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cebook教孩子應對網絡欺凌

有人說，讓互聯網企業教育我們的孩子是不可取的。然而，Facebook積極與該領域領先的專業人士合作，研究出一套賦予兒童反欺凌權力的系統，這套系統將很多兒童從網絡欺凌中解放出來。

Facebook近期成立了英國反欺凌中心，并為青少年設計了一系列舉報工具，以幫助在社交媒體受攻擊或威脅的青少年。

阿圖羅·貝加爾（Arturo Bejar）是負責該項研究的工程主管，他研究反網絡欺凌系統多年，去年在美國成立了首個反欺凌中心。貝加爾告訴《連線》雜志，反網絡欺凌系統實施以來，使用Facebook舉報工具的人數增加了三倍。無疑，這是巨大的成功。

社交媒體禮儀

過去一年里，社交媒體面臨日益增加的壓力，外界要求社交媒體不僅要對其服務內容負責，還要對其中發生的復雜關系負責。今年1月英國一名15歲少女自殺事件的庭審更是將社交媒體推至風口浪尖。

英國倫敦少女塔盧拉·威爾遜原有機會成為芭蕾舞界明日之星，但前年突然自殺身亡。她在網上假扮一名經常嗑藥的人士，并且逐漸開始區分不開虛擬和現實，患上了嚴重的抑郁癥。她還在Tumblr上搜索并討論有關自殺和自殘的內容。她的媽媽發現了她在 Tumblr 上發布的那些瘋狂的內容，強迫她關掉了網站，然后將她送去心理醫生處治療。就在她的博客網站關閉沒幾天之后，她跳下了倫敦地鐵的軌道，被疾馳而過的列車奪取了生命。

依據美國國家預防犯罪委員會的數據，“網絡欺凌”影響了美國將近半數十來歲的孩子，據網絡欺凌研究中心統計，美國每年因為網絡欺凌而導致的自殺高達1.9萬起，網絡對于用戶的影響力已經超出預料。

兩年前，美國總統奧巴馬和第一夫人米歇爾曾授權Facebook網站播放窗口彈出視頻，該視頻向網友傳遞了關于網絡欺凌的信息，奧巴馬在視頻中說，在新的信息時代，欺凌如影隨形，伴隨著孩子們從學校入侵到他們的手機和電腦屏幕。“既然技術允許我們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彼此聯系，那是好事，不該影響我們對待彼此的方式。制止欺凌是我們共同的責任。”

在今年早些時候的一場辯論中，英國文化、媒體和體育部的影子大臣海倫·古德曼建議實施罰款政策，強迫互聯網公司對舉報做出更快反應，她還建議立法機構引進相關立法以支持該項政策。毫不意外，互聯網行業對此進行反擊。而今天，Facebook通過實踐證明，教育才是為孩子們提供安全網絡環境的最佳途徑，立法并不是。

“我希望在未來，更多家長能與他們的子女積極互動，引導他們提高情緒調節的能力，”貝加爾說。“但同時我們應該竭盡所能提供最好的工具。”

“社交解決工具”基本上是網絡舉報工具的改良版。“社交解決工具”的用戶數增加了，因此它為舉報網絡欺凌事件增加一些頻道，青少年可舉報他們認為尷尬或難堪的內容。任何違反Facebook規則的內容當然也會被刪除，但新系統的概念是為青少年提供開啟對話的工具，青少年能夠用他們在現實生活中處理問題的方法來處理網絡欺凌。

除非一個人故意被欺負，在現實生活中，很容易就能看出一個人是否喜歡其朋友談論他/她的方式，除非這個人故意想受到欺負。當事人的情緒表露無遺，而接踵而來的則是一場對話。然而，在其他情況下，易受傷害的個人也許不好意思或不敢開啟這種對話—Facebook則很好地填補了這種空白，通過Facebook的工具，系統可以設置自動發送提醒信息，例如“我們感到很抱歉，任何人都不應該說惡意的話，以下是你的幾個解決辦法……”。

