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造臺灣原住民社區臺灣基金會社區營造的多元發展

在日本，社區營造已走過了40多年的歷程，在臺灣，這場社會運動至今進行了20-30年；經過多年多個基金會的培力行動，眼下臺灣各部落社區的發展形態各有側重、五彩繽紛，但其核心都在于：多元文化之下的社區人，都在為自己的部落，摸索踐行著一條最適合的可永續發展之路。

塑造全新的青蛙蝴蝶之鄉

9·21地震發生時，邱姐的兒子正上國小三年級，而旨在幫助臺灣社區尋回自己文化之根的新故鄉文教基金會，也剛成立7個月，邱姐是其中骨干成員之一。

“地震震垮了埔里所有8層以上的房子，全臺灣當時2300多萬人，這次地震埔里就死亡了2000多人，損失非常慘重”，當時正準備推進社區營造計劃的新故鄉文教基金會，在埔里面對的是一片廢墟。邱姐回憶：“那時都不敢相信這個昔日因商業繁榮而被稱為‘小洛陽’的地方，竟完全被大地震毀掉了”。

青年志愿者金惠文也在地震這一年來到埔里。金所在的民間機構，是臺灣原住民族學院促進會。“埔里四面環山，位于臺中平原與山區的交界處，境內多丘陵，以前在進入賽德克人所居住的大山隘口，就立有‘人止關’界牌，意思是過了這個關口，即是番人所居之地，（相當危險）”金惠文講，歷史上明清統治臺灣（1661-1895）期間，并末統治山區原住民，而大地震后，不僅埔里產業面臨重建，連附近大山深處的賽德克部落產業，也一樣受到了嚴重破壞。

“最開始我們是從幫助災區成立‘婆婆媽媽持家工作大隊’起，開展災后重建，后來經過長達數年的埔里城鎮及周邊資源調查，大家一致決定讓埔里走生態發展之路”，邱姐坦言，“埔里沒有大山大水，但我們有小而美的東西”。

根據基金會聯合相關科研單位的調查，歷史上是一處垃圾場的桃米社區，居然擁有臺灣100多種青蛙中的80%，而蝴蝶更是埔里的一大傳統奇觀，其種類占到臺灣418種蝴蝶中的52.9%。為在桃米社區首先發展起青蛙生態觀光業，新故鄉文教基金會和其它民間機構一起，在埔里開展大量社區生態教育培訓，其第一步就是培訓社區生態導覽員。

“剛開始培訓時，許多當地人不以為然，比如講解青蛙，當地人會說‘我們見得多啦’，‘沒人沒逮過青蛙’”，一位參與社區培訓的臺灣暨南大學生態老師講，當時要想辦法將社區居民聚攏過來聽課，都是一個難題。基金會于是努力爭取到了一部分政府支持社區營造的經費，采取對培訓學員發工資的做法，召集大家前來培訓。

“我參加了2-3年培訓，最后才拿證結業”，第一批結業的青蛙生態導覽員邱富添稱，參加培訓期間，他每年可以領到政府補貼的11個月工資。

祖籍河南的邱大哥，在回家鄉參與培訓之前，開過計程車，打過小時工，在外邊城市打拼了多年。最初他也懷疑由基金會提出的社區建設計劃，等生態導覽員培訓結束，邱大哥成了這一計劃的堅定執行者。他在山上搭建了自家的民宿，整個民宿完全以青蛙為主題，從室內壁畫的裝飾、吊燈，到廚房扎堆的各類青蛙擺件以及室外園林蛙池的建構等，青蛙都是這里的主角，甚至連民宿公廁，也取名“蛙公”“蛙母”，讓人容易會心一笑。

而晚上臨溪訪蛙，更成了邱大哥民宿的一道例牌大菜。山區夜晚漆黑如墨，邱大哥帶領一隊民宿客人穿著雨鞋、戴著頭燈，前往民宿附近的一條小溪找青蛙。事實上在他家樓下蛙池里，天天都有蛙鳴，去小溪，只不過是為了找到更多不同種類的青蛙而已。山道溝邊，電燈光罩住一動不動的，大多就是青蛙?！斑@是褐色蛙，足底有吸盤，你們試試”，邱大哥樂于讓游人與青蛙親密接觸，嘗試那種被青蛙吸盤吸住后粘乎乎的奇怪感覺。

