、文本和目的語讀者,是他們實現溝通的紐帶。在長達兩千余年的翻譯理論史上,翻譯研究者的關注焦點始終沒有擺脫“怎么譯”的問題,而關于譯者身份的探索卻鮮見于文。本文將主要圍繞西方翻譯理論史,從古典、近代、當代三個時期分別對譯者的身份展開探索,明確在不同時期的譯者身份的界定及其變化。
關鍵詞:譯者;讀者;再創造者;翻譯
一、引言
譯者,作為翻譯活動實踐主體,起著聯系原作者、文本和目的語讀者的作用。在兩千余年的翻譯理論研究史上,翻譯研究者的關注焦點始終沒有擺脫“怎么譯”的問題。也即是說,“直譯”還是“意譯”、“可譯”還是“不可譯”、“以散文譯詩”還是“以詩譯詩”等關于翻譯行為的具體問題。縱觀翻譯研究史,我們不難發現,譯者的地位不斷凸顯,日益得到各翻譯流派的重視。但是明確地界定譯者身份的翻譯流派及翻譯家卻是寥寥無幾的,目前業界比較熟悉的尤金·奈達、斯坦納等名家關于譯者的翻譯處理及方法篇幅較大,但卻鮮有概括性的內容及明確的定位信息。安徽大學田德蓓教授提出的關于譯者在翻譯過程中的“讀者、作者、創造者、研究者”[1]四種身份界定主張,在國內翻譯界引起了極大的反響。譯者的身份及地位在翻譯理論史上究竟是怎樣體現的,是單一的還是雙重的、多重的;是清晰的可以界定的還是模糊難以言明的。這些問題似乎還沒有引起人們足夠的重視。本文擬就這幾個方面的問題從西方翻譯理論史的古典、近代、當代三個時期分別展開探索。
二、西方翻譯理論史下的譯者地位探索
1.古典譯論時期
羅曼·雅克布遜[2],曾經站在符號學的立場上將翻譯分為三類:語內翻譯、語際翻譯和符際翻譯。照此劃分,人類的翻譯活動起源幾乎可以追溯至人類自身的發展歷史。在古典譯論時期,許多翻譯理論家同時也是翻譯家、文學家、哲學家或藝術家,其中比較著名的翻譯理論家有西塞羅,哲羅姆、馬丁·路德等。
西塞羅(公元前106-43)不僅是古羅馬的政治家、哲學家和演說家、同時也是翻譯家與翻譯理論家。他的至理名言“我不是作為解釋員,而是作為演說家進行翻譯的……不是句當字對,而是保留語言的總的風格和力量[3]”影響了無數的翻譯理論探究者。另外對于譯者他還提出在翻譯文學作品時必須具備文學天賦或素質。由此可見,在西塞羅的主張下,譯者的身份不是隱形的,提倡譯者可以在保留原作風格的前提下再創作。“翻譯,無論是文學翻譯還是非文學翻譯,都離不開對于原文的理解和解釋。如果說,解釋是對原文的接受,那么,解釋就是對原文的一種闡發。在這個意義上,譯者既是原文的接受者即讀者,又是原文的闡釋者即再創造者[4]”。可見,譯者的再創造者身份也已經凸顯。哲羅姆(347-420)被譽為西方四大權威神學家之一,他不僅完成了第一部標準拉丁語《圣經》的翻譯工作,同時提出翻譯方法應隨原作的文本而異。宗教翻譯,主要采用直譯,譯者不得有半點改動,否則會損害《圣經》的深刻含義,降低譯文的價值。而在文學翻譯中哲羅姆提倡采取意譯的方法,“譯者可以而且應該采用易于理解的風格傳達原作的意思[5]”。文本的不同,于是對譯者的身份要求也是不同的,沒有單一的身份界定,在哲羅姆的翻譯思想中,不難看出,譯者的身份是雙重的,既是讀者,又是創造者。馬丁·路德(1483-1546)德國的宗教改革領袖和翻譯家,其德語譯本《圣經》成為德語的典范,對德國民族語言的發展產生了重大影響;另外由他翻譯的《伊索寓言》也具有較高的文學價值。關于譯者,他指出,譯者應尊重原文,深刻理解原文的精神實質… 為了再現原文的精神實質,譯者可以增補原文字面上沒有但字里行間蘊涵的意義[6]。在他的翻譯主張下,譯者,不僅是原文的讀者,更應該是目的語讀者的作者,一個需要基于原文進行補充再現原文的第二作者。
西塞羅,哲羅姆、馬丁·路德,作為古典譯論的代表理論家,同時他們本身也是出色的翻譯家,雖然前后身處時代差距久遠,但他們提出的翻譯主張里,都提到了譯者可以在抓住原作風格、精神實質前提下,進行增補或者再創作。譯者在此時期的定位不是隱形的,不僅是單一的作為原作的讀者,更可以有第二層身份即再創造者進行翻譯活動。
2.近代譯論時期
17世紀至20世紀初是西方翻譯理論史上另一個重要的發展時期。在這三百多年間,翻譯理論家的視野更加開闊,提出更加全面、更加系統、更有普遍意義的理論模式。其中法國人巴托、英國人德萊頓、德國人施萊爾馬赫等成為活躍在此時期的翻譯理論家。
