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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負美人恩

2014-04-29 00:00:00遠在
飛魔幻B 2014年12期

中平二十三年大年三十,浮郡。一襲烏羽破開夜色,來人從斗篷中伸出手,輕輕叩響青銅鑄成的飛魚門環。庭前的灑掃小童漁眠撥動窗閂,將來客讓進來。

來客恭恭敬敬地跪坐在珠簾前,叩下一個頭去:“我這兒有一幅殘畫,懇求予玦先生修補。”

竹簾里的白色身形伸出手撥了撥香爐,漫步走出來,高鬢修眉,烏發沉沉:“什么畫?”

來人將風帽取下,露出讓人驚駭的眉目來,只看見臉上盡是慘烈燒傷。來客頓了頓,粗啞的聲音這才透出一絲女子的柔亮:“是在下。”

予玦沉默端詳,繼而走到那人的面前:“我這修容的活計,可是能讓人痛得生不如死,你可還愿意?”

來客的眼神沉下來:“我有心愿未了……”

來客喚作許畫樓,生于中平三年的云郡,許家家資頗厚,又是云郡名流,只可惜人丁單薄。到許畫樓父親許清途這一代,只得了兩個女兒,許畫樓與她的姐姐許畫閣。畫樓剛剛出生的時候父親請了相面先生來看,于其額上半分位置生有一點婀娜小痣,三分殷紅七分紫,相面先生一嘆:“這樣的面相性情定然剛硬,為男兒則建功立業一帆風順,為女兒則顛沛流離,有早夭之苦。若為這小女娃打算,不若讓她扮成男裝養活吧。”

許清途不愿意委屈女兒,便對相師的話一笑而過。直到中平六年,許清途從東南貿絲歸于郡郊時,遭遇匪患,丟了性命。家中不能沒有男丁,許夫人告祭過祖宗,便將當年被相師指點過的小女兒許畫樓更名為許華樓,結發讀書,演武習射,當男兒養活。

許畫閣及笄之年,去拜桃花神祈賜姻緣。華樓騎著高頭大馬跟在女眷的轎子旁邊,顧盼生輝英姿勃發。畫閣將轎簾掀開一角,輕輕招手將華樓喚過來:“阿樓,牌樓前站著的錦衣公子是誰?”

華樓一愣,探頭看了看:“像是陳家公子陳芳流,說起來是我演武堂的師兄,只是沒有說過話。”

畫閣羞答答地放下了轎簾,只幽幽留下個話音:“你幫我問問,可,可有婚配?”

與陳芳流在演武堂再次相遇時,華樓便攔在他面前:“師兄,能否借一步說話?”

行過冠禮的陳芳流身姿挺拔,臉上常年帶著出身于貴族世家的倨傲之氣。他聽華樓說明來意,臉上拂過一絲訝然,繼而是不屑:“許華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華樓愣在原地:“什么?”

陳芳流一笑:“我想你也是不知,不然怎么叫得出口這師兄二字。”他伸出手,將剛剛到他胸口那么高的華樓撥開:“你我兩家是世仇,你還來提親,不是笑話嗎?”

許華樓年輕沖動,跑到母親面前質問,這才知道兩家自祖上便頻有爭端,更在世代相斗中互有人命在身。直到中平年間,兩家都是豪門大戶,在郡法約束下才慢慢淡下來。許夫人眼中似要沁出血來,伸手攔住了華樓:“你父親的死也未嘗與陳家沒有關系,只是許家孤兒寡母,母親只愿意你們平安長大,平素從未向你們提過。你又從哪里得知?”

許華樓念及姐姐名節,閉口不言。但整個云郡仍然散布開來許家大小姐不顧世仇向陳芳流示好的流言,畫閣散著烏發坐在窗前,白著臉問華樓:“阿樓,他們說的可都是真的?”