邱大哥告訴大家，臺灣共有29種青蛙，桃米有23種；臺灣共有3種蟾蜍，桃米有2種，是實實在在的青蛙王國。溪水相當清澈，水剛好漫過腳背，一行人邊走邊找青蛙，辨認后也一律放生。小溪兩側的山坡上，森林茂密，在澄澈月光下投下濃密的陰影。不可思議的是：短短不到20分鐘的溯溪，憑手電筒，竟接連發現6條青翠色的竹葉青毒蛇，或盤在溪邊石畔，或棲在頭頂樹干上，正靜靜守候獵物。

“青蛙是我們的老板，我們都是為它打工”，邱大哥對這位老板相當滿意，他的民宿不僅每年迎來成批成批的客人，也帶動了周邊其它青蛙民宿的建設。村里只要有人有空閑，就會直接到鄰居家民宿打工，一樣可以掙工錢?！氨热绱宓来螂s草、民宿早餐、床單洗滌等，都是鄰居們有空就過來做”，邱大哥開玩笑：“要是都自己做，太太早離婚了”。

2002年左右，基金會又在埔里周邊山區開始了蝴蝶培訓。這是因為：埔里一向是臺灣產蝶最多的地區，1960-1975年間，這里每年都有超過2000萬只蝴蝶在此加工，被制作成蝴蝶標本或蝴蝶畫，以供出口。后因工業污染和捕蝶加工業的消耗，埔里一帶蝴蝶數量也出現劇減。

“我們要重新尋回蝴蝶的美麗，只是這次大家采取的是更生態方式”，邱姐稱，正是這些長期潤物無聲的社區培訓和實踐，讓生態觀念融入了當地人生活。

經過培訓，昔日的農夫變成了青蛙達人，昔日的賽德克獵手也變成了蝴蝶專家。據金惠文統計，從2002年正式生態培訓開始，各基金會已在埔里培訓了近70位青蛙蝴蝶生態解說員，指導建立了28家民宿營業，并相繼開發出了溯溪賞蛙、品蝴蝶餐、聽蝴蝶交響樂、售賣蝴蝶工藝品等多種產業，讓今天的埔里成為臺灣青蛙蝴蝶之鄉。

一粒小麥的文創之旅

“找到文化的根，還要讓它能在今天的社會呼吸、存活，得以永續，這中間文創的價值功不可沒”，原住民族學院促進會認為，盡管各個部落社區發展的產業重點不同，但文化創意的無限制延伸，卻又是共通的。

在探訪臺中各部落途中，“文創”兩個字被屢屢提及。對普通中國人而言，這是一個相對陌生、且略有些別扭的詞，但在臺灣社區營造行動中，幾乎到處都可以觸摸到它的影子。

“‘文創’，簡而言之，就是文化創意的意思”，惠文在她提供給國內考察人員的一本小冊子上，其封面就寫有“扎根、呼吸、發展”。這本小冊子，是對全臺灣1999年各部落社區營造情況的一次總結。據其匯總，這一年近100個部落社區中，扎下文化的根，都是其營造計劃的第一步。

“找到文化的根，還要讓它能在今天的社會呼吸、存活，得以永續，這中間文創的價值功不可沒”，原住民族學院促進會承認，盡管各個部落社區發展的產業重點不同，但文化創意的無限制延伸，卻又是共通的。

比如在埔里紙匠工房，一間小小的手工造紙作坊里，所開發生產出來的各式紙品，讓人驚奇：除了價格不菲的手工紙外，工房主人林立政老師還設計出了一種看似普通的紙提袋，其承重竟可以達到10公斤；再比如圍在身上的工作圍裙，竟也是紙制成；以及琳瑯滿目的精美紙質筆記本等。