舉報語言變得更通俗易懂，事實上，類似“舉報”的詞已經被摒棄。“我們與耶魯大學合作做了一些調查，調查對象為13-16歲的青少年群體，研究發現，他們不喜歡‘舉報’這個詞。”貝加爾解釋說。“他們擔心這個詞會使朋友陷入麻煩。因此我們決定使用更具描述性的語言—例如‘這個帖有問題’或者‘我不想看到這些’。當我們做出改變后，我們的用戶量增加了三倍。”

數字許可權

對該系統的徹底檢查始于三年前，當時研究小組發現，他們的工具存在一些漏洞。人們擁抱的圖片被誤認為是仇恨言論—仇恨言論是在Facebook受限的內容。與此同時，一些不合適的內容卻沒有被歸類為受禁內容—例如色情描寫、暴力內容和仇恨言論。他們很快意識到這些圖片遭到錯誤舉報。

Facebook聯合耶魯大學和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反青少年欺凌研究團隊，對兒童心理學進行相關研究，以改善反欺凌舉報工具。研究結果表明，前面也提到了，在現實生活中，很容易看出你是否引起朋友尷尬或不高興。這些情緒都寫在了他們的臉上。

貝加爾和他的團隊開始對舉報工具的語言進行調整，試圖將日常情緒數字化處理，看看這些調整是否會改善系統工具。

“第一個版本是，問‘你現在感覺如何？’然后我們給出幾個形容詞選項：難堪、傷心等。”貝加爾說。“我們發現，50%的人會在另外一個框框里寫下諸如‘它讓我感覺很難堪’的話。”

這感覺就像是公眾在更正Facebook的語法，但用戶主要是想使自己的舉報變得個性化。“于是我們改變了選項內容，改成‘我不喜歡這張圖片，因為它令我覺得難堪’，之后78%的人都選擇完成這一步。”

“這是我們得到的第一條線索，即通過改善語言可以得到預想不到的效果。”

之后，Facebook創建了默認信息，因此人們就不需要自己琢磨如何開始對話。用戶舉報后，Facebook會代他們給舉報對象和舉報內容發送信息。他們發現，禮貌的語言能取得最佳效果，例如“我不希望別人在Facebook這張照片，能請你刪掉它嗎”。實際上，“請”字的效果比“你介意”要好4%。貝加爾認為，其中的原因是，措辭直接影響到朋友的情感反應—正是這個改變使得60%的人愿意發信息舉報，此前只有20%的用戶愿意舉報。如今，在美國每周都有390萬用戶使用舉報工具。現在舉報工具已推廣至英國以及整個歐洲，因此該數字在不斷上升中。

顯然，情緒表達增加了使用舉報工具的人數，但有意思的是，有些情緒表達有用，有些卻起不到太大作用。舉個例子，諸如“這令我很傷心”的表達并不如“難堪”這個詞受用戶歡迎。仔細想想也有道理—對于一張圖片的舉報，“傷心”一詞未免顯得夸大其詞，甚至帶有指責意味。然而，如果我們用“難堪”來形容就好很多，Facebook發現，一些輕度的形容詞更受用戶歡迎。通過對2萬名用戶的調查，Facebook的研究人員發現，人們刪除不適當內容是因為他們不想引起麻煩；而如果你用“難堪”來表達，會讓對方覺得更舒服，避免過度指責他們而起到反效果。

研究人員還發現，一般情況下，那些發布不適當內容的用戶這么做的原因主要是，他們認為這是很好玩或者應該跟朋友分享的。8%的被舉報用戶表示，他們只是想證明一個觀點。

研究表明，全球各地的受眾反應都差不多，但需要在語言上進行細微調整。此外，分類也需要調整。例如，不同國家對仇恨言論的界定不太一樣。Facebook發現，在印度，侮辱一名演員、政客或體育明星多數被認為是仇恨言論；但在美國，對同性戀的憎恨和種族主義則更可能被歸為仇恨言論。

