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之后

2014年盛夏，微軟冷吞諾基亞。繼諾基亞衰落之后，曾幫助芬蘭找回民族榮譽感的 “憤怒的小鳥”如今亦遭爭議。“憤怒的小鳥”是芬蘭Rovio公司2009年開發的游戲，一炮而紅，長期占據蘋果Apps下載榜首。但不少游戲玩家認為，“憤怒的小鳥”已經飛過輝煌頂點，開始滑翔。2014年4月底，Rovio公布的2013年財報也顯示，其凈利潤比前一年下降了一半，這在芬蘭引發了關于公司發展道路的爭論。

Rovio公司首席市場官彼得·韋斯泰爾巴卡（Peter Vesterbacka）日前接受《財經國家周刊》記者專訪。他告訴記者，羽翼未豐的“小鳥”在憤怒之后，已然睜大雙眼，展開雙翅。

為什么是芬蘭

拋物線總會讓人著迷。

通過擲標槍、射箭、投飛鏢、射彈弓來擊中目標，蘊藏著人類最原始的競技因子。但是，把一只看不見腿和翅膀、撕心裂肺叫嚷著的小鳥當做子彈射出去，砸中同樣形象無厘頭的綠色豬，只有芬蘭人能想得出來。

以“憤怒的小鳥”為主角的游戲取得巨大成功，進而將芬蘭推向互聯網游戲產業的高地，成為諾基亞衰落之后芬蘭民族自豪感的新寄托。

不少人認為，“憤怒的小鳥”的成功主要得益于其形象設計，就像之前的“姆米”、“犬山”卡通形象一樣，體現出芬蘭人獨有的幽默感。彼得則認為，取得成功并非偶然，是多種因素匯聚產生的效應。

“芬蘭只有500萬人口，但是我們以前有Linux，有諾基亞，現在有‘憤怒的小鳥’。”彼得認為。這段產業發展史為芬蘭積累了大批專業人才。“芬蘭是一個擠滿手機天才的地區，你在這里可以找到大把大把的手機專家。”

如果說Linux是芬蘭人編程功力與協作精神的代表，諾基亞是芬蘭人鍥而不舍、精益求精的標志，那么“憤怒的小鳥”可以被視為以上品質的集合。只有組建強大而團結的編程隊伍，強調精益求精的動畫和聲效制作，才能將成功的卡通形象變為成功的游戲。

彼得認為，“說到底，這些成功故事的來源是輝煌的教育制度”。

芬蘭實行從幼教到大學的免費教育制度，每個對編程、藝術、設計、動畫、音效感興趣的芬蘭人都有機會進入高等學府，享受專業指導，檢驗創作成果。芬蘭阿爾托大學藝術、設計與建筑學院設有新媒體專業，配有專門的實驗室，集納國內外頂尖設計、動畫、音效專家，堪稱游戲業人才的“搖籃”。很多學生還沒畢業就進入Rovio、Supercell等游戲公司，甚至憑借自己的作品創立公司。

必須國際化

彼得記得，2011年Rovio推出中秋節特別版本游戲，讓全世界玩家了解了這個有3000年歷史的中國傳統節日。彼得說：“我們是非常國際化的公司，‘憤怒的小鳥’通過進入中國獲得更多品牌知名度，而世界也通過‘憤怒的小鳥’了解中國。”

芬蘭市場規模有限，企業要想獲得成功，必須走國際化的道路。為吸引國際投資，推動企業“走出去”，芬蘭政府在完善投資環境方面不遺余力。“總體來說，芬蘭對游戲初創公司來說是一個很好的地方。”彼得說。

“赫爾辛基地處歐洲與亞洲交界處，我們到北京只要8小時，到上海也就9小時，去倫敦和柏林也很方便。這里基礎設施很好，24小時之內就能注冊一家公司，全部手續在網上完成，官僚味道很淡。如果你在芬蘭成立公司，很容易拿到資助。”

芬蘭技術創新局掌握著超過一半的政府投資，積極拓展國際市場的Rovio公司無疑是受益者之一。芬蘭還設有鼓勵聲光作品出口的獎項——“胡爾塔”獎，今年獲此獎項的《迪比狗的星球》，是芬蘭童話創意與中國動畫公司共同出資、聯袂制作的動畫片。

從2008年開始，芬蘭開始舉辦Slush科技創業者大會活動，這是歐亞大陸最大的初創企業大會，赫爾辛基因此被冠上“歐亞大陸初創企業之都”的名頭。2013年的Slush大會吸引了來自包括中國在內的世界各國1000多家企業，代表著600億歐元風投。

人們喜歡把赫爾辛基與“硅谷”相提并論，彼得卻很清醒：“赫爾辛基與硅谷最大的區別在于，我們這里的公司從建立第一天開始就是全球性的。在硅谷，你可以依賴美國市場存活很長時間，但是在芬蘭，你能找到真正的全球性公司。”

芬蘭極力維護公平、協作、開放的平臺，使投資人、創業者、技術師得以聚集。“整個產業鏈上的合作伙伴聚在一起努力，這是初創公司能取得成功的一個重要原因。”彼得說。

進軍“3E”

2013年利潤下降引發的爭論不絕于耳。批評者認為，“憤怒的小鳥”已經步入窮途末路，不得不從賣游戲轉行賣玩具；支持者認為，拓展業務領域雖然攤薄了利潤，但門類更加齊全，抗風險能力大大提升。

與Rovio盈利下降形成對比的是，另一家芬蘭游戲公司Supercell成功吸引到軟銀的150億歐元注資。記者想要聽聽彼得的解釋，而他的反應正如其外號“神鷹先生（Mighty Eagle）”一樣，表現出一貫的強勢。

彼得告訴記者，Rovio已經從單純的游戲公司演變為集娛樂（Entertainment）、教育（Education）與創業（Entrepreneurship）與一體的“3E”公司。言外之意，現在的Rovio與幾年前的Rovio乃至現在的Supercell不可同日而語。一款游戲可能帶來利潤迅速增長，而一旦“失寵”也會帶來災難。

按照彼得的介紹，Rovio的娛樂業務早已不再局限于游戲，動畫、電影、樂園、玩具等占據了相當大的比例。

進軍教育是嶄新舉措。芬蘭是世界基礎教育典范，其特點是保護天性、寓教于樂。Rovio與芬蘭教育部和國外相關機構合作，針對3?12歲孩子開發的一系列教學軟件，恰恰彰顯了這種教育理念。

Rovio推出的“明星”項目，旨在為出色的游戲開發者提供技術支持和市場推廣。彼得說，這樣做的目的是促成更好的行業生態。“如果我們能成功，那別人也行。”

根據財報，Rovio公司2013年雖然利潤下滑，但運營收入繼續保持增長，達到1.56億歐元，而3年前的營收僅有650萬歐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