“這些文創產品都很好銷，包括衣服、帽子、鞋子，也都可以用構樹造紙法制出來，只是目前它們屬非主要產品而已”，林老師稱，由于紙坊產品遠銷歐美，他這個月的生產時間早已排滿。

另一處臺中大雅地區的趙家窯，更是臺灣社區營造運動中引以為傲的一個文創典范。

對臺灣地理氣候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這里屬于亞熱帶氣候，并不適合小麥生長，但偏偏大雅地區在日據時代就已經開始了種小麥，而且至今也是臺灣唯一一個種植小麥的地區。

“氣候不一定適合種小麥，科研人員就進行了諸多實驗，最后從幾十個品種中，選出了一個2號品種進行栽種，結果搞成了”，趙家窯主人趙勝杰介紹，這一帶最多時候，小麥的種植面積曾達到660公頃，號稱“黃金麥浪北國風情”，現在則只有70多公頃。但僅靠種麥子，顯然無法為這一片社區帶來更好的生活。

趙家父輩原本是木工，趙家三兄弟也都以畫荷花起家。后來老大趙勝杰先后學習嘗試過攝影、水彩、素描、陶瓷等工藝，后專心制陶。臺灣并沒有特別適合制陶的好土，趙勝杰于是獨辟蹊徑，取當地紅土為粗坯，然后層層提煉，只取每層紅土中透氣性最好的第七層做陶坯，然后在燒制茶壺過程中，又取當地麥秸桿燒過的灰作釉彩，最終發明出了一種獨特制陶法。經此種制陶法燒出來的陶器，表層有一層鐵銹模樣，殊為奇特。

有了獨特的制陶工藝，再加上自身的美學底子，趙家三兄弟設計制作出來的各式臺灣陶壺，漸漸在市場上成了名品?！巴粐嵉耐?，只能提取一把壺的材料”，趙勝杰稱，他用這樣精煉的陶土燒制而成的仙女飄香壺，目前市價已達到1.5萬元。泡茶時，這把小茶壺會在注入熱水后白氣茫茫，冒出濃烈的茶香。而此壺的配套茶具，也多達23件，全部由趙家窯設計制作。此外，還有屢次獲臺灣設計大獎的“手旋”壺、受杭州委托設計的“西湖掛月”壺等，均造型奇美，令人愛不釋手。

“一公斤小麥，臺灣的售價是23塊臺幣，麥稈不值錢；如果用文創的思維來改變，那么將一公斤小麥，變成干燥花，它的價值變成了600元；如果再將它燒成灰，變成茶壺，它的價值達到了上萬元，這就是文創的意義”，趙勝杰認為，搞小麥文創，他想得最多的，其實是如何讓一個材料，站到自身價值的最高點。

趙家窯的文創名氣，隨著茶壺屢屢得獎和海內外俏銷而遠播。近些年，趙家人在陶藝館旁邊，又開設了一家面包坊，讓前往參觀的游人又多了一項DIY嘗試：烤面包。一些傾慕陶藝的人，更是絡繹不絕前來拜師學藝，而參觀者每天平均多達200-300人。久而久之，在趙家窯附近，村里也開始出現了“大雅小麥煎餅”、小麥酒等產業。甚至每年小麥成熟時，引來大群鳥兒來吃，村里人又設計了彩色風鈴、魚旗等來趕鳥，成為附近一大旅游亮點。

“從大雅以前沒什么，到能講出什么，這就是我的價值，即用一棵小麥，引來了千萬商機，引出了一片文化創意”，趙勝杰比較得意的是：由于趙家窯對小麥文化的開創，逐漸在當地形成了一個小麥文化圈，這一現象最終也得到了政府認同，目前大雅區的地理文化名片，就是一粒小麥。

“我也去過大陸，大陸許多好的地方，其產物同質化嚴重，看不出當地最好的文化，我跟他們講，什么是最好的特色，他們都不以為意”，趙勝杰近些年到大陸的機會多了好多，他希望大陸能有更多創意人才或產業出現。

