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客“反周期”？

專訪空客CEO法布里斯·布利葉

空客贏得了歷史性大單，但全球航空業卻坐了趟過山車——一面是客機訂單，一面是客機災難。安全的起落才是飛行的始終，全球航空業陷入制造與運載的沉思。

魔咒纏身的航空業似乎看到了一絲曙光。

2014年7月，倫敦西部，法恩伯勒鎮。兩年一度的全球最頂級航展上，航空巨頭空中客車公司（下稱空客）CEO法布里斯·布利葉（Fabrice Brégier）興奮地宣布，公司收獲創歷史紀錄的高額訂單。

“對于空客來說，這是歷史上最好的一次法恩伯勒航展。”布利葉操著帶有濃重法國口音的英語為航展的總結定下了樂觀的調子，一條特意扎系的天藍色領帶，與身前噴涂著藍色尾翼的A320模型相得益彰。

訂單飆升

法恩伯勒航展是全球各大航空公司展示實力和簽訂合同的盛會，歷史可以追溯到1948年。在今年五天的航展里，空客獲得496架飛機訂單，按目錄價格計算，價值753億美元。無論從訂單數量還是訂單價值來看，都創下了空客在法恩伯勒航展上的訂單新紀錄。“即使算上巴黎航展等其他航展，今年法恩伯勒的訂單數也能在空客歷史上排進三甲。”布利葉說。

在兩年前的法恩伯勒航展上，空客訂出了115架客機，而這次收獲的訂單數是上次航展的三倍以上。此外空客的競爭對手波音也獲得了不少訂單，兩家公司合計收獲的訂單價值在千億美元以上。

這絕非易事。今年全球航空業陰云密布。尤其是馬來西亞MH370航班的消失，這是噴氣式客機時代最神秘的事件之一，讓人談飛行失色。

但這并未影響到空客。其A320系列客機是空客的明星機型，世界最暢銷的單通道機型，迄今已獲得超過1.05萬架確認訂單，交付6100多架。目前，空客每月生產46架A320系列的客機，按照這一速度，僅完成手頭的訂單就需要將近100個月時間。對于不少客戶來說，這是一個難以接受的供貨周期。對此布利葉稱，“公司正計劃在2016年提高產能”，但他拒絕透露會將產能提升至什么水平。

“我們的交付期比其他廠商短得多。”布利葉對目前公司的生產交付能力還算滿意。他稱空客的工廠正在全負荷運轉，“A330系列客機目前每月交付10架，我們不會停留在這個水平上，舊機型產量下降，是為新機型讓路。”

舊機型指的是現款的A330。這種機型10年前開始投入使用，目前未交付的該機型客戶訂單差不多有250架，約為兩年的產量。空客正在努力延長A330的壽命，試圖復制其在為窄體客機A320更換發動機后取得的成功。作為這方面的嘗試，空客航展的第一天就宣布推出A330neo系列飛機。這種改進型的客機配備了新的發動機，空客稱其燃油效率能比原機型提高14%。在燃油成本不斷擠壓航空公司利潤的年代，這一改進足以引起客戶的青睞。于是，空客在接下來的幾天內便獲得了來自數家客戶對于這一機型的121架訂單，訂單總價值332億美元。對于這一成績，布利葉也頗為滿意：“如果我們能找到一種解決方案來改善這一機型，我認為，它將證實我們引領全球寬體客機市場的能力。”

在新機型的推出方面，改進款算是小打小鬧，正在研發中的A350才是重頭戲。畢竟對于飛機制造商來說，雖然較大型客機銷量不及短程飛機，但利潤率通常較高。尤其是，在遠程寬體客機領域，空客也需要拳頭產品來挑戰其對手波音在這方面的競爭優勢。布利葉稱在這一機型的研發生產過程中，空客吸取了在A380項目上一再延期交付的教訓，一直保持“穩健和謹慎的態度”。他預測空客在2018年底時能達到每月10架A350的產能，今年年底前交付第一架A350。

市場懸念

雖然客機制造商在航展上收獲頗豐，但代表全球超過200家航空公司的國際航空運輸協會（IATA）6月將今年全球航空公司的總體利潤下調至180億美元，略微低于協會此前預期。受新興市場增長放緩及燃油成本高企影響，該協會已經連續兩次下調今年行業利潤預期，且認為當前航空公司的凈利潤率只有2.4%，運送每位旅客獲利5.42美元。

對于航空行業不大景氣的觀點，布利葉并不在意。他說：“在將近500架飛機訂單到手的情況下，我們并不能說市場在走弱。”毋庸置疑的是，航空業是排放的大戶，歐盟從兩年前開始把航空業納入碳排放交易機制，向航空公司征收碳稅。據估算，這使國際航空業每年成本增加34億歐元。航空公司為了應付來自環境和運營成本兩方面的壓力還需要購買更多節油型飛機。

但布利葉認為，在旺盛需求帶動下，未來20年全球航空市場共需要2.735萬架100座以上的客機。全球航空客運周轉量在未來20年將以年均4.7%的速度增長。在這段時間里，將有1.035萬架老舊客機退役，被燃油效率更高的新機型取代。到2031年，全球在役客機數量將從目前的1.555萬架增加到3.255萬架。

航空公司的新訂單對于制造商來說是關鍵市場，而且由于燃料在航空公司的運營成本中能占到高達4成，因此航空巨頭在綠色節能的領域展開激烈競爭。布利葉表示，空客推出的新產品A330neo客機，可以降低14%的單座燃油消耗，是目前市場上運營成本最低的中程寬體客機。它為全球的航空公司提供了一個能夠降低燃油消耗和運營成本的選擇。

空客的主要客戶來自亞太區。比如，中國銀行旗下、總部位于新加坡的中銀航空租賃公司就向空客增購43架A320系列飛機。亞太區在過去幾年中一直是全球航空業最有活力的地區，不過近年來增速有所放緩。可以佐證的是，中國三大航空公司的財報顯示利潤大幅不及去年。美銀美林也表示，未來三年里亞太區將有創紀錄的寬體客機交付，運力過剩會困擾亞太地區航空業。

但布利葉堅持認為亞太區只是增長放緩而已，其影響和2008年的金融危機不可同日而語。“現在談論的全然不是一場危機而是增長問題。”但就在此后的四小時，馬來西亞航空的一家客機在烏克蘭墜毀。那一天，恰好是法恩伯勒航展的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