華樓啞然,只伸手握住畫閣的手,冰涼入骨:“姐姐別想那么多,我去為你端碗凝神的粥。”

等到許華樓再次推開門,只看見畫閣高懸于妝臺前,繡鞋落了半只,臉上兀自還有著沾了胭脂的淚痕,書案上留著向許家宗族告罪的遺書。

許華樓深夜攜帶著蛇皮小劍潛入陳府,是為了刺殺陳芳流。她只有這么一個姐姐,卻死于小人悠悠之口。

陳府門深宅闊,許華樓逡巡許久才摸到臨湖一處書齋水榭的所在。燭火映出兩個年輕身影,許華樓舔破窗紙,正中一位是陳府二房有名的浪蕩子陳芳泊,手上拿著流光溢彩的一塊美玉,對身旁友人吹噓道:“這是上好的水種,還是十年前從許清途那老東西手里劫的。他死的時候手里還牢牢攥著,若不是我將他的手指砍下來……”

許華樓只覺得耳畔嗡然一片,待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躍進窗子。刀子抵著陳芳泊的脖頸,眼中血紅一片:“是你——殺了我父親?”

友人從水榭中倉皇逃出,陳芳泊渾身抖得像篩糠一樣,勉力扶住桌子。片刻后友人帶著陳芳流趕到。他面色冷嚴:“若是為了令姊沖我來便是,放開我堂兄。”

陳芳流的武藝高強在云郡是出了名的,陳芳泊便有恃無恐:“不錯!是我殺了許清途。你們許家祖上辱我陳家甚多,許清途那老兒又不識相連個車輦都不肯讓,死有余辜!”

陳芳流一怔,下一秒許華樓的刀刃便輕飄飄抹過陳芳泊的脖頸,鮮血濺在許華樓潔白的臉上,竟映出一絲分明的凄楚。水榭下的聲音漸漸嘈雜,似乎有家丁聞聲前來。饒是殺伐果斷,許華樓終究不過是十幾歲的“少年”,大敵在前才想起家中還有老母無人照看,她將薄薄刀刃提到耳側,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涌上眼淚,卻還是飽含恨意地看向陳芳流。

家丁匆忙登上水榭,陳芳流卻欺過身來要拿她的脈門。她下意識揮刀,已然割破了陳芳流的手腕。陳芳流卻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制住她將她推出了窗外。

她跌落在水榭外柔軟的植株上,聽見陳芳流對沖上去的家丁說:“飛賊殺了二少爺,隨我去追!”

她一路跌跌撞撞奔回家里,在父親和姐姐的靈牌前放聲痛哭。披著麻衣的許夫人將她攬到懷里,聲音發著顫:“樓兒,你是我許家唯一的孩子,斷不能再出什么閃失。”

許華樓不再單純讀書習武,開始學著料理家業。但許家接連出事,許華樓于商場一道也生疏,連佃戶們都琢磨著契據時間到了,想要退了許家的租子改租陳家。許夫人近些年來身體不好,老爺和大小姐的喪事俱是大操大辦,消耗頗大,若是少了這筆地租,府內外均是吃緊。

放租那天,云郡大大小小的人家都會齊聚銀樓放出地產的價碼藩招。許華樓心事重重地坐轎子趕去銀樓,那些天天氣轉寒,她受了涼便扒著轎簾重重咳嗽了幾聲,正趕上陳芳流騎著高頭大馬經過她身側,淡色的眼珠子迎著朝陽華彩,半分也沒有瞧過來。他單手執鞭的手腕上面還扎著布巾,是她當初劃破的傷口。

許華樓看不明白陳芳流,不明白他為什么不告訴他人是自己殺了陳芳泊。

到了銀樓,租戶們期滿的契據在手里堆成了一摞,卻幾乎無人找許家續租。許華樓哀嘆一聲,估計只能將那些田產低價賤賣。卻沒想到銀樓放價的時候,陳家打出的價碼幡招高得離譜。租戶們咋舌不已,又一窩蜂地來搶簽許家的租子。