原住民社區的文化之旅

“如果沒有特別突出的自然山水條件，也丟失了民族傳統文化，那我們社區該怎么辦？”在臺中一些原住民社區，這個問題曾經長期困擾過返鄉的土著青年。

“（1999年）9·21大地震，讓臺灣很多年輕人十分焦慮：他們不知道能為臺中災區做些什么”，自稱此前一直生活在“天榮國”的金惠文，當時也是這批焦慮的青年人之一。

金惠文家住臺北，家里父輩有很不錯的生意，她此前幾乎不太了解那些生活在臺東或臺中大山中的原住民。為幫助臺中南投重災區從震災中走出來，這一年，金作為志愿者來到了埔里，一腳踏入了社區營造之途。

“70年代日本有個紀錄片，講的就是一個小小日本社區治理一條被污染溪流的故事，它講述了村民們如何協作、分歧、并重新清澈這條小溪的故事，讓我印象特別深刻”，目前在讀博士第9年的金惠文講，盡管上世紀60-70年代，臺灣經濟就已開始起飛，但到了80年代中后期，受工業化和全球化沖擊，代表臺灣傳統農業部分的部落發展，也遭受到了極大挑戰?！案鱾€部落的地理環境、文化習俗、生活資源和生產活動各不相同，有的部落之間甚至歷史上長期互為世仇”，轟轟烈烈的社區營造最終促成了臺灣原住民部落的發展。

玉山腳下的觀光農業

村里依然有農田，山坡也還有果園，但彬彬有禮的游人明顯多過田野農夫；安靜整潔的村道上，除了偶有寵物狗溜達，完全不見豬牛羊、雞鴨鵝等農村家畜，倒是貼心精致的指示牌隨處可見。

這就是距臺北4小時車程的南投縣望鄉部落。該部落位于臺中地區海拔1000多米的大山中，是一個布儂族人集中聚居的地方?！拔覀儾純z族人很霸道，祖先們原先就居住在后邊的大山里”，部落負責人達隆稱，在日據時代（1895-1945），日本人也很擔心這個民風強悍的部落不服日本統治，于是想出一個辦法，邀請布儂族部落頭目前往日本本土參觀。結果，在強大的現代文明面前，布儂族頭目同意按照日本人的要求遷移出深山，全部搬到了現部落所在地。

在臺灣南北縱列的五大山脈（中央山脈、阿里山脈、玉山山脈、海岸山脈和雪山山脈）中，最高峰3952米的玉山，是臺灣第一高峰?！坝裆缴巾敹鞎r常有雪，我們這里是唯一一個在臺灣能‘開門即見玉山’的地方”，達隆解釋，日本人將布儂族遷出深山后，在這一帶進行集中管轄居住，因這里長年可以看到玉山山頂的皚皚白雪，情形酷似富士山，于是日本人將這一部落取名“望鄉”。

在望鄉部落，除了近在眼前的玉山山脈，還有一條非常有名的溪，叫陳有蘭溪，據說是一個清朝統治時期的官員，因在南投縣砍伐林木，被當地人殺死，后埋葬于溪畔，故此這條山溪取名陳有蘭溪。

擁有如此得天獨厚的山水之利，上世紀60-70年代，布儂族人在臺灣經濟起飛時，也迅速富裕起來。“錢浸腳目線”，“就是講錢多得從腳淹到了眼睛”，40多歲的田金城，大學畢業后在美國學習駕駛飛機，是當時臺灣的第一批飛機師，1985年前后，受全球化沖擊，臺灣農業開始走下坡路，金城田就是這個時候回到自己的部落的。

“那時候農人們再辛苦，也掙不到錢，農產品價格太低”，“我們想為部落重新找一條好的發展模式”，目前已是部落發展中堅力量的金城田講，他們當時想到的，就是將“發展精致農業和觀光農業”作為部落發展方向。

經過十多年發展，現在這個600多人的村落，除了各家各戶仍保留著人均7-8分地的果蔬種植外，部落還成立了合作社，集中經營部落里的旅游觀光業，包括提供民宿住宿、售賣布儂族傳統手工藝品、引導外來游客參觀部落村貌、欣賞民族歌舞以及在玉山山脈進行距離不等的野外穿越等?！安純z族人特別擅長于山地行走，力氣也大，全臺灣幾乎所有的高山向導，都出自于這里”，望鄉部落對此非常驕傲。