巴托(1713-1780)在《論文學原則》中詳細地論述過翻譯問題。他主張在翻譯活動中,譯者處于從屬地位,原作者是主人,譯者只是仆人,只能緊跟原作者忠實地在線和反映原作的思想與風格,不能僭越仆人的身份進行創作,不能進行任何修改和增減[7]。巴托的關于譯者的“仆人”地位思考,突破了古典譯論時期譯者的再創造者身份占主流的主張,對于當時的法國乃至歐洲的翻譯界產生了積極的影響。德萊頓(1631-1700)在其眾多的論文和序言中,關于譯者,明確地提出:譯者是原作者的奴隸,“只能在別人的莊園里勞動,給葡萄追肥整枝,然而釀出的酒卻是主人的”。德萊頓對于譯者的身份界定為“奴隸”,此身份相較于巴托的“仆人”在翻譯活動中更缺失了一份主動性。顯而易見,此時的更多的、的翻譯家們主張譯者要做的只是對原作的接受,即作為一名讀者從事翻譯活動。施萊爾馬赫,作為近代譯論歷史上最有著名的理論家,他認為譯者不能消極地接受原作,而必須積極地創造,“必須根據原作者的精神過程和思維軌跡,把握超乎文本的一個‘前結構’”[8]。另外,他將翻譯分為順從原作和順從譯作兩種,順從原作要求譯者采用直譯的方法,填補讀者不懂原作語言的空白;順從譯作是要求譯者采用活譯、意譯的方法,實現原作者用目的語語言說話,讓讀者更好地理解原作。直譯,意譯,既要尊重原作,對原作進行闡述,譯者成為讀者;又可以對原作進行再創造,實現譯者的作者身份變化。可見,施萊爾馬赫的翻譯理論中更全面、更具體的考慮到了譯者要面臨的問題,對于譯者的身份界定開啟了一個更開闊的視野。
近代譯論時期的翻譯主張繼承了古典譯論時期的“再創造者”身份,同時也有更大的發展與突破,不再只關注于宗教經典或者神學發展的翻譯家們,思維更加開闊,關于譯者的“仆人”與“奴隸”身份也開始登上翻譯理論史的舞臺。
3.當代譯論時期
彼得·紐馬克[9]稱20世紀為“翻譯的時代”,在這一時期,翻譯理論研究的廣度和深度已經超越了之前的任何時期。人們習慣把20世紀的翻譯理論史以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結束為分水嶺分為前后兩個階段。前一階段主要仍從古典文學翻譯的角度,停留在傳統的翻譯主張,有突破見解的理論家不多;但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西方的翻譯理論有了質的飛越,有影響的翻譯理論家層出不窮[10]。其中,有較大成就的理論家有尤金·奈達、彼得·紐馬克、喬治﹒斯坦納等。
尤金·奈達(1914--)著名的美國語言學家、圣經研究及翻譯專家。他第一個提出“翻譯的科學”這一概念,并在語言學研究的基礎上,將信息論用于翻譯研究,開創了翻譯研究的交際學派。他還提出“動態對等”的翻譯原則,進而在1986年出版的新作《從一種語言到另一種語言》用“功能對等”取代了“動態對等”的提法,使涵義更加明確。奈達對于譯者的身份和地位并沒有進行最直接的界定與闡述,但是對于譯者必備的基本條件闡述是非常細致的。譯者首要的也是最起碼的條件是,必須熟悉原語;第二,必須精通目的語;第三,充分了解所譯題材;第四,要具備“移情”本領,能夠體會原作者的意圖;最后一個條件是要求譯者具備語言表達的才華和豐富的文學想象力[11]。關于譯者的“移情”本領,譯者必須具有扮演角色的技能,即扮演原作者,盡可能逼真地模仿原作者的言談舉止和生活方式;譯者應當滿足于模仿原作者,而不要試圖超越原作者,因為這不是他的任務[12]。綜上作述,我們可以看出,譯者充當的角色既是原文的闡述者即讀者,又要盡可能地模仿原作者,即作為再創作者達到最終的“等效”,做到使處于目的語文化中的譯文讀者盡可能產生和原文讀者基本相同的反映。
喬治·斯坦納(1929-)是當代英國著名學者,精通法、英、德三種語言,在英美多所大學任教,講授語言學和翻譯理論。他雖然沒有提出一套完整的翻譯理論體系,但是他對翻譯理論中的有些根本問題提出了獨到的見解。尤其是,他的關于翻譯的步驟的四種解析,在當代翻譯理論界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他提出的翻譯的四個步驟為信賴、侵入、吸收、補償[13],而這四個步驟卻與譯者的關系密不可分。信賴,即選擇,譯者總是要選擇有意義的原文,否則就會放棄,譯者的主觀能動性決定了翻譯的一切;第二個步驟是侵入原文,像抓俘虜一樣,譯者打破語言的外殼深入到原文的內部,將核心的意思抽出來,更是強調譯者作為一名讀者對于文章的闡述和解釋。而吸收,譯者理解之后的表達階段,是翻譯過程的重心所在;補償,是因為在過程的前段失去了平衡,譯者不是添油加醋攙和自己的意思,就是偷工減料回避難點,所以真正的翻譯應當尋求平衡,應當提供補償,處在翻譯過程兩端的原文和譯文都應完好平衡。可見,譯者不僅要成為原文的讀者,更要作為再創造者,實現原文和譯作的良好平衡,既無不及,又不超越,這才可以實現完美的翻譯。
當代的西方翻譯理論家,他們極大地擴展了譯論的研究范疇,使翻譯學從文學、宗教等封閉性視角的局限中解放了出來;更深化了對翻譯基本命題的科學探討,提出了更多的翻譯理論模式和翻譯策略。關于譯者的身份的界定沒有明確的闡述,但是關于譯者如何在翻譯過程中的原則及方法更加細化,更加具體,突破了古典譯論和近代譯論時期的對于譯者的身份的讀者和再創造者身份的界定,開始寬泛。