許華樓恍在夢中,遠遠看著走廊盡頭的陳家包廂,緊緊咬住了嘴唇。

戰事是中平二十年打起來的,西北蠻荒部族與尋舟國交戰于北郊,云郡首當其沖。南方小國多半沉迷于風花雪月,論起拼命遠遠不及西北蠻荒血勇斗狠,一時間傷亡慘重,十室九空。為了補充軍隊,國主親筆提下的擴軍令貼遍了尋舟十六郡。凡十五以上青壯男子,一戶一丁,填充軍掖,如有違者,滿門抄斬。

許家,只有許華樓。

若說出去是女兒身,必然有辱許家門楣。

許華樓拜別母親,悄然入伍。在微薄的熹光下行走在隊伍中,前方陳芳流的身影瘦削挺拔,分外堅定。陳家不缺兒子,陳芳流尤其是其中出色的子弟。偏偏是這個最出色的,最不愿意茍活于一隅,誓要征戰沙場馬革裹尸。

行伍中的軍士多半沒有讀過書,許華樓和陳芳流同屬云郡的世家子弟,識謀略善武藝,很受上司的賞識,立過幾次戰功后便雙雙提為參將。

許華樓卻日日難熬,她一邊想盡辦法隱瞞自己的女兒身份,一邊又調動最緊張的神經來提防陳芳流。畢竟是世仇,天天晚上做夢都能看見許畫閣一身鮮紅嫁衣坐在床頭,蒼白的臉上落下兩行清淚,轉瞬卻垂掛在梁上身體冰涼。

更夢見陳芳流奪過她手中的匕首,將她一掌推出窗外。再然后是恍若修羅地獄的沙場,在漫天的殺伐之聲中,她揮舞著兵器向蠻夷攻過去,卻覺得后心又涼又痛,她轉頭看見陳芳流手里握著匕首,淡漠的眼珠不帶一分一毫的感情。

許華樓猛然驚醒,大汗涔涔而落。軍營里睡通鋪的兄弟酣然打著呼嚕,她望著窗外的一輪明月,抓緊了手邊的被子。

次日,許華樓摸到中軍帳中,要調請布防西北一隅的山坳。雖然艱難險苦,卻可以避開陳芳流。饒是她小人之心,她卻也心里明白若是放心不下背后便無法奮勇殺敵。自己如今是將領,更不能束手束腳送了自己士兵的性命。

但走進中軍帳中卻一偏沉寂,將軍臉色陰沉,攻防圖上的路線勾畫得觸目驚心。有交好的幕僚怕許華樓不知道內情觸怒將軍,便將許華樓悄悄拉在一旁:“許參將,有什么話改日再說吧。陳參將身陷金砂灘,怕是難保性命。”

腦子突然空了一下,下一秒許華樓已經抓住幕僚衣襟:“哪個陳參將?”

對方又是訝異又是驚慌:“中軍有哪個陳參將,自然是云郡陳芳流。那地方太險,咱們派人去救也是平白折了兄弟性命。如今之計只能舍了陳參將了,將軍愛惜人才,心里頭正不舒坦呢。”

許華樓不記得自己是怎么沖到將軍面前的,她的聲音嘶啞:“我去救他。”

將軍手邊展開一卷案牘:“回去!”

許華樓一雙眼睛仿佛燃起來的火:“陳參將忠君愛國,豈能說舍就舍?既然他們不敢去,我去就是!”

將軍慢慢折上牘片:“誰去都可以,就你不行。”他抬頭看向許華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兩家的世仇,入伍多年你們連言辭都未有過半句,派你去怕是陳芳流更回不來了吧。”

許華樓覺得胸口仿佛被猛然一捶,閉了閉眼睛開口:“我不去他也是死,將軍何妨一試?”