“從部落經濟收入看，現在傳統栽種果樹水稻的收入，只占到部落經濟約1/3”，而金城田本身，目前也同時擁有三個身份：民宿主人、部落導覽員和農夫。據他透露，全部落150多戶人家，如今已有近40%農戶加入到了村合作社。“參加合作社的農夫，接待部落觀光住宿等，會向合作社交10%費用，用作公益基金，農夫得70%”，金稱，另外2個10%，則各用作合作社人員辦公費用和納稅。

如今的望鄉部落，儼然已是一個優美寧靜、文化悠久的旅游村落，對部落里常年不斷的游人，村民們早已見怪不怪。走在整潔村道上，家家戶戶院墻內外的花草，葳蕤繁茂；甚至村道邊看似不經意的野草雜樹，部落導覽員也能依據布儂族人豐富的文化積淀，解說得趣味橫生。“這是牛奶榕，將它的根搗碎，會有白色牛奶狀汁液淌出來，這種汁液倒進河里，能對魚產生麻痹作用，魚兒會馬上漂起來”、“這是車前草，人發燒時，可以用它來煮水退燒，還有葛藤，如果肚子痛，可以找其距離地面最近的根部劃開，取其汁液消炎”……每天傍晚，村民們還會為外來游客們表演原始粗獷、激越澎湃的布儂族民族舞蹈。一位舞技嫻熟的演出成員，竟同時也是一名社區警察，白天他正常到村警察所上班，晚上則參與村里的民族舞蹈表演。這名孫姓阿SIR笑稱：“我們是中立的，如果政府工作做得不夠好，我們豎小指；做得好，我們就豎大拇指”。

自然農法與農夫市集

“如果沒有特別突出的自然山水條件，也丟失了民族傳統文化，那我們社區該怎么辦？”在臺中一些原住民社區，這個問題曾經長期困擾過返鄉的土著青年。

臺灣原住民族群比較復雜，據不完全統計，在荷蘭人統治臺灣之前，共有58個族群；此后日本人統治時期，是28個族群；到國民政府統治時期，一度只剩下9個族群。近年隨著部分族群恢復自己部族，臺灣族群增加為14個族群。但并不是所有族群的文化，都得到了延續與傳承。

“我們從小就被送出大山讀書，回來后發現與老一輩人溝通都很困難，部落文字以前也沒有記錄，只是在9·21大地震后，人們才又紛紛用羅馬文記錄自己部落的語言”，達觀部落的社區營造負責人林健治，太雅族人，在重新返回部落工作后，他花了近十年時間一直在學習傳統文化，并探尋社區發展定位。

今天在達觀部落，人們除了欣賞當地蒼蒼莽莽的原始森林外，還可以看到大安溪沿線的14個太雅族部落，保留著原初的生活形態。行走在太雅人部落內，村頭往往矗立著一個小小的谷倉，其谷倉下通常流淌著一條小溪。這在太雅人眼里，有著風水的意味。而傳統太雅族民居，整個門顯得相對較矮，要彎著腰才能進門，跨入門內則豁然開朗，原來室內地面竟比門檻低出好多，太雅人是為了防范敵人而故意設計矮門的?！笆苛植柯洌侨論r代這一片地區的管理中心，日本人統治這里后，也很擔心太雅族人抗日，于是很迷信地在當地象鼻山上，鑄了一根大大的鐵鏈”，“大安溪上，至今還保留著一座長千余米的木板吊橋，電影《賽德克·巴萊》的外景地，即在這里”，林健治對這片土地的歷史印跡，如數家珍。

盡管跟其它部落一樣，達觀部落也開展了民宿、部落觀光、導覽民族傳統手工藝以及售賣民族手工藝品等業務，但真正最受歡迎的，則是市民農園，即將太雅人部落的小塊土地，向城市市民出租，供應城市人以自然農法種出來的健康蔬菜?！懊吭率忻窀?00元租金，我們就可以保證其正常蔬菜需求，周末或放假，還會組織認養了市民農園的城市人，前來耕種或采摘蔬菜”，在林治健印象里，200多塊已經租出去的農園，是目前部落多元經濟中效益最好的一塊。