“在美國我們經常收到這樣的舉報，‘這個帖子未經我的允許’，”貝加爾說，“這很有意思，因為美國是推崇言論自由的國家。”舉個例子，在女子婚前單身派對上穿漁網服裝似乎是一個不錯的主意，但當你身穿暴露漁網服的照片被朋友發到網上時，難免會感覺不舒服。

如何應對欺凌

當網絡欺凌發生時，社交媒體有一套非常具體的應對程序，這套程序由Facebook的反欺凌中心執行，該中心是Facebook與耶魯大學情緒智力中心合作創建的。該中心給用戶提供各種工具以應對現實生活中和網絡世界中的欺凌事件。首先系統會問用戶發生什么事了，然后問他們感覺如何，然后詢問用戶的情緒強度。這些信息都被反饋至Facebook的舉報團隊，由該團隊決定下一步該怎么走。但在用戶那一端，用戶將會收到一條信息以確認其情緒：“我們感到很抱歉，任何人都不應該說惡意的話，以下是你的幾個解決辦法……”。他們發現，女孩更傾向于發信息舉報不當內容，她們也比較喜歡使用更強的情感語言。

“80%的青少年舉報者完整地完成了整套程序，比成人要高。”貝加爾說。

在英國，Facebook也與當地研究機構合作成立了反欺凌中心。此外，Facebook還與學校合作，希望通過家長和老師將信息傳遞出去。

“我們希望看到社交媒體中更廣泛的對話和交流，希望孩子們能學到反欺凌的技巧。”Facebook英國公司的政策總監西蒙·米爾納（Simon Milner）對《連線》雜志表示。“我們還希望能幫助人們提高情緒恢復能力，積極解決問題。我們也希望老師能學習應對這類事件，那么當學生受到網絡欺凌時，老師就知道該如何處理。”

其實早在兩年前，Facebook就曾開放一個安全教育中心，提供教育視頻、文章及其他由反欺凌專家提供的資料來幫助成年人應對網絡欺凌問題。Facebook表示，希望安全中心不僅僅能傳遞信息，還能積極參與教育部、衛生部等權威部門一起關注網絡環境問題。為配合自上而下的“反欺凌”運動，Facebook還發布了兩個安全功能，包括一個安全頁面和一個安全中心，其安全報告工具可以讓用戶私下報告那些有麻煩的內容，并將報告發給網站及報告人的父母、老師或其他支持他們的人。Facebook指出，安全系統使用戶能夠辨認出欺凌他們人的照片、狀態更新以及其他內容，然后私下將信息發送到他們的朋友網絡中。

米爾納說：“受到網絡欺凌的兒童的父母希望看到我們有所行動。人們也意識到，Facebook一直領先于整個社交媒體行業，包括我們的一些分析研究、實踐和我們提供的資源。”

“但我們意識到，我們無法強迫用戶進行舉報。我們唯有讓舉報變得盡可能簡單。最糟糕的情況是，受到欺凌的小孩保持沉默，無論是現實生活中還是網絡世界中，這種情況都很常見。因此，我們希望通過成立反欺凌中心來鼓勵孩子們舉報網絡欺凌行為。其他網絡公司也會效仿我們的做法。”

增強青少年自我意識的行為總是會引起爭論。但Facebook在美國的經驗讓我們看到了成功的希望。不過令人氣餒的是，青少年往往不愿意向Facebook報告受攻擊的朋友。Facebook的一項調查顯示，僅0.4%的受訪對象表示愿意向Facebook報告受欺凌的朋友。“我們將鏈接放在中間、頂部、右邊，但這些都不管用。”因此，舉報工具并不是為了讓青少年變成好人，它們僅僅是幫助青少年用應對現實生活中的欺凌的方式來應對網絡欺凌。

有人說，讓互聯網企業教育我們的孩子是不可取的。然而，Facebook積極與該領域領先的專業人士合作，研究出一套賦予兒童反欺凌權力的系統，這套系統將很多兒童從網絡欺凌中解放出來。Facebook的行動正是對這種觀點的有力反駁。