“那個地方是死局,許參將忠勇可嘉舍得自己性命,我卻還舍不得自己兵士。”

許華樓緊緊攥著雙拳,眼睛卻死死盯著面前的將軍:“我只要二十親隨。”

許華樓帶著親隨趕到金砂灘的時候正是深夜,夜色下蠻夷發動的最后一波奇襲。許華樓和親隨換上蠻夷的服裝,渾水摸魚潛入金砂灘貓在戈壁下伺機而動。背后猛然一陣發涼,許華樓回首就是一記匕首,來人輕巧躲過,扣住她的脈門將她結結實實壓在地上。

許華樓眼睛被血氣迷蒙,心喪欲死地閉上眼睛,卻聽見身邊親隨壓低了聲音的歡呼聲:“陳參將,是陳參將。”

那一夜的金砂灘,剩下的尋舟軍和許華樓帶來的二十悍將拼死將夜襲擋了回去,夜晚裹著冰冷血腥的氣息,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陳芳流受了很重的傷,連貫過胸膛。許華樓坐在他身后為他包扎,沾了血的布帶繞過他的肩胛,許華樓的手冰涼入骨。

他察覺到她的凝滯:“怎么了?”

“從伍多年,即便沙場拼殺,我也從未敢將自己的后心賣給你。你就這樣信我?”許華樓的手刃頂在他的背脊上,略帶寒意。

陳芳流沉吟道:“你不會,要是想要我死,你可以直接不來。”

許華樓覺得心口猛地一抽,伸手將繃帶扎牢,走到洞口:“你睡吧,我幫你守夜。”以防陳芳流自暴自棄,又補上了一句,“等將軍有了退敵良策,說不定明早就會派人來救援。”

“不會有援兵的。”陳芳流的聲音有些飄散仿若夢囈,“他對我們倆的嫉妒猜疑你竟一直不知嗎?金砂灘是自己人設下的局,蠻夷將退,大勢將定,將來論功行賞我們倆難免要跟他分一杯羹。我不是輸給了蠻夷,是輸給了尋舟的好臣子。只是他沒想到你我世仇還會愿意來救我,如此卻也更方便他一網打盡。”

火光一跳一跳地撲在陳芳流的臉頰上,恍然看不出是否有淚光。他側過臉,突兀冒出來一句:“當年令姐求親的事情,不是我說出去的。是當時在場的小仆自幼缺乏管教,說給了陳芳泊的貼身小廝。”

許華樓挺直的背脊猛地一抖,握著金槍的手慢慢緊握:“但當年陳芳泊確實殺了我父親,我也確實殺了陳芳泊。你我世仇,到四海清平的時候,自會清算。”

天明的那場戰役委實打得慘烈,援軍最終沒有來。陳芳流率領的這一小股尋舟部隊和許華樓帶來的二十死士,最終還是盡數被滅在金砂灘。但這小小的失敗在尋舟國擊潰蠻夷的大好形勢下,幾乎不值一提。

戈壁的風分外清寒,蠻夷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也帶著殘軍潰將匆匆撤離,只留下一兩個蠻夷兵士檢查沙場是否有活口。許華樓穿著蠻夷的服裝,胸膛微微起伏。蠻夷兵士喜悅地沖過來:“這里有個活的……”

話音未落,許華樓便跳起身來,匕首從袖管里滑出來,果斷割斷了兵士的喉管。

偌大的沙場,遍地盡是尸體。許華樓佝僂著身子迸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小聲呼喊著:“你在哪里?陳芳流?”

無人應答,許華樓的聲音像是要撕破這沉寂一樣猛然撕心裂肺起來:“陳芳流!陳芳流!”

腳踝被人猛地抓住,許華樓下意識低頭,看見一張青白的臉,眼睛一動不動地瞅著她,顏色清淺,仿若琉璃。她哆嗦著跪下來,手指顫抖著撫摸上他沾血的臉,下一刻只覺得氣血上涌,暈了過去。

醒來是在荒無人煙的郊野,陳芳流背著她,腳下一步一步艱難挪動。許華樓察覺到自己胸前傷口已經被人包扎好,猛地一個激靈,掙扎著跳到地上,下意識就將刀口朝向陳芳流。

陳芳流疲憊地扯出一個笑容,靠在道旁的大樹上:“仔細想想,你拿刀口對著我的時候真不少。”

許華樓聲音嘶啞:“你都知道了?”

