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城“溫情”易主

收到綠城中國董事長宋衛平的短信是在5月16日上午11點11分——以往這個時候，他通常還在夢鄉。

他的回信很短：謝謝，這是個進取的變化！宋。

短短兩天內，關于綠城股權被收購一事，宋衛平收到200多條贊嘆、悲憫或是疑惑的短信。“字字閱過”之后，老宋用一篇千字文作了統一回復，詳述為何從上市公司引退、轉做綠城代建業務，并廣而告之，他的接班人是合作愉快的融創中國董事長孫宏斌。

宋、孫合作不足兩年便成莫逆。外界看來殘酷的并購商戰，卻被二人演繹出脈脈溫情。宋衛平此前曾期望，融創和綠城“是企業間合作不可復制的典范，應該寫進商學院教材”。

綠城從此不姓宋？

從5月15日中午開始，有關綠城中國（03900.HK）將被融創中國（01918.HK）收購的傳聞在微信朋友圈內持續發酵。當晚，綠城與融創同時復牌公告，表示正在就融創收購宋衛平、夏一波（宋衛平之妻）以及綠城中國副董事長壽柏年所持綠城股份事宜進行磋商，融創將收購綠城已發行股本不超過30%。

兩天后，宋衛平在百感交集的千字文中表示：“把這份工作交給比我們更有斗志、更有激情、也更有能力的人去做”，“我們選擇相信融創，相信孫宏斌，希望他們把這個有理想的企業帶進美好新天地”。

宋衛平感慨道：“天下本一家，有德者掌之。”幾乎向外界宣告綠城從此不姓“宋”。

綠城年報顯示，宋衛平及夏一波目前持有綠城股份25.11%，二股東九龍倉持股24.32%，副董事長兼行政總裁壽柏年持股17.81%，副董事長羅釗明持股5.33%。

多個信息源對《財經國家周刊》記者表示，融創的股權比例將和九龍倉持平，同為大股東，而宋衛平與壽柏年合計擔任第三股東。整個綠城體系的宋氏烙印或正被抹去。

業內人士認為，由于宋衛平與孫宏斌之間的惺惺相惜，未來融創繼續增持綠城、成為第一大股東的可能性不小。這意味著，未來在融創和九龍倉之間，或將出現爭奪控制權的暗戰。

作為公司創始人，宋衛平選擇放棄綠城中國控制權的舉措令人費解。他本人的解釋是，與行將退休的老同學、兄長“共進退”；公司身邊人也說“老宋太累了，想休息”。然而，幾乎在歷次房地產調控中，綠城總會成為第一波“受害者”，破產、被收購等傳聞如影隨形。

綠城以產品精雕細琢著稱業界，但其產品卻成為限購調控的針對目標。用宋衛平的話說，“那些心血和理念，并沒有讓綠城在行業的慘淡中得以幸免，只看到越來越多的綁縛”。

孫宏斌曾講過一個故事，他住綠城的杭州四季酒店時，宋陪他參觀，在穿越連廊時蹲下來，摸著廊柱說，再往外挪十公分，就壓在兩塊磚中間了，好看，兩個人也可以并肩走了。“這就是我支持綠城的主要原因：對產品的態度。你可以買材料買技術，但很難買來對產品執著的態度。”

在九龍倉入股綠城之前，綠城是絕對的“一言堂”，從建筑細節到招聘文案，宋衛平都會插手，他是綠城的精神領袖，也是首席工匠。綠城從產品到員工，都被打上深深的宋氏烙印。

然而，宋衛平在成本和產品細節上的偏執，卻令其付出犧牲利潤率的代價。在調控大背景下，綠城房子雖堪稱藝術，但卻與殘酷的商業邏輯難以兼容。

在5月17日發表的千字文中，宋衛平坦承，未來將重心放在綠城房產建設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稱綠建公司）。該公司的主營業務是代建。宋衛平持股34.6%，綠城中國執行董事曹舟南持股27%。曹舟南曾告訴《財經國家周刊》記者，綠建公司的利潤率在9%-12%之間，雖低于20%的行業平均水平，卻大大高于上市公司的5%。這一選擇，或許更能貼近老宋的工匠情懷。

接盤者孫宏斌

5月18日，面對“宋衛平賭博輸掉綠城”的言論，孫宏斌曾發微博力挺，代其澄清事實。之后便謹慎收聲，再無消息。沒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8年前，孫的順馳被路勁收購后不久，孫和公司幾個高管去K歌，嘶吼了兩遍《一無所有》。他后來說：沒有人能安慰我。

那 次收購同樣以快速著稱，孫宏斌和路勁老板單偉豹只見兩面便達成收購意向，但隨后的故事很不愉快，雙方不得不對簿公堂。這是一次粗暴收購的反面樣本。不少人將教訓總結為管理和公司文化沖突。

相形之下，綠城的產品為王和融創的狼性文化更顯格格不入。融創入股綠城的信心除了融綠平臺的小試牛刀外，恐怕更有賴于孫、宋二人的意氣相投。

2011年底，綠城已經在調控中焦頭爛額。孫宏斌發微博說：我真的喜歡宋衛平，原因是我們太像了。一是都是血性的性情中人，每次喝酒都喝多；二是都有理想主義情懷，為理想寧可頭破血流；三是都有浪漫英雄主義，這種浪漫代價大、消魂、刻骨銘心。

在杭州一次酒局中，宋衛平對孫宏斌說：你和靠譜的人打交道比誰都靠譜，和不靠譜的人打交道比誰都不靠譜。孫說，這是對我的最高評價。

雙方從禮尚往來迅速變為莫逆之交，此后才有融綠的橫空出世。綠城有底氣繼續堅持品質，而融創迅速擴大規模，挺進上海。

融創綠城合作一年后，宋在綠城半年會上點評說，這個合作，雙方都大氣包容，發揮了雙方的優勢，做到了一加一等于三，是企業間合作不可復制的典范，應該寫進商學院教材。

在孫宏斌收獲宋衛平“最高評價”的那個酒局上，九龍倉董事局主席吳光正也在。起碼對孫宏斌而言，已經做到從一無所有到東山再起，在實現“超越萬科”的心愿之前，其與九龍倉的戰爭已經開始。

在4月份的一場發布會上，孫宏斌被問起千億俱樂部問題時說，我從沒說過融創要做到千億，我們已經不追趕誰了。

而私下被問及融創收購綠城一事時，一個萬科高層說：非常正常，融創必然要拼規模。

一個熟稔孫宏斌的地產人說：很遺憾，到現在也從未有人走進孫宏斌的內心世界。他說，不知道會發生什么，每個人都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