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官沒信念,做人沒原則,布爾式的破壞力還能再大點嗎?
1800年,剛成立不久的美國要改選總統。那時候的選舉辦法還很簡陋,還沒有總統、副總統搭檔競選的明確辦法,而是由得到最多選票的候選人當選總統,得次高票的就是副總統。
共和黨原本規劃讓杰弗遜競選總統,希望另一個候選人布爾爭取副總統位置。沒想到,選舉人團票開出來,杰弗遜竟然跟布爾同票。
依照憲法,如果候選人得到一樣多的選舉人團票以致無法選出總統,就由聯邦眾議院就兩名同票人選進行投票。眾議院投票了,結果是杰弗遜35票,布爾35票。
怎么辦?除非有眾議員明確地改變主意,不然美國總統就難產,連帶就會有聯邦成立以來最嚴重的憲政危機。關鍵時刻,特拉華州選出的一名眾議員抽回原先對布爾的支持,改投杰弗遜。就靠著這一票,杰弗遜當選總統。
戲劇性解決憲政危機,靠的不是杰弗遜自己的力量,而是使聯邦黨分裂、使上全力影響特拉華議員轉向的漢密爾頓。
那個時代,誰都曉得,杰弗遜和漢密爾頓是最尖銳的政敵。漢密爾頓是個“大聯邦主義者”,積極擴張聯邦政府的權力;杰弗遜卻是個死硬派的“各州分權主義者”,絕對見不得聯邦權力擴張凌駕于各州之上;漢密爾頓主張美國要發展工業,杰弗遜卻夢想將美國打造成農業莊園天堂;漢密爾頓支持廢奴,杰弗遜自己就是蓄養大批黑奴的莊園主人。
漢密爾頓怎么會幫杰弗遜當選總統呢?他最主要的理由是,盡管討厭杰弗遜,但也明白他的信念清清楚楚,而布爾的信念是什么,誰也不知道。對一個缺乏內在原則的人的害怕,刺激漢密爾頓寧可幫助自己的大對頭去當總統。
1804年,副總統布爾任期即將屆滿,他估計自己很難得到共和黨和杰弗遜的支持提名連任,決定回到他崛起的基地紐約去競選州長。結果大出布爾意料,他本以為應如探囊取物的州長寶座竟然被別人奪走了。惱羞成怒,舊恨加新仇,布爾公開宣稱,自己在紐約敗選,也是漢密爾頓在背后搞鬼所致。
讓布爾不能當選總統,漢密爾頓從沒否認過,但紐約州州長選舉他還真的沒插手。被這樣冤枉指控,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漢密爾頓訴諸決斗來衛護自己的清白。
那個時代的決斗,多以兩人毫發無傷、握手言和收場。并不是那個時代的人槍法差,而是決斗的形式意義逐漸超過實質意義。決斗如果只是大家保有面子的辦法,那最好就是有默契地讓子彈打偏,這樣面子有了,更保住生命的里子。
決斗場上,漢密爾頓與布爾跨出大步,回身,漢密爾頓槍口朝上,把子彈射向天空,然而,布爾槍口射出的子彈卻打中漢密爾頓的身體,取走了他還未滿五十歲的生命。
漢密爾頓有充分理由視這場決斗為形式性的,他認為,布爾明明知道自己造謠理虧,也就明明知道決斗的意義何在,所以漢密爾頓沒有想過要將子彈真正射向布爾。
漢密爾頓錯了。他忘記了自己當年的重要判斷,布爾是個沒有原則的人,布爾的行為是無法預期的。這個錯誤斷送了漢密爾頓的性命。
杰弗遜和漢密爾頓吵架吵了一輩子,然而當布爾出現時,這兩個人卻顯得再接近、再相似不過,他們都是美國開國元勛,都是有原則、有信念而且有貢獻的人,布爾卻只以害死漢密爾頓的身份留名在歷史上。
為官時,一個沒原則、沒信念的人,破壞力之大,遠超過一般人的想象。
摘自《廉政瞭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