陳芳流不說話,只靜靜看著她。下一刻許華樓的刀柄已經倒轉要刎頸自盡,陳芳流沒有想到她說翻臉就翻臉,慌忙搶過刀刃:“你做什么?”

許華樓的臉還帶著沙場上死里逃生后的血跡,眼睛里卻猛然涌上一股屬于女子的軟弱:“我女扮男裝,在野是辱及門楣,在朝是欺君大罪。只有死無對證,一了百了。”

“那你為什么不殺了我滅口?”陳芳流的聲音輕輕響起,卻讓許華樓猛然睜大了眼睛,倒退了幾步。他捏著她的刀刃:“我的傷勢比你只重不輕,你只消輕輕一割,便不用擔心有人泄露你的秘密了。”許華樓渾身哆嗦搖搖欲墜,陳芳流邁上一步攬過她的肩,“前方就是中軍駐扎的秋無鎮,你依舊是你的許參將,沒有任何改變。”

許華樓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可惜還未到中軍,兩人在集市上便被人群裹挾。平頭百姓俱是個頂個的興奮,交頭接耳:“聽說了嗎,被抓的那兩個士兵是逃兵,將軍要處決他們。”

許華樓一眼認出平臺上傷痕累累被人綁縛著的兩個人就是自己二十親隨中的兩人,想來是跟自己一樣因為換著蠻夷軍裝僥幸在戰場上逃得一命,辛辛苦苦回到秋無鎮竟然被當作逃兵梟首。

許華樓想要沖上去相救,卻被陳芳流死死拉住,聲音壓得極低:“你還不明白,那老匹夫設局,我們已經回不去了。如今我們的家人還是忠君將士的遺屬。只要露面,我們就是萬人唾罵的逃兵,更會累及陳家和許家滿門抄斬!”

許華樓嘴角沁血,平臺上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勉強睜開眼睛,從人群中認出他們眼睛一亮,繼而閉上眼睛,只干涸的嘴唇艱難做出口型:“快走。”

陳芳流扳過許華樓的身子將她拖走,只聽見身后一掛鞭響,人頭落地。

許華樓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生之年居然會淪落到有家不能回,更和世仇之子一路相攜逃亡到江北青郡。兩人在一家鏢行找到差事臨時度日,不過穩定了數日,許華樓便收拾行李要離開青郡。

陳芳流抱著手臂倚靠著門口靜靜地看著她:“你干什么?”

許華樓收拾衣物的手不停:“你我畢竟是世仇,但你救過我的命,我不能恩將仇報,卻也不能辜負許氏家門,當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跟你稱兄道弟。亂世找份營生不易,當家的也很賞識你,你留下,我走。”

胳膊被猛地拽住了,繼而是熱燙的唇息。對方堅硬的胸膛幾乎抵痛了她的舊傷,陳芳流粗糙的手指撫著她的眉骨,淡色的眼睛里有化不開的熾痛。

“許畫樓,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兩個人不是沒有過好時候,在那些互相攙扶逃亡的日夜里,她曾經有意無意將自己的真正閨名告訴過他,只是這是他第一次喚出來。

她驚慌失措,男人的身體她并不陌生。在沙場上她多少次和敵人貼身肉搏,本應該在閨閣里繡花作畫的纖纖素手依舊能夠果敢地擰斷對方的脖子。而此刻卻只能瀕臨絕境一樣抵著對方的胸膛,怕推不開也怕推開。

對方的話依舊熱燙在耳邊:“你一定覺得我瘋了,我是瘋了。為了你不顧世仇不顧倫常,但我們再也回不去云郡,我不再是陳芳流,你也不再是許華樓。有沒有萬一的可能,萬一的可能……”

她流著淚,感覺陳芳流的唇在自己的眼睛上輾轉,像瘋魔一樣念念有詞。她渾身顫抖滑坐在墻邊:“那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她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昔年畫閣懸梁自盡除了給祖宗的告罪書外還有一封給她的親筆書信。

