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市場與被市場發現

《重新發現市場》看書名就會有很多人推薦——雖然他們多看幾頁就知道，作者麥克米蘭顯然不是一個純粹的市場派。作者不僅寫了哪些事情是市場能做的，還寫了很多事情是市場不能做的。這會讓市場萬能主義者多少會有點失望。

而且，雖然出版社重新再版推出，但這仍是一本10年前舊書的翻譯引進。不過，好在市場經濟是經得起時間考驗的。所以雖然本書的案例沒有收入最新的facebook等熱門公司的故事，還是一樣有著足夠的說服力。

在今天的中國，“市場經濟”四個字深入民心。連中學生寫作文里面都會將其引用為不證自明的真理。事實上，在當下中國，多談市場經濟也是必要的，畢竟中國的市場體系還比較粗糙與脆弱。

麥克米蘭原籍新西蘭，是位嚴謹的理論家。他的研究興趣涵蓋經濟改革、機制設計、市場制度的跨國比較、發展中經濟和轉軌經濟的企業精神等。他認為，要了解外國，最好的辦法就是去那里教書。因此，他曾在日本、澳大利亞、印度、德國、法國、荷蘭、加拿大執教。雖然沒有在中國執教過，但是他對于中國的改革基本上是持贊許態度的。例如，他強調：市場交易的支持平臺在很大程度上是通過試錯法演進而來的。通過參與者的不斷創新，交易機制自下而上地發展起來。可以說，自發的演進是市場發展的主要動力。但是，要想把市場的潛能完全發揮出來，我們還需要來自政府的幫助。市場和政府之間的關系并不那么簡單：與任何計劃相比，市場能夠更好地協調經濟中的矛盾，有時候，政府會扭曲甚至破壞市場，然而要實現經濟的最大潛力，來自政府的幫助卻又必不可少。

不過，空對空爭辯在今天的網絡上已經太多，各執一詞誰也不準備說服對方的事情也每天發生。而在本書中，作者的一系列案例分析是真正值得關注的。例如，他在全書的第一章就提到了足球與市場的關系。

作者用足球的歷史來類比市場的發展。事實上，今天的足球作為全世界最多球迷的活動之一，有許多變體——英式足球、英式橄欖球和美式橄欖球，它們都可以追溯到中世紀英格蘭的民間足球運動。差不多兩百年之前，民間足球的規則很少，而且都是自發出現的：依照當地的慣例，每個村子都各不相同。參加比賽的隊員數量沒有任何限制，觀眾如果有自己傾向的一方也可以參與角逐。比賽不設裁判員，只是依靠參賽隊員們自己來實施一種社會性控制。

可以想象，在這種無政府主義的前提下，決定足球比賽勝負的將不是雙方的技術，而是上場者的肌肉強壯程度。在游戲開始的時候，皮球可能會被某位最強壯的球員獲得，“其他球員就會立即靠上前去緊緊圍住他，組成一個堅固的兵團”。1829年英國德比郡的萬圣教區和圣彼得教區舉行比賽時，一位觀眾評價說：“人們用盡一切辦法，拼命地想從持球的對方球員手中把球搶回來，戰斗異常激烈。人潮的移動反反復復，根本沒有人考慮后果?！鼻騿T們經常摔倒。作者不好意思點破這就是所謂的市場原教旨主義推崇的叢林法則。在沒有法制以及政府等裁判體系支持的游戲，雙方野蠻生長，“由于人流的密度太大，不少人在彼此的踐踏下暈倒、血流如注”。

數百年來，民間足球的發展逐步加速。然后，它演進出了足球和橄欖球兩個分支。與以前幾個世紀的情況不同，這樣的變化不是自下而上，而是自上而下帶來的。全國性的管理機構，英格蘭足球協會和英格蘭橄欖球聯合會相繼于1863年和1871年宣布成立，以制定相應的比賽規則。在正式設計的規則被應用于比賽模式之后，現代足球和橄欖球運動就誕生了。當然，這一切不僅僅是因為有了這兩個組織。中國也有足協好多年了，也開辦了我們中國人自己的足球超級聯賽許久，可成績越來越差，負能量倒是越積越多。不過，市場也是公正的，本賽季的中超聯賽，在去年俱樂部（其實主要只是廣州恒大俱樂部而已）戰績有改善、并且得到高層關注的大背景下，觀眾重新回到了球場，電視直播的收視率回升，廣告招商也出現了反彈。當然，這種趨勢能否維持，取決于各家俱樂部的投入水準，也取決于這些足球類組織的官方色彩能否進一步減弱。