另一個賽德克族人哈歷斯·貝林，從南投縣議員任上退休后，在眉溪部落創辦了自然農法式家庭農場—綠生農場。跟其他絕大多數賽德克人一樣，哈歷斯·貝林一家，也只有5-6分地。“現代農業大量使用農藥、化肥，成本高，收入卻低，所以不少年輕人就得出去打工，我當時想的就是：小農可不可以做好農夫？且還能生活好？”為降低務農成本、增加農業收入，哈歷斯·貝林想到了用傳統堆肥法來種植蔬菜。在綠生農場，哈歷斯·貝林一家四個人，就是農場主勞力。四個大棚內，應季的西紅柿已經熟透，紅紅的掛在枝梢。為充分利用土地，大棚內往往是立體種植，有的上層種西紅柿，下層就種葉菜，有的上層種草莓，下層種青椒。而所有大棚內的蔬菜澆灌，全部采用滴灌，非常節水?！胺N什么品種，都是根據蔬菜對陽光的要求設計的”，哈歷斯·貝林稱，由于是完全采用自然堆肥種出來的蔬菜，所以他的菜價，平均比普通蔬菜貴出3-5成，“即使下大雨，也是這個價”。

同時，為帶動社區其他族人發展經濟，哈歷斯·貝林還設計了村民儲蓄互助銀行，即每位村民每月在互助銀行存1000元，即成為銀行會員，可以向互助銀行最高借資存款額的三五倍，用來做生產發展資金。目前，眉溪部落已有340名農夫加入互助銀行，銀行總資產達到3000萬元規模。“這樣村民需要錢，周五申請，下周一我們就發放了，村民借錢做什么，我們也非常清楚”，哈歷斯·貝林認為互助銀行已經創造性解決了農夫小額信貸難題。

聽說大陸已有NGO組織的農夫市集，金惠文很驚喜且好奇。因為從2008年起，為幫助一些采取自然農法種植的小農場主銷售果蔬，原住民族學院促進會也成立了一個新項目，幫助小農場主通過網絡，或直接在臺北或其它城市擺攤賣菜。在臺北忠孝東路的248農學市集，每周五開放，組織方向每位入場農夫收取750元的清潔費，農夫們可以將自己種植的健康蔬菜拿來公開售賣。盡管售價略比普通蔬菜貴一些，但幾年經營下來，這一帶的市民早已習慣推著小車來購安全菜了，農夫們一天擺攤的人均收入，也可達到2萬元左右。

“臺灣社區營造計劃，表面看數百個部落有數百種形態，但每一個發展模式，都是當地社區自己摸索出來的，大多數參與社區營造的NGO組織，目前也都還沒有做到完全經濟獨立，絕大部分還都在依靠爭取政府扶持資金開展工作”，金惠文稱，2009年前后，臺灣政府曾啟動10年、1500億（臺幣）的社區改造計劃，這一計劃無疑為臺灣各地的社區營造運動，提供了最直接支持，目前正進行至第5-6年。

6月份已是牛番茄收獲的尾季，但綠生農場一天的采摘量，仍可達10-20公斤，意味著每天有1-2萬元的收入，其中不少客戶是網絡訂戶。正在農場分裝打包的哈歷斯·貝林太太心情不錯，笑著講：“僅牛番茄一種，看樣子還可再收摘2-3個月，可以收到9月份呢”。今年綠生農場的收成，看來是個好年頭。

從2002年正式生態培訓開始，以新故鄉文教基金會為代表的各個基金會已在埔里培訓了近70位青蛙蝴蝶生態解說員，指導建立了28家民宿營業，并相繼開發出了溯溪賞蛙、品蝴蝶餐、聽蝴蝶交響樂、售賣蝴蝶工藝品等多種產業，讓今天的埔里成為臺灣青蛙蝴蝶之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