書信中第一次喚她阿樓小妹,更是她尋死不是為了畫樓貿然求親泄露風聲,而是因為自己無望于陳芳流的一片癡心,才自尋絕路。畫閣疼她,在遺書中道明原委本是希望畫樓能夠不要責怪自己,只是沒有想到這殷殷愛切之心,在若干年后百倍千倍地讓畫樓愧悔。

因她,于不知不覺間動了心。

追溯起來已是久遠,是那雙將她推出水榭的手,還是暗夜行軍走在她前方的挺拔身影。她不得而知,只是想來念來,早已是痛徹心扉。

許畫樓拒絕了陳芳流,次日她去找當家的告辭時,才得知陳芳流已經離開前往毗鄰的月郡謀生。她在青郡鏢行留了下來,她接受他的安排,因為不想失去他的訊息。她逼他離開,卻也在這里守著他回來。

天下之大,離散易,重聚難。

陳芳流向來有些本事能耐,他每隔一陣子便會托人回云郡打聽兩家的消息,再飛鴿傳書把許家的近況告訴許畫樓。短短的木制小管,薄薄一張紙箋,字體勁瘦,仿佛是他在夜幕行軍中的瘦削背影。

只要壓下心里癡纏如骨的思念,日子便比行旅中來得甘之如飴。四海清平,畫樓開始在走鏢間隙拜佛求符,祈求家人平安。可惜好景不長,一次走鏢護送官家小姐去月郡探親。半路遭到土匪劫道,偌大的華麗車坊被瞬間燎燃,大小姐被困在車中驚慌失措。畫樓奮力制伏土匪,拼死去馬車中推出了大小姐。車梁卻突然砸下來,封了出路。待畫樓被趟子手們救出,已是周身火傷,壞了臉。

她不是尋常女子,在修羅場里摸爬滾打死過若干回的人對自己的容貌也不是那么上心。她被安排在月郡的客棧養傷,半夜官家小姐叩響房門,怔怔望著她,問她為何冒死相救。

“你長得有幾分像我認識的人?”畫樓淺淺一笑,縱然臉上有火傷,眼神卻是溫柔。

“是你的心上人?”小姐小心地探問。

“不,是我的姐姐。”

小姐感佩畫樓的挺身相救,料是這輩子再也遇不見這樣誠懇以待的人。不顧畫樓容顏已毀,也要委身下嫁。畫樓一怔,半晌才回過神來,又是尷尬又是好笑:“小姐請回吧,這樁事兒絕對不成的?”

小姐倔強:“你還是有心上人。”

她下意識想要否認,卻覺得心口猛地一疼。伸手扶住胸口,不知不覺點了頭:“是,我有一直在等的人。”

小姐傷心離開,畫樓在床榻前癡癡呆坐。半晌才迎著清涼月光,在盛滿水的銅盤前輕輕揭開裹上的布帶。

她雖然女扮男裝多年,本身卻是難得的美人胚子。小時候畫閣曾經玩笑地幫她扮回女孩子的樣子,兩個人手拉著手溜出去玩。看見的人莫不是交口稱贊兩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更有人說,兩個女娃都好看,那個小點的容貌更是難得。

直到后來習了武,眼神多了幾分凌厲,行事作風又是果敢瀟灑,看上去也是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

她怔怔地望著水盆里自己的面容,忽然聽到窗外有鴿子飛動的聲音。她聽出是許芳流豢養的鴿子,慌忙打開窗子。擰開床扣的瞬間,一只手探進來猛然抓住她的手。

許芳流恍若天神一樣出現在窗前,他望著她的臉,聲音發著抖:“阿樓……”

她下意識地轉身想要逃走,腰身卻猛地被抱住。她只能不知所措地用手遮住自己的臉,哽咽哭泣聲從指縫里冒出來。她原以為自己不在乎,卻從沒想過會以這副樣子出現在陳芳流面前。

陳芳流聲音嘶啞傷痛,裹著熱燙的氣息在耳邊廝磨:“阿樓,命里欠的我們都已還了。求求你別再讓我這么難受,我們成親吧。”