在國際足球領域，人們更強調球員優美的技術，而不僅僅是他們強壯的身體。同時，橄欖球也成為重視速度與戰術的游戲，并且在經過自發演進和有目的的規則設計之后，演化出了象棋式的美式橄欖球運動。民間足球與它那大受歡迎的派生運動之間有了天壤之別，產生這種區分的正是清晰的、可執行的規則。同時，也包括各種政府力量的配合。

一個典型市場的誕生和發育就像足球運動一樣。它依靠參與者的推動自發演進，基本上不需要什么正式的組織也能夠正常運轉，但只能達到一個有限的高度。市場的發展要想更上一層樓，它就需要制定清晰的規則，并且設立一個權威機構來保證其實施。只有當非正式的規則得到某些正式規則的補充以后，市場才能夠發揮出自己最大的潛能，使交易的達成更有效率，讓復雜的交易成為可能。這點，可以在《日本足球的明治維新》一書中找到佐證。日本足球和中國足球的職業化幾乎是同時起步的，20年之后，日本足球已經步入世界二流足球強國的行列，而中國足球的整體水平卻已經滑落到亞洲二流。這一榮一衰，讓人不勝唏噓之余，還可以看到日本建立一個市場化的足球體系的做法如何有效。

日本足球的職業俱樂部，自出生起就沒有特權。而公益性法人因其公益性質，在日本民法的法律框架內被納在監管最為嚴厲的一個部類。對于財團法人日本足協和社團法人J聯盟而言，其上位主管是日本政府主管教育和文體事業的文部省。日本的整個足球事業與政府監管部門是管辦分離的。由足協牽頭的足球行業，懸掛其上的“尚方寶劍”，即日本的《公益法人認定法》。當然，日本足球崛起的其他原因還很多。但是發現市場與被市場發現的雙管齊下，是其中很有意思的源動力。

絕對自由的市場就好像民間足球，是一場所有人都可以參加的搏斗。而一個真正的市場就像現代足球，是井然有序的運動。

《重新發現市場》試圖回答的主要問題是：政府在市場設計中應該扮演什么樣的角色？我們能夠做些什么來增進市場的作用？我們如何把它們應用到其他的領域？這些問題如果加上一個前提——在刻下中國——那么作者顯然還未能給出清晰而有說服力的答案。這三個問題的答案，相信要靠讀者們來認真作答，并且付諸實踐。

（作者為商業觀察家）

本書通過發生在當今世界各個角落的真實的故事，向我們展示了那些或小或大的市場。市場是怎樣運作的？哪些事情是市場能做的或不能做的？政府在市場設計中應該扮演什么樣的角色？我們能夠做些什么來增進市場的作用？我們如何把它們應用到其他的領域？

《重新發現市場》

[美] 約翰·麥克米蘭 著

余江 譯

中信出版社 2014-02

《小趨勢：中國經濟的關鍵變數》

李偉/吳敬璉/夏斌 等 著

中信出版社

2014-03

本書由國內外主流智庫、頂尖高校、證券投資公司、金融機構與30多位實務界一流的經濟學家共同打造，獨家披露了眾多機構供內部或有限范圍閱讀的報告和文件。

《用地圖看懂世界經濟》

生命科學編輯團隊 著

世界圖書出版公司

2014-03

本書是由日本專業團隊打造的通俗經濟讀物，采用短文加地圖的形式，將通貨膨脹、股價漲跌、黃金保值等70個重要經濟問題呈于紙上，涵蓋了經濟學的過去、現在和未來。

《五位首席大法官》

[美]約翰·保羅·斯蒂文斯 著

何帆 譯

上海三聯書店

2014-03

本書為廣大讀者認識美國歷任首席大法官，了解最高法院運轉程序和決策內幕，提供了一個罕見的視角。

《經濟的真相》

左小蕾 著

中信出版社

2014-04

本書從房市、股市、債市、貨幣、改革、發展、市場、風險8大熱點，把脈當下時局，厘清迷霧噪音，還原經濟真相，精準趨勢預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