四、結語
縱觀兩千余年的西方翻譯理論史對于譯者身份的界定,我們可以解碼到這樣的信息,古典譯論將譯者比作演說家,即譯者可以像演說家一樣在充分地把握原文的基礎上,再進行適當地修改、補充,加以聲情并茂地表達,突破單純的解釋、說明,如同演說家在做演講一般。也就是說譯者可以在抓住原作風格、精神實質前提下,進行增補或者再創作。譯者在此時期的定位不是隱形的,不僅是單一的作為原作的讀者,更可以有第二層身份再創造者進行翻譯活動;近代譯論時期翻譯理論家將譯者比作仆人、奴隸,即是說譯者在地位上不如主人(即原作者)那般重要,在自由度上沒有原作者那般可以無拘無束,在收獲方式上也總是付出最多,得到最少,奴仆奴隸做牛做馬,主人則不勞[14],看得出來,此時期不再只關注于宗教經典或者神學發展的翻譯家們,思維更加開闊;而現代譯論的研究范疇,使翻譯學從文學、宗教等封閉性視角的局限中解放了出來;更深化了對翻譯基本命題的科學探討,提出了更多的翻譯理論模式和翻譯策略關于譯者身份的直接闡述與總結是沒有那么明確的,譯者的讀者、再創造者身份趨于寬泛化、走向模糊。本文通過對準譯者的身份和地位的探索,是對西方翻譯理論史的從某個角度的簡單梳理做出的努力,日后還要繼續對中國的翻譯理論史及中西方譯論史上關于此問題的區別展開探索并加以深入考究。
注釋:
[1]田德蓓于1998年在由上海外國語大學主辦的“98上外翻譯理論與翻譯教學國際學術研討會”上發表《譯者的身份》。
[2]羅曼·雅克布遜:(1896-1982)布拉格學派最有影響的代表人物和翻譯理論家。
[3]廖七一.《當代西方翻譯理論探索》[M].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年.P4
[4]謝天振.作者本意和本文本意---翻譯學理論與翻譯研究 《翻譯的理論建構與文化透視》[M].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年
[5]譚載喜.《西方翻譯簡史》[M]商務印書館.1991年.P32
[6]廖七一.《當代西方翻譯理論探索》[M].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年.P7
[7]廖七一.《當代西方翻譯理論探索》[M].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年.P8
[8]劉宓慶. 西方翻譯理論概評.《中國翻譯》[J].第2期.1989年
[9]彼得·紐馬克:(1916-2011)20世紀英國二戰后頗具影響力的翻譯理論家。
[10]廖七一.《當代西方翻譯理論探索》[M].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年.P15
[11]譚載喜.《新編奈達論翻譯》[M].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1999年.P236-238
[12]譚載喜.《新編奈達論翻譯》[M].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1999年.P237
[13]廖七一.《當代西方翻譯理論探索》[M].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年.P144
[14]譚載喜 譯者比喻與譯者身份.暨南學報 [J]. 2011,(3)
參考文獻:
[1]謝天振.《當代國外翻譯理論》[M].南開大學出版社.2008年
[2]謝天振.《翻譯的理論建構與文化透視》[M].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年
[3]廖七一.《當代西方翻譯理論探索》[M].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年
[4]譚載喜.《西方翻譯簡史》[M].商務印書館.1991年
[5]譚載喜.《新編奈達論翻譯》[M].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1999年
[6]譚載喜.譯者比喻與譯者身份.暨南學報 [J]. 2011,(3)
[7]李先玉.從譯者的身份看翻譯文本的選擇[J].陜西青年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08,(1)
作者簡介:張金霞,濟寧學院外國語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