她受了傷,心竟也變軟。

那一夜陳芳流留了下來,他抱著許畫樓聲音清清淡淡:“你可知道在那天之前我就知道你是女兒身?小時候我可不像現在這么板正,皮得很,跟郡里幾個孩子在街上玩正好看見你和你姐姐。那個時候你才多大,丫髻綁得像兩個小饅頭,臉蛋紅彤彤的。我用小石子兒遠遠丟你,你吃痛回過頭卻找不到人。委委屈屈地拉著姐姐的手回許府了,另一只手還拿著一支冰糖葫蘆。一邊哭一邊咬著山楂,小臉上一半是眼淚一半是糖漬。”

他的胳膊緊了緊:“你女扮男裝雖然是秘密,但演武堂入學的第一天我就認出了你。阿樓,若不是命運捉弄,你我原本會幸福很多。”

因為動了心,他將她推出水榭。

因為動了心,他在銀樓提高地租,保她家宅平安。

他一直沒告訴她,在金砂灘看見她趕來相救,心里有多慰藉溫暖。

這些平實的話仿若蜜糖,一點點沁入心扉。許畫樓挨著陳芳流的胸膛:“我知道得這樣晚,你……”

陳芳流卻突然起了玩笑的心思:“我不信你才知道,金砂灘那晚你來救我,晚上睡著了,我分明偷偷親過你,你當時眼睛眨了眨。”

許畫樓的眼睛倏然睜大,半晌結結巴巴地說:“我只……我只當是露水。”

許畫樓答應陳芳流留在月郡鏢行,換回女孩家的身份,只為了走鏢方便仍然衣著男裝。兩個人都改了姓名,訂好了日子,想要簡單操辦就結為秦晉之好。

但在婚禮前夕,陳芳流卻不見了。

鏢行的伙計將許畫樓引到畫舫,說陳芳流用三個月的月錢點了頭牌的花魁。高樓上陳芳流將美貌女子抱在懷里笑得風流恣意:“阿樓,你可算來了。”

她眉目安然:“我來接你回家。”

陳芳流一笑:“不用接我自己認道,是我覺得明兒就要成親,今宵不風流實在太虧了。畢竟今后日日夜夜都要對著一張臉,就算自個兒不嫌棄,也怪膩歪的不是。”

艷麗燭光打在許畫樓疤痕遍布的臉上,她聲音發著抖:“好,我先回去等你。”

陳芳流揮手把酒壇子打破了:“聽不懂嗎,我今后都不想回去了。”

許畫樓閉了閉眼睛:“那我也等你。”

她轉身離開,背影凄清。

高高的菱花窗,陳芳流看著樓下瘦削背影漸行漸遠,花魁吳儂軟語響在耳側:“公子流淚了?”

陳芳流抹過臉上的寒涼,伸手把一張信絹遞給花魁:“幫我燒了它。”

上面是從云郡探聽來的消息,將軍當年是云郡平民出身,做過許、陳兩家的雜役,加上貪圖兩家家產,便上折子誣賴兩人通敵叛國。許夫人沉疴驚懼,不日去世。而他的全家也被下了獄,要借此由頭滿門抄斬。

那是生他養他的骨肉血親,他不能置之不顧。而他滿心想要和心愛女子相守一生,卻是終究不能。

秋高氣爽,行刑臺上一片肅殺。將軍坐在高臺上,不怒自威。圍觀百姓無數,竊竊私語,陳芳流蟄伏在人群中,斗笠遮住臉,手心微微出汗。擒賊先擒王,他只能抓住將軍,威脅他們放了許家數十口人。許家拖老攜幼,將軍亦是武功不弱。這是死路,他卻不得不為。

命里欠的,這最后一筆總能還完了吧。在奈何橋上總能有等到阿樓的一天。

人群騷動,從牢車里遠遠押來一個人,遠遠看去卻是個年輕女人,穿著一身鮮紅嫁衣,青絲瀉了滿肩,卻是滿身重枷,走得踉踉蹌蹌。陳芳流滿心疑惑,直到那個女人走近了,她抬起臉,浮起一個蒼白笑容。

那是一張完好如初的臉,帶著當年童稚的天真和從軍的堅毅,美得驚心動魄——許畫樓。她在人群中捕捉到陳芳流的臉,露出一個薄淡微笑,嘴唇無聲而動:“快走。”

陳芳流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天旋地轉間聽見人群中的議論聲止不住地涌進耳朵:“看吶,許家的小少爺竟然是個女娃娃,從沙場上死里逃生回來的。”

“要不是她力證陳芳流死在戰場上,今兒躺在斷頭臺上的就是陳家老少了。可惜了,那么漂亮的一張臉。”

“也是陳家湊趣,說要把全部家產充作軍資來換這姑娘一命。可惜軍資照收卻也保不住這小姑娘一條命,又是逃兵又女扮男裝藐視軍法,明明也曾有軍功在身的。”

陳芳流嘶吼著要從嘈雜的人群中掙扎出去,手腕卻生生一痛被人拿住了脈門。予玦的聲音細微響在耳側:“浮郡在下予玦,她千里迢迢找我來恢復容顏,只為了以許畫樓的身份回去,堅稱陳芳流已經死在了戰場上,是忠君愛國的忠臣良將,以保你全家平安。她從來沒有相信過你會負心。”

陳芳流覺得耳邊嗡然一片,似乎什么都聽不見。浮郡予玦,能在白骨上雕出曼珠沙華,更能重塑一張臉。只是傷疤固痕,要用浮郡河畔的滑膩小蟲生生啃食干凈,分泌液體酸蝕入骨,疼痛難忍。傳言曾經有毀容女子為了挽回情郎的心要他執刀修容,卻在半途中痛得生生咬舌自盡。他的小樓,怎樣挨得過?抵得過?

予玦聲音低沉:“她不求你永遠愛他,只求你長久活下去。”

隔著萬千人海,陳芳流只看見刑臺上那鮮艷的一抹紅色。

予玦只覺得握著陳芳流脈門的手指微微一灼,愕然發現陳芳流不要命一般用全身真氣逆行沖脈。予玦薄嘆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只輕巧物件:“罷了罷了,受人托忠人事,只當我從未收過許畫樓報酬。”那是一只極其微小的骨笛,源于浮郡上古幻術,取美人指骨做成。

陳芳流只聽見耳邊尖細的聲音,猛地抬頭看見眼前一片茫茫霧色。高坐在平臺上的嫁衣女子回過頭來,笑得傾國傾城。

陳芳流喉嚨里涌上血氣,一步步輕輕邁過去,聲音輕微顫抖:“阿樓?阿樓?”

他跪在許畫樓面前,伸手觸碰她的臉頰,只覺得冰涼一片。

許畫樓溫婉一笑:“我一直在你面前男裝打扮慣了,還沒有讓你好好看過我女兒裝的樣子。芳流,你喜不喜歡?”

陳芳流擁她入懷,只念叨著:“阿樓,痛不痛?痛不痛?”

她抱著陳芳流的手臂慢慢收緊:“只是想著要嫁你,頂著那張臉未免太不成體統。我只想做你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明明是甜蜜的情話,聽在陳芳流耳里卻莫名酸楚,他心口一滯:“阿樓,我們這就回江北。月郡花期即臨,你一定會喜歡。”

聲音卻突然沒了回應,懷中的許畫樓如輕煙般緩緩散去,只落下一滴淚,落在他掌心,冰寒徹骨。

陳芳流猛然從幻境中拔出,耳邊依舊是市井的喧囂。猛地一聲炮響,集市東南橫刺里沖出數只灰鴿,人群瞬間悄寂。遠遠的行刑臺上,那一抹鮮艷的紅色靜靜躺在那兒。

陳芳流只覺得天旋地轉,耳邊里只有最后一句殘音,是許畫樓溫柔的聲線。

好,我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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